马清言笑晏晏,上首的景帝在方才心里一紧后,也不由得弯了弯唇: “好了,马爱卿,朝堂之上莫要胡闹了,此事到此为止。” 景帝这话一出,兵部左侍郎脸都黑了,可到底没有右相的胆子,敢当面顶撞,只得咬牙切齿的退回原位。 右相也不由得看了马清一眼,心里想的却是,那徐韶华果然有些本事,这马清素来滑如泥鳅,竟也愿意为他得罪人。 马清被景帝袒护,也未得意,只是捋了捋袖子,头一次附议道: “圣上,臣以为右相大人所言极是,此子胆大妄为,天子脚下也敢放肆,若不严惩,以正法纪,恐会有损国法威严!” 马清一顶高帽子接一顶的扣下来,右相都不由得侧目,那兵部左侍郎犹不甘道: “听说右相大人已经将其下了大狱,今日何须因这等小事,搅扰圣上安宁?!” 右相看了一眼跳的很欢的兵部左侍郎,这些时日里,他倒是只顾着与安王相斗,忘了敲打敲打下面人了。 “正因本相将其下狱,又从其口中听到些陈年旧事,故而此事非要报于圣上知晓!” 报于御前都是小事,重要的是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梁家那些肮脏龌龊之事,无论做什么,总是要师出有名才是! 而此时,安王终于皱眉呛声道: “那梁公子才下狱半月有余,何至于会胡言乱语,说些旁的事儿?莫不是右相你……严刑相逼吧?” 安王终于站了出来,兵部左侍郎喜极而泣,忍不住瞪了一眼马清,随后便看着这二人唇枪舌战,炒作一团。 两人斗了多年,这会儿差点儿假戏真做,等到最后,安王频频向右相使眼色,右相都置之不理,只等自己骂爽了,这才抚了抚袖口,冷声道: “说一千,道一万,诸位可曾知道那梁世则口中的陈年旧事是什么吗? 你们不知道,这会儿才好意思腆着脸看这份热闹!三年前,江家之案,又有多少人还记得? 倒是本相,可还记得尔等当日纷纷请求本相下令屠尽江家阖族之事!可,若是当日江家之事,皆为构陷,尔等他日有何颜面,去对上那衙门之中的‘明镜高悬’四个字?!” 右相义正言辞的一番话,连安王都想要为他拍手叫好,不过安王还记得自己的任务,这会儿只是冷冷一笑: “不过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也值得右相这么大动干戈?梁家之事已经过了三年,右相今日拿来说嘴,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况且,当初屠尽江家阖族之令,可是右相你亲自下令,现下便莫要猫哭耗子假慈悲了!” “当初,江家阖族被屠,乃是本相之令尚在路上!” 江家提前被杀,无人知道吗? 不,只不过为数不多有资格说出此事之人,不在意罢了。 以江家事入手,是右相和安王共同商议好的,当年江家之事,梁向实虽然做的匆忙,可是该料理之事也都处置干净了。 唯有如此,才能诱得梁向实回京“自证清白”。 眼看右相和安王争执不休,人群中,有人不由得小声道: “那,不若让梁大人回京述职,顺带一证清白。” 此话一出,许多经历过当年之事的朝臣不由一顿,但不多时都表示了同意。 方才右相一番话,几乎将江家无辜被杀的帽子平等的扣在了每个人的头上,这件事经手之人只有梁向实。 若是梁向实处理的干净,那么大家相安无事,皆大欢喜。 若是梁向实没有扫干净尾巴,那总要有人背这个锅。 右相听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随后却冷着脸道: “让梁巡抚归京?只怕不妥吧!梁世则乃是梁巡抚的亲子,他的话还能有假?” 安王暗刺道: “梁公子的话,固然不会假,可是……右相如何能保证这话是梁公子所言,子告父,可是不孝之罪!” 二人又结结实实吵了一顿,安王知道右相为了达到目的愿意忍,直接将方才右相的骂法还了回去。 二人骂的痛快,足足磨了两刻钟,右相这才“勉强”同意了梁向实回京自证之时。 景帝坐在上首,看着眼前的一切,眼中闪过一抹深思,待回到御书房,他将方才右相和安王言行在脑中过了一遍,这才不由喃喃道: “他们……这是要逼梁向实归京?” 可是,能让右相和安王联手做这件事,怕是需要天大的利益才足够吧? 景帝忍不住摇了摇头,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有些不切实际,但随后他又顿住。 天大……的利益。 晏南乃国之粮仓的美誉自古便有,景帝这些年虽然只是听政,可是心里也有一本账。 晏南此前的税银税粮如何,他一概不知,可只眼前这三年,虽然年年大差不差,可也不过比清北多了两成罢了。 有道是盛名之下无虚士,那这些年富庶的晏南,究竟有多少民脂民膏被贪墨? 景帝缓缓坐直了身子,他下意识的想要请左相来此,可是想了想后,还是作罢了。 不过,景帝想起梁世则被丢进大牢的导火索是徐韶华后,心里也不由得猜测到: 这,会是徐郎的另一出锦囊妙计吗? 不得不说,常家倒了,可景帝却稳稳的迈出了第一步。 那么这一次,梁家又是如何? 不过,景帝虽然心中期待,却也不曾真的对这件事寄予希望,一个常家,让他可以在一夕之间,收拢一批暗中的人心,已经够了。 “可惜了。” 景帝忍不住喃喃着,右相和安王齐齐出手,梁向实便是有三头六臂,只怕也无法逃脱。 但景帝可惜的是,他手中无人,只能坐视晏南巡抚的位置上,一个接一个的轮换,可最终,都肥了右相和安王。 右相和安王越强大,景帝便越无法收拢皇权,此消彼长罢了。 不过,景帝胜过他们的一点是: 他更年轻。 一个小小的梁世则,让素来只讨论国家大事的朝会整整吵了一日,这才得以为梁向实争取到一个自证的机会。 可等梁向实知道此事后,第一时间将廖光义和方知曲召集过来,商议此事。 “廖大人,方大人,此事我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你们如何看?” 廖光义通民政,也审过不少案子,这会儿听了梁向实这话,沉思了一下,道: “为今之计,是需要知道大公子是否真的说了这些话,不过大公子虽然性子娇了些,可也不是不知轻重之人。” 廖光义说的模棱两可,梁向实看了一眼,只道: “若归的性子我知道,怕就怕右相对其严刑加身,他那样的年岁……” 梁向实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而方知曲这会儿抿了口茶水,淡淡道: “无论大公子说什么,当年之事,所有的人证物证都已经被处置干净,大人又怕什么?” 方知曲做过不少这样的事儿,他有自信自己处理的干干净净,况且,当年若不是江家发现了那件事,也不至于遭此灭顶之灾。 可正因如此,他才更加慎重,这件事他有十分的自信。 梁向实对于方知曲的信任大过廖光义,这会儿方知曲这话一出,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有方大人这话,我就放心了。那江家也是,死了都不安生!这一次,待我归京,定要将此事按死在他们头上!”
第124章 二月初三, 梁向实这才自晏南省城回到京城,不过他回京后的第一件事,既不是面圣述职, 也不是去安王府打探消息, 而是直接去了刑部。 彼时,刑部尚书尚在忙于公务,梁向实直接登门而入, 却没成想, 那守门的侍卫竟仿佛没看见他一样, 直接默许了此事。 “楚尚书, 许久不见, 近来无恙否?” 楚修德闻言,愣了愣, 猛的抬起头, 在一息之间带上了笑脸: “梁巡抚何时归京的,怎么也不派人来说说,否则,我定是要好生为梁巡抚你接风洗尘啊!” 说着,楚修德便直接迎了上去, 梁向实闻言只是摆了摆手: “何必拘那些虚礼, 楚尚书,我这次回来, 可是头一个来你这里的……” 随后,梁向实托住楚修德的手, 笑眯眯道: “听说嫂子好礼佛, 我特命人在京外的承安寺供奉了一座金身等人佛像,约重一石, 待其开光后,请回府里,必能护佑楚兄步步青云,顺遂安乐。” 梁向实这话一出,楚修德的呼吸都不由得急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 “梁大人费心了,不过这侍奉佛祖只需心诚即好,过犹不及,过犹不及啊,哈哈!” 楚修德笑了两声,看了梁向实一眼,梁向实会意带笑道: “楚兄此言差矣,有道是贤妇令夫贵,嫂子礼佛可是为楚兄积攒福报的大事,如何能不慎重?楚兄可不许与我推辞了啊! 听说楚兄家的大郎二郎都去岁就已经入仕,也是屡屡建功,真真是虎父无犬子,称一句楚璧隋珍也不为过!” 楚修德听了这话,面色微松,别看他现在只是一个正二品的刑部尚书,要仰右相鼻息过活,可他胜过右相的一点,便是: 他有两个好儿子! 右相如今大权在握又如何? 也不过是乘着东风扶摇直上,可他一无子嗣,二无根基,待他死了,他那傻儿子不被人吃干啃净才怪! 梁向实观察着楚修德的面色,随后这才露出一丝苦恼的神色: “倒是吾家那不孝子,才来京城便闯出了祸患,我这个当爹的不知当日情状,不知楚兄可否明示?” 楚修德闻言,斟酌了一下,道: “梁大人呐,我便直说了,令郎当日确实曾经派人当街行凶,不过,右相的木卫统领,是抓了人后,这才让我写了文书。” 梁向实闻言,面色一沉,随即拱手一礼: “多谢楚兄告知!不知我今日可否见一见我家大郎,他小小年纪,便在这狱中一月有余,我这心里实在放心不下啊!” 梁向实说着,掩面而泣,楚修德犹豫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梁大人随我来吧。” 梁世则此罪的关键,不在于他行凶未遂,而是在京畿重地杀人的大不敬之上。 不过,梁向实此番敢回京,便也能说明他的自信,是以楚修德愿意卖他这个好。 况且,梁向实乃是有备而来,楚修德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性子。 这会儿,二人一道来了刑部的大牢,大周大牢的布局都大差不差,二人自有些陡峭的台阶到了大牢,刚一进去,一股子霉味便扑鼻而来,梁向实忍不住用帕子掩住口鼻。 幸而这会儿还不是夏日,否则汗臭、脚臭加起来,寻常人怕是一进去就要跑了。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292 首页 上一页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