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知具体成分,她也无计可施,早知如此应该将葛玉章带来,身边没个趁手的人,做起事来总是束手束脚。 吴王假惺惺请太医来问诊,徐宁肯定是不信的,太医院那帮人里头,她只觉得常山可靠,念在他师傅的交情,也理应帮这个忙,可是,该怎么把消息传递出去? 侍卫们包围得跟铁桶似的,仅凭几个弱质女流如何冲得出去,虽还有个向荣,武艺却非他所擅长。 徐宁凝神想了想,“府里那些信鸽可还在?” 白芷心思细密,已经去后院厢房处看过,檐下挂的几排鸽笼早就空空如也,当初离家时,徐宁担心这些小生灵无人照顾会饿死,特意将锁匙打开,能重获自由就不错了,哪还顾得归家? 即便有一两只苟延残喘,鸽哨的声音也难以瞒过侍卫耳目,总归不够安全——如非必要,徐宁还不想打草惊蛇。 现在吴王打算将齐恒慢慢拖死,可万一他等不及可怎么好?能缓一时是一时。 正愁烦时,半夏轻轻呀了声,手里捏着只硕大无朋的天牛快步上前,足有小孩巴掌那么宽,模样十分欣喜。 “小姐您瞧。” 徐宁一时想不起,以为她在胡闹,“你想给阿笨作伴?不太妥吧。” 阿笨胆子再大,这玩意也不像孩子玩的,外头野生的虫豸,不知带着多少病菌,徐宁哪能放心让他靠近? 半夏嗔道:“小姐怎么糊涂了,您再瞧瞧,是不是很眼熟?” 经她提醒,徐宁端详片刻,恍惚想起自己曾把天牛交给杨九儿喂养,莫非这便是那只?自己跑出来了? 过去两年,徐宁实在无法肯定,半夏却言之凿凿,“不会有错,就是它!” 徐宁问她如何确信,半夏方才说起,曾经小姐让红芍负责这差事,可红芍胆小,十天里倒有八天让她帮忙照顾,可半夏忙呀,哪能天天盯着,结果某天这小虫自己偷偷摸摸翻出了玻璃罐,不慎掉进了妆盒里,身上染了许多胭脂,二人怕徐宁责怪,使劲擦拭想恢复原状,可肚子那儿仍留下指甲盖大小的一抹红,好在胭脂无毒,两人也就心照不宣瞒下了。 她将天牛翻开,果然漆黑油亮的腹部有道暗红色印记,尽管随着时间过去渐渐淡化,看着还是挺触目的。 半夏兴奋道:“小姐,或许咱们可以用它来传递消息。” 徐宁:……真是异想天开。 且不提天牛不像信鸽,脚上该怎么绑东西,便是真放走了,他认得路吗?能不能顺利爬回三皇子府上去? 半夏道:“死马当成活马医,试一试嘛,小姐您不想救姑爷了?” 徐宁心尖微颤,罢了,都什么时候还管科不科学,只要齐恒能顺利醒来,她愿意想尽一切法子。 白芷以前在宫里看工匠刻过微雕,也懂得如何在纸上写出极细小的字来,为了节省篇幅,徐宁省去一切寒暄客套,只简明扼要讲述了所处的困境,希望杨九儿看见之后能及时给她回复。 前提上是她能先找到天牛腿上绑着的信件,但愿这大大咧咧的姑娘能细致一回! 只要她发现端倪,徐宁相信如何阅读对她来说并不困难,杨九儿毕竟是现代人,凸透镜的原理是入门常识,就算身边没有趁手的工具,往玻璃板上滴点水就行了。 一切操作好后,天牛仿佛听懂人意,伸了伸腿,从窗口振翅高飞而去。 徐宁知道这是场豪赌,她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至于要花多少工夫,她毫无头绪。 她只希望一番心血不会石沉大海。 向荣仍在堂前罚跪,徐宁无法劝止,有些槛非得自己跨过去,旁人无济于事。她只能让半夏帮忙盯着些,别让他有三长两短,这府里再多个病人就真消受不起了。 齐恒仍静静躺着,所幸他病势虽未好转,但也未继续恶化,徐宁每日除了照顾阿笨,便是来榻前孤零零坐着,理智她知道该流点眼泪,可是却忍住不哭,她不能倒,这时候她可是唯一的依靠,若连她都露出软弱之态,这偌大的王府岂非片刻就要分崩离析了? 阿笨年少不知愁,每日仍是乐呵呵的,只固执地去扒拉齐恒,像是埋怨父王不跟自己玩,徐宁只得尽量给他找些旁的消遣,再就是饮食上变些花样——小孩子总是最重口腹之欲的。 虽是看人脸色过活,徐宁并未刻意撙节,吴王不是说保证衣食无忧么?她何必委屈自己,每日只管朝侍卫们提要求,宰了肥鸡又要嫩鸭,一会儿又说要会宾楼的酱肘子,一会儿又嫌荤腥太过,逼令他们弄些新鲜爽口的菜蔬来,总之没一刻消停。 侍卫们都惊讶徐王妃的好胃口,还以为她会终日哭哭啼啼以泪洗面,居然还有心思挑剔饮食,难怪人家说女人尽是没心肝的。 徐宁这个王妃蛮横霸道,相比之下,白芷姑娘就要善解人意多了。她虽不如红芍那般美艳不可方物,可是温声解语、柔情歀段,别有动心之处。 侍卫们天天当镇宅的石狮子也嫌闷呀,得空便找白芷调笑嬉戏,白芷也不恼,反倒极为配合他们唠嗑,一来二去,套出了不少消息。 这日她告诉徐宁,吴王偷偷写信召楚王回京,想必已经在路上了。 徐宁蹙眉,楚王那种蠢货,听见此等好消息哪有不心动的,恐怕信上甘言蜜语,扬言要与他分一杯羹,便是事后卸磨杀驴也未可知。 可若楚王来此,齐恒当然不必留了,吴王只需要一个支持他的好弟弟便可,就算显出纰漏,大可以推到楚王头上。 她也得抓紧时间。 徐宁正琢磨该如何反制,外头来报,有客人上门了。 难道是杨九儿?可她怎么进得来? 见到来人时,徐宁瞬间失望,该来的没来,不该来的偏偏来讨嫌。 从做姑娘的时候,她与徐婉就没共同语言,如今各自嫁做人妇,当然更没话说。她更不相信徐婉会是好心前来看她。 徐婉的态度却极其和悦,一双柔情似水的眼,直直能望到人心里去,“三妹,许久不见,我挂念得很。” 徐宁能理解吴王为何会找上她,一个已经失去男性机能的男子,迫切需要从女人那里找回自尊,哪怕不为利用,徐婉的谦卑、柔婉、顺从对吴王也是大杀器。 当然他俩无非各取所需,徐婉肯给吴王当外室,绝非单单看中那张脸,必然还有些别的许诺——方姨娘的孩子怎么会吃亏? 徐宁发现她找到突破口了。
第164章 秘密 无事献殷勤, 非奸即盗。 徐宁虽不信她好心前来特为看望自己,但伸手不打笑脸人,还是转身请她入座, 又亲手倒了杯茶来。 “外头看守森严,你怎么进来的?” 还不待徐婉作答, 她便定定望着那杯茶水, “倒不怕染上麻风?” 徐婉本来还想托辞自己用银钱贿赂那帮守卫,然而徐宁说得如此直白, 她也装不下去,长叹了口道:“妹妹, 明人不说暗话,我自然明白静王患的不是麻风。” 徐宁眼神雪亮,那一刹那徐婉仿佛被看穿了似的,她低头抿了口茶, 轻声道:“家里的事,想必你已听说了。” 大姐姐向来是个嘴敞的, 遇上这等奚落她的机会,怎么会不大肆宣扬——从以前徐婉就最讨厌这点, 明明一家子姊妹, 她俩却拉帮结派大搞阵营, 显得自己像个外人。徐婉当然不肯承认性格缺陷, 只觉得自个人像被人孤立的小可怜似的,无端受了许多委屈。 她楚楚可怜抬起眼眸,“我也是身不由己, 一个商人妇, 在权贵面前哪有反抗的余地?何况你也知道,六郎心里一直惦记的就只有你, 若非碍于徐家门楣,只怕他早已将我休弃了。” 徐宁不置可否,这样说,是想引起她的愧疚感?可她凭什么要对别人的人生负责? “所以你自甘下贱,做了吴王的外室?” 徐婉正喝着茶水,差点被一口呛着,难免有些恼羞成怒。什么外室说得这般难听,她可没打算不明不白跟吴王过一辈子,早就有意同王珂和离,估摸着王家也肯同意,偏偏爹爹那个老迂腐,硬逼着她跟王珂和好,她又不能承认自己与吴王恋奸情热——说到底,他俩也还没发生夫妻之实。 吴王倒是会作态,说什么引诱良家妇女是他不对,愿意还她自由,可徐婉好不容易攀上这棵大树,哪里肯放弃?她不甘心一辈子当个庸庸碌碌的后宅妇人,三妹能成为王妃,论容貌论资质,她半点不比三妹差! 于是吴王请她帮忙时,她毫不犹豫答应了,她得有点用处,人家才肯要她,至于陷害妹夫……从来皇位能者居之,成王败寇,本就没有道理可讲。 徐婉以帕拭泪,轻轻巧巧扯开话题,“不说这些了,实不相瞒,就是靠这层关系我才得以进门,否则人家哪肯放行?” 这还像句实话。徐宁点头,“难为你了,不过我这里什么都不缺,实在不必二姐担心。” 说完便要送客。 徐婉忙道:“等等,你不想救妹夫了?” 见徐宁直视着她,徐婉按下心虚,低低说道:“静王殿下得的不是麻风,而是哮症,对不对?” 徐宁似有动容,“你如何得知?” 见鱼饵上钩,徐婉颇为得意,面上却做出同情模样,“我是私底下听吴王说起的,那些人太过分了,明知妹夫体质敏感受不得刺激,还特意引他往柳树林走,害他哮症复发。” 很是义愤填膺,又从腰间取下一个瓷瓶,“这是我专门请大夫开的丹方,制成蜜丸,每日服上三粒,十日后保准药到病除。” 徐宁神色似有缓和,伸手接过,“你说的是真话?” “当然。”徐婉忙不迭点头,轻叹道:“我是上了贼船脱不得身,可又岂能眼睁睁看妹夫撒手人寰?一笔写不出两个徐字,你我以前虽有嫌隙,可到底为骨肉至亲,我也不愿见你落得孤家寡人。” 这番话入情入理,徐宁深受感动,让半夏将瓷瓶收在床头,又拉着徐婉手谆谆道:“不知该如何谢你。” 徐婉很是慷慨大度,“何须言谢,本就是我分内之事。” 静王一死,这差事也就了了。当然,她还是很有姐妹情的,谅吴王不会斩尽杀绝,横竖世子已经立了,依旧能够承爵,三妹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只是及不上她罢了。 徐婉正在自鸣得意,哪知徐宁却望着她轻叹道:“不知怎的,我反而替二姐担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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