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雁朝虞茉揶揄地挤挤眼,拉着兄长离开。 她自在些许,环住赵浔的臂,低声说:“只是忽而发觉,我想你了。” “嗯?”赵浔倾身,显然未曾听清。 虞茉羞于重提,涨红了脸扯开话头:“世子方才告诉我,在宫中常有贵女给你送信、送荷包,怕是倾心于你的公主也不在少数吧。” 赵浔喉间溢出一声轻笑,戳穿道:“后面半句,可是你自己加进去的?” 她心虚地别过脸,语气却理直气壮:“还不是某人常拿我与尊贵的公主娘娘相比,想也知道,你没少同她们来往。” 的确常有来往,可那是因为,公主们乃是他血浓于水的姊妹。 赵浔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不知该如何辩驳,好半晌,憋出一句:“拢共只比较过一二回。” 果不其然,虞茉瞪圆了眼:“这是重点吗!你听不听得懂人话!” 赵浔:“……” 她兀自气了片刻,又好奇追问:“那么多世家千金、窈窕淑女,你当真谁也没瞧上?还是说,瞒着不愿告诉我。” “当真没有。”赵浔轻掐她的脸,语含无奈,“男女不同席,至多打个照面而已,莫要多想。” 虞茉勉为其难地接受,余光瞥见侧前方的小摊上摆着各色香囊,起了兴致,忙令他在一旁等着,神秘道:“我去去就回。” 仔细回想,赵浔为她置办了不少衣裳和首饰,价值难以估量。 她有心入乡随俗,赠赵浔一款香囊,虽不抵亲手缝制来得珍贵,但可是她亲手挑选、亲手付账、亲手所赠,想来相差无几。 若赵浔随身佩戴,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也可算作是她在宣示主权。 虞茉心情大好,躬身逐个挑选,伸指点了点:“鱼戏莲的样式,品蓝、桃红各来一个。” “好嘞,姑娘。” 摊贩另赠她一条长穗子,朗声解释,“今儿个是祝神节,我夫人特地取‘长长久久’之意编了九条穗子,嘱咐我赠予有情人,祝您二位百年好合。” “多谢。”虞茉受宠若惊,接过来一瞧,由衷赞叹道,“尊夫人真是生了双巧手。” 她将香囊与穗子编在一处,垂首系于腰间,方转身去寻赵浔。 不料,见一身着柔娟曳地长裙的女子正同他搭话。 距离不近不远,隐约听见女子询问他名姓。赵浔无意作答,神情淡淡,眉眼间俱是疏离。 饶是如此,虞茉心底仍就止不住地泛起酸意。她迁怒地捏了捏手中香囊,气愤某人格外招惹桃花。 但见他眸色发冷,流露出明显不耐,甚至,朝隐于暗处的侍从微一颔首。虞茉忙往前两步,趁佩着冰冷长刀的侍从厉声驱赶之前,解围道:“夫君。” 娇娇俏俏的一声,如石子投入平静湖面,霎时激起千层波浪。 赵浔短暂错愕,随即,耳根猛烈地烧了起来。 幸而有夜色作遮掩,他紧了紧后槽牙,终于正眼看向拦路的女子:“告辞。” 说罢,冷若冰霜的面庞多了丝浅淡笑意。他自然地伸手,牵住虞茉,凑近了唤道:“夫人。” “……” 虞茉没好气地提醒,“我方才并非是在唤你。” 赵浔不信,意味深长地勾唇:“那为何会允我牵着你?” 她面不改色:“小孩子不懂事,牵着玩玩儿。” 二人相携走远,始终不曾回眸。 女子绞紧了手中丝帕,嗓音因气闷而微微发颤,吩咐道:“去查查,他们是何人。”
第32章 摘星 天色彻底暗下,远处,一盏一盏幽微灯火飞奔向月。 虞茉再无心思猜谜,催促道:“快快快,我也要去放天灯。” 王府侍卫已提前圈出场地,在城郊某处迎风山坡,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听闻主子们要出发,驾着青顶马车缓缓驶来。 赵凌却说:“不必,夜风霎是舒爽,还是骑马过去的好。” 仆从依言牵来追风,赵浔自然地朝身后抬手,欲先将虞茉扶上马,岂料握了个空。 而虞茉对此一无所觉,她正笑盈盈地走向乐雁,坦诚地说:“我拢共只骑过两回马。” 乐雁掌心摊开,宽慰道:“无妨,我们慢些走便是。” 马鞍两侧垫了松软棉花,不易磨伤腿根,她揽着乐雁的腰,舒适地叹谓一声:“还是女子心细,先前阿浔教我骑马,也不管我是初次与否,磨得我两日下不来床。” 说罢,莫名觉得诡异。 她腮畔微烫,掀开眼皮打量,却见乐雁煞有其事地应声:“他们皮糙肉厚,自是不懂得这些。” 虞茉长嘘一口气,无比庆幸古代消息滞涩。 二人有说有笑,慢吞吞出了城门。见一青草地,仆从们已经生起篝火,赵浔则提笔在纸上写着祝词。 她坐在马背之上,抬眸望天,无数“繁星”承载着心愿冉冉升起,闪烁着飘远,美不胜收。 “小雨,你也来写。”乐雁伸手将人扶下,一面解释道,“听闻祝神节的天灯能将心愿传至九重宫阙,很灵验的。” 虞茉忙不迭点头,观摩他们是如何题字、如何放飞。 可观摩得久了,发觉众人皆善书法,她一手的狗爬字着实难登大雅之堂。虞茉颇不服气,想她临摹了许多年字帖,钢笔字端正清秀,在古代竟成了文盲。 于是提起裙裾四处挑拣枝条,终于寻来一根趁手的,朝赵浔招手。 他将天灯交予侍从,带着疑惑走近,垂眸觑向虞茉手中:“这是做什么。” “你的匕首呢?”虞茉比划道,“我想将它削尖些。” 赵浔照做。 刀刃泛着银光,在他手中流畅起伏,简单的削笔,竟也有一种雕刻藏品般的美感。 虞茉心下砰砰作响,目光自指骨分明的手,移向他蕴含力量的肩臂。再是精致的侧脸,被漫天星光柔化了轮廓,显得分外清润。 视线如有实质,令赵浔几乎握不稳刀鞘,他强撑着削平了枝条,直至光滑趁手,方交还与她。 侍从端来一盆清水,虞茉自告奋勇道:“我帮你洗。” 她挽起袖口,指腹穿过赵浔指缝,有模有样地替他搓洗沾惹的木屑。 赵浔弯唇:“今日怎么这般黏人?” 洗净后,他捻起丝帕,托着虞茉纤细的腕骨,投桃报李般替她擦拭。旋即,在她眉心落下轻轻一吻,眼角眉梢溢满笑意。 虞茉被勾得心神荡漾,趁着夜色浓稠,在他腰间摸一把。 赵浔:“……” 见他僵直了身子,虞茉得逞地挑了挑眉,握着木笔往桌案行去。 乐雁刚写完一副,羞怯地藏于身后,赵凌则一贯没心没肺,催促仆从帮忙煽火。 虞茉蘸了墨,在白纸上胡乱涂写,一面寻找手感,一面琢磨题词。 赵浔见她愁容满面,大抵猜出是介怀字迹,温声道:“你若是面面俱到,旁人岂不是没了活路。” “我偏要。”虞茉噘了噘唇,忍不住辩解,“再者,我只是用不习惯你们的笔,绝非不学无术,亦或是满肚子茅草。” 她想了想,决意另辟蹊径—— 学生时代,每日晚自习前,总被老师勒令临摹字帖。虞茉好胜心强,暗自买了一本圆体英文,苦练了几个春秋。 “让你笑话我。”她嘟囔着,在天灯上题下一行秀美长字。 赵浔虽不知是何种文字,抑或何种图案,但见赏心悦目,不吝夸赞道:“字如其人。” 虞茉咧嘴一笑,眼底满是得意,嘴上仍旧矜持地说:“好了,你快点燃它,我们一起去放。” “一、二、三——放——” 随着赵凌一声令下,众人手中的天灯纷纷挣脱,乘着温柔夜风缓慢升起。 四周烛火熄灭,唯留闪烁着昏黄光芒的天灯,唯美不似凡间。 黑暗之中,赵浔揽过身侧的少女,垂首欲同她低语几句。岂料虞茉恰好仰头,双唇意外相接,竟无人舍得退离。 幸而赵浔理智残存,重重碾磨过她的唇珠,红着耳尖错开。 侍从们重又燃起烛火,乐雁轻“咦”一声:“小雨,你的脸为何这般红?” “唔,许是天儿太热了。” 虞茉用手扇了扇,忙拉着乐雁去一旁说话。 之于赏花宴,临时锻炼画技并不可取,倒不如另辟蹊径。 虞茉说道:“明日,你在一旁观摩阿浔作画。当然了,重要的并非技艺,而在于墨汁,我想试着以蜜为墨,看能否吸引胡蝶扮作画中山花。” 闻言,乐雁双唇翕动,满目讶然:“这般奇妙的点子,你是如何想出来的?” 自是电视剧里学来的。 她笑眯眯地答:“兴许是话本里瞧的,记不大清了。” 有几成胜算,虞茉也说不准,只能等明日去了山中实践。一行人不再久留,赶在二更天之前回了王府。 穿过竹林,赵浔挥退仆从,主动躬下身。 虞茉熟稔地爬了上去,有气无力道:“为何方才还不觉得累,一回到府里忽而疲惫万分。” 赵浔步履稳健,丝毫不见疲态,他笑说:“明日何不歇一歇。” “不行。”她简略说了来龙去脉,在赵浔肩头蹭了蹭,“乐雁也管你叫阿兄,我们应当帮她实现心愿。” 他讶异了一瞬,嗓音微冷:“皇室血脉,岂能由着臣子女眷品头论足。” 官员之女,若无诰命在身,得见圣颜时需自称“民女”。即便满腹才情,也越不过阶级去。 虞茉也想到这一层,后悔方才嘴快,商量道:“你权当没听见,一来,还需以乐雁的想法为主,我们也不知那段郎究竟品性如何;二来,人家自有兄长和父王撑腰,你又非皇亲国戚,还管别人蔑视皇权作甚。” 身为大周朝太子的赵浔:“……好。” 骤然提及安岳王,她心下纳闷:“我竟不用去请安么?会否有失礼数?” “不会。”赵浔信口道。 实则,他不放心虞茉独自前去,可若陪着一道,该是众人朝他见礼才对。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干脆省了。 虞茉将信将疑:“赶明儿还是得买些正经书瞧瞧,免得总被你糊弄。” 赵浔无辜道:“我何时糊弄过你?” “哼。”她幽幽地开口,“即便不曾糊弄过我,但你摸着良心想想,难道没有一瞬,觉得我不学无术?” “……”赵浔挣扎着解释,“彼时与你不相熟,是以偶尔揣测,仅此而已。” 虞茉捻了捻他急得发红的耳尖,语重心长道:“你我只是不在一个体系,并不代表我比你过得轻松。” 后世,人人寒窗苦读十余年,早晚自习外加周末补课。愿不愿意,都算得上刻苦。 可惜她所学之事在古代施展不开,还从优等生沦为草包。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00 首页 上一页 29 30 31 32 33 3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