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愫去了景仪宫。 姜拂玉已经两天没有来过凤仪宫了。这两天里,林愫和姜瑶都没见到姜拂玉的影子。 林愫心知她不愿意见自己情有可原,可她居然连姜瑶也不见,的确有些怪异。 此时,姜拂玉单手支额,靠在书案前闭目短暂休息。 昨夜休息不好,今日更是头痛欲裂,今日勉强上朝,可这堆积如山的政务,她一点也看不进去。 白茵于心不忍,“陛下,身体要紧,不如先去休息吧,这些奏章可交去翰林院,令学士们代为处置。” 姜拂玉摇头,睁开眼睛想要去握笔,却猛地撞见一人站在殿前。 林愫眉头微皱,一眼就断定,“你病了?” 说着,他快步走上去,想要握住她的脉搏,姜拂玉侧身甩开了他的手。 “风寒引起的头疼罢了。”姜拂玉说道,“御医已经来看过了,也开了药方,按时服用,几日便可痊愈。” 难怪她这两天都没去凤仪宫,原来是病了。 林愫在书案前立了片刻,转身对白茵道:“你们都下去。” 白茵看了姜拂玉一眼,姜拂玉摆手,示意让她听林愫的话,带着宫人们退下。 姜拂玉松开了揉在眉间的手,因为头疼声音带着些疲惫,“阿昭那边的情况如何?” “都生病了就别再勉强支撑了。” 林愫绕到她的身边,在宫人退下去的瞬间,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你——” 姜拂玉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会这样做,猛地睁大眼睛,瞪向林愫,气急之下,甚至想要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但触及他的眼神时所有的情绪戛然而止。 林愫双目微红,似乎将要垂泪。 姜拂玉抿着唇,安静了下来。 林愫将她放到床榻上,脱去鞋袜,解开华服和高髻。 姜拂玉病中没有力气,便有得他摆布。 肌肤相触的时候,姜拂玉忽而发现,他们似乎好像很久没有过这么亲密的举动了。 以至于方才林愫碰她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惊怒他竟敢冒犯自己。 他们分明是同床共枕的夫妻。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这层夫妻的关系变得浮于表面,她虽然一直想立他为后,但自从他入宫后,却一点想要碰他的欲望也没有了。 当初她去村子里找林愫,想要带他回宫时,尚是欢欣的,可真的见了他、重新带他回宫以后,却发觉自己再也找不到年轻时候对他的那种热忱。 林愫好像变了。 她朝思暮想了整整八年的恋人似乎已经变了,和年轻时候,活在她记忆中的那个人截然不同,这种变化不是浮于表面的性情、样貌,而是另外一种更深的,说不清摸不透的东西。 当热爱褪去,猜忌、疑心便趁虚而入。 他们会吵架、也会和好,可是,每一次争吵过后,他们不会和从前那样和好如初,毫无芥蒂,只不过逢场作戏,都强行构造出平和的假象。 姜拂玉隐隐感觉到,她和林愫之间已经有了隔阂。 他们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林愫默默地给她盖好被子后,立在床头对她道:“既然是病了,就好好休息,别操心那么多,阿昭那边有我盯着,出不了什么事。” 许是因为头疼折磨,此刻的姜拂玉也柔顺了许多,“那奏章……” “我替你批。” 林愫安抚道,“你知道的,我练过你的笔迹。” 姜拂玉沉默片刻,“也好……” 林愫正要转身,姜拂玉忽而又喊住他。 “等等……” 林愫脚步一顿,只听床上的人呢喃道:“我最近时常做一些梦,我恍惚中总觉得,我好像做过很多很过分的、对不起阿昭的事情……” …… 送走了谢兰修后,姜瑶将禾青等人召到书房议事。 禾青将最新查出来的两点情报汇报给姜瑶。 第一点是:“属下们已经走访过城外寺庙,已经查明云娘房中的符咒,的确是给未出生婴孩的往生符。” 姜瑶心想,看来那位红樱姑娘说得没错。 第二点是:“殿下,城外酒窖探访过来,也将酒水分别令城中几间药房的大夫和御医都看过了,这是属下综合调查,推断出来的酒方,请殿下过目。” 姜瑶接过纸一看。 “桑叶,白银针,丁香,丛兰……” 酿酒时在其中加草药,用以滋补身体,或提高口感,也是常有的事。 姜瑶扫过上面的草药,忽然停留在两个字上,死死盯着,目不能移。 姜瑶心跳如鼓,这个草药…居然是这个草药…… 禾青担心她不通草药,便在一旁把草药的功效都说了出来:“殿下,酒中加了白银针和丁香、丛兰,这几样草药,都可使人致幻。”
第50章 老师 姜瑶及笄这年, 姜拂玉改年号昭徽。 昭徽元年,第十三卷《南陈史》编修完成,这是谢兰修自祖父去后, 第一卷亲自编修的史书。 第十三卷《南陈史》送入翰林院装订后,姜瑶在书房里,帮谢兰修收拾散落的草稿。 十五岁的姜瑶已经长开, 生了一张芙蓉面。一身素衣席地而坐,秀骨神姿,琼颜玉貌。 阳光笼罩在她身上,似笼罩的薄纱,显得她非花非雾,如仙人般不近凡尘。 她翻动着地上的书稿, 忽而看见一本散落的书文,一时兴起地翻开,“平哀之花,生于西洲,若常配酒喂食丁香, 再以其花入血…可驭鸟兽?” 她抬头看着不远处也在安静整理的少年, “兰修哥哥,这是什么?” 那少年站起身来, 十九岁的少年身形颀长,面如冠玉, 他温和一笑,解释道:“是《西洲县志》的残稿, 西洲县城, 也是当年危阳之难丢失的十余座城池之一,殿下现在所看见的, 是记载着西胡族人驯化鸟兽的一种古老的方式,如果长期给鸟兽喂食酒和丁香这种药材,最后以平哀花混杂如其血液之中,可以令鸟兽顺从听话……” “可驭鸟兽,”姜瑶笑道,“世间竟有如此神奇的方子,那人呢?这方子会不会也能控制人?” “这是古法,是否管用至今未能验证。”谢兰修的声音如濯濯清风,拂过耳畔。 “这平哀之花只长于西洲,如今西洲已经沦落于胡人之手,现在恐怕寻遍中原,也找不到这种花了……” …… 西洲,胡人…… …… 姜瑶一连两日没有外出。 皇太后的生辰快到了,姜瑶忽然决定把许淑雅召来,从早到晚窝在凤仪宫补习礼仪。 姜拂玉不知为何忽而病了,林愫这两天留在了景仪宫中照料姜拂玉。 姜瑶学习之余,早晚各来探望一次,偶尔碰到姜拂玉喝药,便自动接过药碗,端到姜拂玉身前,十分热心地扮演着贴心的小棉袄,“娘亲快喝药。” 姜拂玉身子虚弱,勉强披着一件轻薄的雀裘,撑起身子朝姜瑶微笑,“阿昭站远些,别把我的病气过给了你。” 姜瑶心想又不是什么传染病的,哪有说病气过与不过的,纯粹迷信的说法。 她拍着胸脯道:“阿昭不怕,阿昭不能为娘亲分担病痛忧苦,只能守在娘亲床前,侍奉娘亲喝药,娘亲就不要赶阿昭走了。” “真是个傻孩子, ”姜拂玉连连摇头,“娘亲生病,怎么舍得让你分担。“ 姜瑶掏出顺路去膳房里拿的油纸包装的梨膏糖,在姜拂玉饮完药后掏一粒喂给她。 “良药苦口,娘亲吃点甜的润润喉吧。” 姜拂玉含着糖,笑说道:“阿昭真贴心。” 说来奇怪,姜拂玉病来得急,去得也快,到皇太后生辰的前一日,已经能够下床走动了。 皇太后是姜拂玉的嫡母,也是她的养母。 说起来姜拂玉和林愫的经历居然离奇相似——那就是年幼丧母。 姜拂玉的生身母亲是肃宗的宁妃,生她时一样难产去世,姜拂玉从小就被记在皇后名下,由皇后抚养长大。 其实皇太后有亲生女儿,何况当初后宫中丧母的公主也不止姜拂玉这一个,且位分太低的妃嫔也无法抚养孩子,记在皇后名下的公主有三四个之多,皇后无暇分神关爱倒每一个人,姜拂玉从嫡母那里受到的母爱并不多。 即便如此,但皇后也没缺她们吃穿。 南陈以孝治国,先帝哪怕再荒诞,他在位时也还是将嫡母尊为皇太后,姜拂玉继位后,继续奉她为母,加封圣母皇太后。 今年是皇太后她五十的生辰,整岁的生辰,自当要大办。 而且,这也是姜瑶回宫以后,第一次出席宫宴。 在这之前,虽然整个上京城都知道女帝有位公主,但公主养于宫闱之中,世家贵族,鲜少能得见公主真颜。 这场宫宴,也相当于是借了皇太后的光,将姜瑶介绍到人前。 …… 深夜的凤仪宫。 姜瑶穿着厚厚的宫装礼服裙,热得满头大汗,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着明日会见官眷要用到的礼节。 她挺直脊背站了许久,头上顶着一碗水,走在支起的单板上。 这是南陈淑女练习走姿的工具,身姿挺立,下巴高抬,目不斜视。 她今日已经反复走了数次,练得双脚发软,已经微微颤抖,往前一步,再也没有办法支撑,翻身摔了下来。 水撒了一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汗水混杂在了一起。 “殿下!” 许淑雅连忙跑过来,将她扶起身,心疼地拉开她的裙子,察看她的膝盖。 她落地的时候膝盖磕了一下,当即青了一块,和这两天她拼命练习积攒的旧伤叠在了一起。 姜瑶闭上眼睛,疼得深深地吸气。 许淑雅连忙翻找药膏,伏在她淤肿的膝盖上,“殿下这又是何苦,你的礼仪已经足以应付这场宫宴了,为何还要要求这么苛刻,外面和你年纪一样大的官眷小姐,也未必能做到和你一样。” 姜瑶捏着衣角缓和片刻,终于能够说出话来了,“我是公主,身份地位在她们之上,才华与德行也应该在她们之上,还有一天……明日便是皇太后的寿辰,我不能让她们看我笑话。” “可是殿下才回宫没几天,如何能做得比那些从小学习仪态的小姐还要好?” 姜瑶摇头,其实她上辈子也在宫中待了八年,也熟悉宫中礼节,只不过这份熟悉只存在记忆之中。 人的身体是有肌肉记忆的,她这具身体还不熟悉那些礼节烦琐的动作,想要融会贯通,唯有临时抱佛脚,多加练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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