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思楠喟叹一声,很受委屈的摸样:“刘姨如此,阿心亦如此。都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本宫真的知错了,为何你们都不愿再给本宫改过机会?” 刘清山恍然,原来她是为温心而来,于是转眸,浑浊的瞳仁定定落在凤思楠的脸上:“心儿这两年手下经营的店铺林林总总盈利几万两,七成都进了殿下的口袋。殿下也该满意了。” 凤思楠满不满意刘清山不知道,她只知道她被凤思楠邀请入府喝茶了。 温心得知这一消息时,正忙着在厨房做酱猪肝,闻言瞥向丛宽:“习云还说什么了?” 别院的小厨房真的不好用,丛宽呛的眼泪直流:“没有,就说了这么一句。” 温心气闷的摔了锅盖,叉腰生了半天闷气,素瑾又小跑进来:“郎君,文郎君来看你了。” 温心:“……” 这厮哪是来看他的,分明是找借口来看安北王的。 师父于凤思楠有救命之恩,凤思楠自不会胡来,温心只得将刘清山的事放置一旁,匆匆赶至别院外时,文雅珺已寻了过来。 彼时的祝佩玉正在廊下晒着太阳,看着盛装而来的文雅珺,眼皮不由抽动了一下,本想起身离开,奈何自己‘重病缠身’,只能乖乖的躺在廊下,一边饮着温心煮的红枣茶,一边被迫听起了郎君间叽叽喳喳的私房话。 起初,文雅珺还有些放不开,后见祝佩玉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索性视她于空气。 祝佩玉有些生无可恋,直到文雅珺提及占星台时,平静的脸上才终于起了一丝波澜。 “……明明都是上好的木材,地基也牢固,却无端塌陷了,陛下好一番震怒,将母亲重重斥责了一番。”文雅珺愤愤难平:“不是说尤怀是天神下凡?这点场面都镇不住,算什么狗屁的神子。” 温心急忙抬手,拦住他的口无遮拦。 文雅珺后知后觉自己身处安北王府,连忙掩住嘴偷偷瞥了祝佩玉一眼,却见祝佩玉静静看着自己。 她的面色惨白,眼神冷漠,浅棕色瞳孔无波无澜,像是一潭死水,映照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表情中也没有一丝温度,仿佛情绪都被冰封了,留给他的只有冷漠和疏离。 这女子当真无礼,除了生了一张好皮囊,文雅珺甚至不明白温心喜欢她什么,偏偏安北王也十分信任她。 文雅珺不好发作,只能求助似的看向温心。 温心忙扯了扯她的衣裙:“妻主~文郎君说笑的。” 祝佩玉目光不转,但神色稍许柔和了一些:“一直忘了问,文郎君怎么会与温心交好?”
第45章 两人相识也属意外。 前年迎夏时节,太湖桥突然崩塌,文雅珺不幸落入水中,因此生了一场大病,病情一直未见好转。文家上下焦急万分,四处寻医问药,最终找到了刘清山。温心作为刘清山的得意门生,自然而然地承担起了照顾文雅珺日常起居的重任。 温心与其一来二去便成了好友,也因为文雅珺的引荐,温心成功融入了京城儿郎的圈子。佳人卿能有后来的销路,文雅珺的引荐功不可没。 祝佩玉了然,状似随意问:“太湖桥监造官,应该也是文郎君的母亲吧?” 文雅珺点头,颇为沮丧道:“祝吏书不提我都忘了,前年母亲也因太湖断裂得了陛下好一番训斥呢。” 祝佩玉静默几息,忽而冷笑出声。 文雅珺不解其意,只觉得她在笑话自己的母亲,不由气急不悦,温心也觉得祝佩玉这笑的有些不合时宜。 正要出言替其转圜几语,就听祝佩玉道:“太湖桥在皇宫附近,与护城河相连,这座桥不仅是交通要道,更是京城的重要象征,因其重要性,陛下一定十分重视,想必文大人绝不敢再此事怠慢,是也不是?” 文雅珺蹙眉:“自然!” 祝佩玉又道:“占星台是神子受天意点化之地,这关乎到我朝的国运昌盛,陛下对此异常重视,想必文大人也不敢轻慢应付,是也不是?” 文雅珺:“我的母亲对朝廷忠心耿耿,对陛下尽职尽责,从不敢有半点私心。祝吏书,你这样一再追问,到底是何用意?” 他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不悦,显然对祝佩玉的连续质疑感到厌烦。 “没什么用意。只是觉得如此用心,竟还屡屡出错,想必是流年不利吧。”祝佩玉双目微微一瞬,目光淡远投向远方:“不过也不打紧,也许文郎君与安北王的婚事一完,文大人就时来运转了呢。” 文雅珺眉头蹙得更深,霍的起身冷声质问:“祝吏书是在暗讽我的母亲靠联姻手段巩固官位吗?” “你误会了,明人不说暗话……”祝佩玉目光幽幽瞥向他:“我是明讽。” “你!” 文雅珺脸色登时胀红一片,哆哆嗦嗦的横着祝佩玉半天,最后实说不出什么,只能冷眼瞥着温心。 眼见温心有些难堪,祝佩玉将他的手握在掌心,半丝愧疚也无,只闲闲道:“不送。” 文雅珺怒气冲天,心道等他做了安北王夫,定要给祝佩玉好看。只是当下也不能轻饶了她,于是端起面前的杯子,一股脑将盖碗里的茶全泼到了她的脸上。 温心愕然:“你干什么?”急忙起身为祝佩玉擦拭脸上茶渍。 文雅珺横他一眼,眼中全是对不争气秘友的控诉:“这就是你日夜念叨了两年的妻主?有点出息吧你!” 说罢,拂袖而去。 茶水有些烫,温心也顾不上愤而离席的文雅珺了,急忙取了帕子浸在凉水里,为她小心敷面。 “他那脾气火爆,自幼被惯坏了的,你说你惹他干嘛。没烫到吧?” 刺痛感渐渐消去,祝佩玉掀开敷在眼上的帕子,浅棕色的眼眸凝神看他:“若我没猜错,早在选夫宴之前,文郎君便已知晓自己将是未来安北王夫钦定的人选了吧?” 温心指尖一顿,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浅棕色的眼眸中泛起嫌恶的光:“太湖桥崩塌与占星台倾圮,表面看起来,似为重大工程失误,然而,需更换的木料寥寥无几,微不足道。工部尚书虽遭女帝斥责,却能以此为良机,得以向圣上请命,索取重建资财。如此一来,文大人非但未受损失,反在这场变故中,获得丰厚回报。” 祝佩玉言辞间透露出对此事背后可能潜藏的微妙利益关系的深刻洞察,其语气中不失一丝玩味,似乎在暗示这一连串的不幸事件背后,或许隐藏着更为复杂的猫腻和利益输送。 温心愣了须臾:“文雅珺受伤之时,我多次踏入文府的门槛。所见之处朴素无华,文大人亦颇为节制,不喜靡费,这样的作风,倒不像是贪官作为啊?” 祝佩玉淡淡道:“这些猫腻旁人或许看不出来,可对于那些同样在工部任职的官员来说,这些细微之处却是昭然若揭。文大人清流之姿,从一介布衣起家,一步步攀升至今日之高位,其间未曾涉足党争,亦未有显赫的靠山。若那两桩事端并非偶然,而是因其才不胜任所致,那就更蹊跷了。难道她麾下之人皆是忠厚老实之辈?这么大错处,竟无一人有觊觎其位之心,有借此拉她下马的野心欲望?那工部委实是个欢乐场了。” 温心拧眉深思。 祝佩玉观他神色,徐徐又道:“因此,文大人背后必有贵人相助。三品大员,有能力为其提供庇护者屈指可数,而这些人均非慈善之辈。庇护之下,必有代价。所以建筑的重建资财最终到底到了谁的口袋,排除一下就有答案。” 温心心中惴惴,沉默半晌后,重重的叹了口气。 祝佩玉转念又想到凤思霜,浅棕眸色慢慢浮出一丝凉意:“咱们殿下一心为民,并无半点争夺权位的私欲。一旦文雅珺与殿下喜结连理,那么殿下无疑将成为文大人明面上的坚实屏障。在那一刻,任何对工部事务的质疑之声,都将在对安北王声望的信任下黯然失色。这样的联姻,对于文大人来说,无疑是权力的进一步巩固,它将使他在朝堂上的地位稳如泰山,坚不可摇。届时,文大人作为岳母,若有意引导殿下成为一位忠贞不渝的臣子,效忠于一位英明的君主,以殿下那纯良的性情,她恐怕迷迷糊糊的就掉进了朝堂漩涡里,最后被人利用的毛都不剩!” 温心只觉心头震动,他没想到只是建筑纰漏下的两件小事,背后竟纠缠出这么大一张网。 “妄想将殿下当做棋子者!”祝佩玉一把掀开脸上的帕子,扔进了水盆里,登时水花四溅,满地狼藉:“天道不容!” 天道:【……】各人喜好,请勿上升天道。 祝佩玉生了好大的气,转头就将自己埋进了书房。 直至日落时分,顶着个爆炸头出了房门,在别院绕了好大一圈,才在凉亭里看到喂兔子的素瑾。 素瑾依旧有点怕人,急忙抱着兔子垂首而立:“娘子。” 祝佩玉:“温心不在,丛宽也不在,去哪了?” 素瑾:“郎君去了礼公主府。” 祝佩玉:“……” 素瑾急忙又道:“殿下和蒋副将也去了,说是去接刘神医。” 祝佩玉默了几息,转念意识到了什么状况:“去多久了?” 素瑾抬头看了眼天:“约莫一个时辰了。” 见祝佩玉点头,素瑾又问:“娘子饿了吧?想吃什么?我去做。” 祝佩玉看了眼他手里的兔子,下意识道:“麻辣兔头?” 素瑾登时抬眸,圆圆的眼睛写满了惊愕。 祝佩玉呵呵一笑:“我开玩笑的。”她转身走向回廊:“我去逛花楼了,晚点回来。” 素瑾的眼睛又瞪圆了一些:“……啊?” 凤思楠手下有一家茶楼。 其外表看似朴素而充满文人雅韵,实则暗藏玄机,其内里的运作颇为复杂。在本朝,官员不得涉足低俗之地,然而这家茶楼却因其独特的魅力,深受各部官员的青睐。其中的侍者,个个皆是擅长交际的高手,他们以美酒美色为媒介,令官员们沉醉其中,不知不觉间吐露心声。 因此,凤思楠私下里将这家茶楼戏称为“小息楼”,意指此处为小憩之所,亦是各类小道消息的汇聚之地。在这里,官员们在轻松的氛围中放下戒备,不经意间便将官场的秘辛泄露,使得这家茶楼成为了她获取朝堂消息的绝佳场所。 茶楼叫什么,祝佩玉不清楚;在什么位置,她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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