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时,果然又被告知,有人付过账了。 裴云舒抬起袖子掩嘴轻笑,见盛念纯一脸懵懂不明,便将之前的事一五一十讲给她听。 听完后,盛念纯脸上笑容越发生动,高兴地握着卢筠清的手说,“太好了,筠清,殷小侯爷是多少人的梦中情人,他对你这般体贴周到,我真为你高兴。” 她的眼睛深处迸发出璀璨光芒,一张脸涨地微红,嘴角高高扬起。 裴云舒摇摇头,夸张地叹息一声,“一个两个都被美色所迷,筠清,千万别忘了我的话,嫁给武将,说不定哪天就守寡了。” 盛念纯立即出声反驳,“拥有过也是好的。” 又过了两日,长兄严延之从白石城过来,兄妹二人在外吃饭,拾级而上时,又一次与殷玄擦肩而过。 这次他身边跟着柳季景。 长兄与他们都认识,四人一番寒暄后,兄妹二人就去二楼雅间吃饭。 这次卢筠清留了个心眼,饭吃到一半借口净手,带着桃叶去结账,却被账房告知,殷玄已吩咐将此餐记在他账上。 “小姐不用担心,月底咱们账房会去殷府统一清账。” 终究是慢了一步,这下免不了要被长兄盘问了。 果然,两人一到家,严延之就摈退左右,言笑晏晏地看着她。 “我们筠清长大了。” “兄长莫要取笑我。” 严延之笑得温润,“兄长怎会取笑你,女子长大了总要出阁,兄长只盼你觅得良人,相伴一世。” “我且问你,殷小侯爷这般明晃晃地示好,你可喜欢?” 卢筠清磕磕绊绊道,“说不上喜欢,总觉得有点突然……” 严延之笑一笑,接着问,“可讨厌?” 卢筠清立刻摇头,“倒是不讨厌。” 严延之抚掌浅笑,“落月说不讨厌时,比答第一个问题干脆利落得多。” “说来也巧,近日母亲写信来与我商议,她说你长大了,是时候相看人家了,她要来京城帮你选个合适的男子。” 卢筠清震惊地睁大双眼,“姑母要来?” 严延之点头。 “前日来信,说原本计划这两日动身,父亲算了一卦,说是下月宜出行,你也知道父亲那个人,凡事都要求神问卜,若不依卦象行事,他便心神不宁,母亲也只能依他。” 卢筠清抬起衣袖掩住笑。 “母亲本叫我瞒着你,给你个惊喜,不过,我瞧着今日殷小侯爷看你的眼神,得到惊喜的恐怕是母亲。” 这一天,从学堂出来时已是暮色时分,将落未落的夕阳将半边天空映出一片薄红,空中挂几朵半卷半舒的云。云朵之下,是静嘉堂门外安静的背街巷,巷子两边遍植修竹,高过粉墙黛瓦,晚风轻拂,牵动细长竹叶,发出“沙沙”细响。 告别了几个要好的朋友,卢筠清登上自己的马车,掀起车帘一角,一边感受夏日清凉的晚风,一边欣赏路边景致。 谁知车子刚拐过路口,就陷入一处地面凹陷,车轮也被断裂的石板嗑出一个豁口。 “小姐,此处路面年久失修,不堪往来车马重压,若要拉出马车、修好车轮,恐需三两日功夫。” “既如此,先将车停在此处,书剑,你去车中车行租辆马车,我和桃叶在此等候。” “是,小姐。” 书剑走了没几分钟,一辆高大的马车停在她们面前。 车帘掀开,殷玄从车上跳下,邀请她上车。 殷玄今日出行十分简朴,只一人一车,外加一个马夫一名侍从。 卢筠清有些犹豫,“我已遣人去租马车……” “这个时间,车行都打烊了,你的侍从多半会无功而返。” 像是印证他的话一样,书剑风尘仆仆跑来,说最近的两家车行已关门,请示小姐,是否再去别的车行问一问。 空中橘红色的余晖已褪尽,天空染上蓝紫色,要入夜了。 “先上车,我送你回去。晚些时候我叫人来修好你的车,送到府上。” 殷玄说完,又转身去看侍从,“阿莫,去调几个人来,办妥此事。” 名叫阿莫的侍从领命而去。 殷玄复又看向她,眸光闪动,是无言的邀请。 盛情难却,卢筠清上了车。 这是第二次坐他的车了,上一次,还是数日前他带她去看那场“出/轨”戏码。 上次是白日,车内光线充足,一切清晰明亮,此次是傍晚,车内比外面更暗三分,初进来时,一切事物都隐于暗处,多了几分暧昧不明的味道,却衬得殷玄一双眸子灿若星辰,叫人移不开眼。 她微微别开视线,讷讷寒暄,“没想到在此处遇上小侯爷,好巧。” “巧?” “短短几日,数次遇见,你当真觉得是巧合?” 来了,单刀直入,一针见血。他这是要挑明心迹,逼她直面? 卢筠清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她承认,自己并非没有一丝心动,但是只要一想到自己身处游戏里,早晚有天要回去,两人间有次元壁阻隔,心头的灼热就冷了三分。 殷玄自然不会知晓她这般心理活动。他认真地注视着她,见她低垂了眉眼,视线越过圆润的肩头,停在不知名的某处。 车内暗沉,他看不清她细微表情,却可以感受到她的羞怯。 说也奇怪,她气质清雅,不笑时甚至有几分冷意,但一开口说话必带几分笑意,像午后透过纸窗射进来得阳光,暖融融的,让人不自觉生出亲近之意。动作上,初看与其他贵女并无二致,言谈中一些动作和表情,却生动明媚,叫他想起幼时伏案写作时,在指间和笔端跃动的光线。 她的神情他看得清楚,她对他并不反感,殷玄便只当她是女儿家的羞怯。 “怎么不说话了?嗯?” 他的声音不自觉低下来,软了几分。 卢筠清清了清嗓子,“我……” 刚开口,忽然被他一把拉到身侧。 “嘘,有人来了。” 他周身氛围陡然变冷,杀气弥漫,卢筠清整个人不由绷紧。 感受到她的僵硬,他放低声音,“别怕,有我在。” 下一瞬间,一个黑影破窗而入,随之而来的是浓郁的血腥味。 车身剧烈晃动了一下,随即恢复了正常,继续平缓向前驶去。卢筠清暗道,马夫果然也是见过世面的,临此变故,一切如常。 黑影进了马车的那一刻,殷玄手中的剑已架到他脖子上。 卢筠清此时已看清,此人穿了一身夜行衣。他抬起头来,是一张有些熟悉的脸。 “侯爷,请救我。” 黑衣人的头发有些凌乱,显然刚经过了一番打斗,此时,街上隐约传来规整的脚步声,还有喊打喊杀声。 “别让他跑了……” “来,筠清,你坐这边。” 情急之下,殷玄拉起她的手,扶她在左边的座位坐好,随即将正中宽大座位上的木板整个掀起,叫黑衣人进去。 合上木板,殷玄转身坐上,又将右边座位上的皮裘坐垫扔到地上,盖住黑衣人留下的痕迹。 做完这一切,马车被人喝令停住。 一群手执武器和火把的男子在马车后追赶。 “主公,瑞王的人,要不要停?” 从上车到现在,卢筠清第一次听见车夫开口说话。看来殷玄御下有方,下属开口没有一句废话。 “停。” 马车停在一条大街中央,被团团围住,数十火把将车里照亮,车帘上映出重重人影。 “此事与你无关,他们问话,我来答,你只需安坐在此。” 对上他关切眼神,卢筠清不由点点头。 殷玄眼中浮现一丝笑意,似有安抚之意,起身掀开车帘,向外问话。 对方为首之人见是殷玄,先行礼,再开口。 “小侯爷,今夜有人闯入宴席间,行刺瑞王殿下,后逃窜出来,我等一路追赶,行至此便没了踪影,只得搜索附近行人与住户,还请小侯爷见谅。” “罢了,既然是舅舅之事,做外甥的又岂能不配合,来,你们掀开车帘,仔细看一看,我这车里,有没有藏着刺客。” 殷玄说着,转身回来,闲闲靠坐于主位上,他姿态随意,目光却隐含威压之势,令负责调查的人心头发怵。 据说这位小侯爷曾徒手杀了近百奚族猛士,三年前一战,三万西州兵大败十五万奚族蛮夷,打得对方三年不敢来犯。 都是出身行伍之人,他们虽是瑞王府的随从,对本朝有战神之称的殷小侯爷却有天然的敬畏。 不想与这些打照面,卢筠清将脸转向车内,却正好看见殷玄的目光。 原来,他看向其他人的目光,是这样冷冽、压迫。 察觉到她的视线,殷玄将目光转向她,眼神瞬间放柔。 她不自然的笑一笑,别开视线。心中掠过一丝尴尬,仿佛偷看别人被抓包。 对了,刚才,他还拉了她的手,他的修长、有力,掌心干燥而温暖。 卢筠清视线下移,移到自己的手上。 鼻端嗅到若有若无的的清冽气息,是了,这种味道从上车开始就萦绕在鼻端,时浓时淡,若有若无。 想来正是这股味道,盖住了黑衣人身上的血腥味。 耳边传来声音。 “小侯爷车上确实无刺客,多有得罪,还请小侯爷莫与小人计较。” 车帘被放下来,马车继续向前走。 火光越来越远,车内重新陷入黑暗。 方才,他还叫了她的名字,筠清。 黑暗中,卢筠清的脸微微发烫。 “筠清,今日之事来得突然,未免生变故,我要先把他带到殷府,晚些时候再送你回家,可好?” 他又叫了她的名字,不带姓。 “好。” 马车调转方向,一路向殷府驶去。 殷玄将两人带至偏厅,刚一落座,便有侍从奉上热茶,接着便掩门出去,守在门外。 “筠清,你且来屏风后歇一歇,我有些话同他说。” 这是他今晚第三次叫她名字,自然的仿佛从来都是如此一样。 她在屏风后的书桌前坐定,眼前有茶有书,却忍不住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声音。 方才进屋后,在明亮的烛光下又看了一眼刺客的脸,她终于想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昭仪寺外,他曾言笑晏晏地接自己“礼佛”归来的妻子。 他正是中领军史奂。 他一次次的刺杀瑞王,应该已经知道妻子与瑞王的私情。 既然知道了,又如何能笑着来接刚与别的男人幽会过的妻子? 卢筠清心里猫爪挠似地,目光盯住之字形屏风,屏风上透出两人身形轮廓。
第19章 血色鸳鸯 屏风外,中领军史奂对殷玄屈膝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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