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眼神淡淡落她脸上,“被褥叫额娘带去畅春园了吧?慈宁宫里也备好了?” 耿舒宁:“……”您不做个大明白咱们还有得聊。 她低着头轻咳,“奴婢手生,年底下内务府也忙,鸭绒不多……想必很快就能将被褥送到养心殿去了。” 不想听他小心眼的刻薄,耿舒宁赶紧将最后一样东西取出来,是两件看起来格外轻薄的衣裳,牙白色,有些像里衣。 耿舒宁扭脸冲着胤禛笑,“先叫赵公公伺候万岁爷,试试这两件衣裳,您看看效果,奴婢再跟您说这衣裳是用什么做的好吗?” 这才是她今晚拿来博功劳的大头。 “你就不能伺候朕更衣?”胤禛懒洋洋看着她,没起身。 赵松对主子的话一点不意外,笑眯眯退了出去。 耿舒宁尔康手都来不及伸,这是秋衣秋裤,她怎么伺候? 扒了这狗东西的衣裳,她自个儿的衣裳还能保得住吗? 她不敢抬头,只干巴巴推拒,“奴婢……奴婢没学过这个,不会伺候主子更衣,还是叫……” “你是在告诉朕,尚仪局调.教宫女的差事没办好,该换人了?”胤禛好整以暇起身,不疾不徐逼近耿舒宁。 一个故事哄好了他被咬的恼,这些新奇东西叫他心里说不出是酸还是愉悦,又起了跟她算账的心思。 他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这混账除了进软轿的时候被吓了一跳,后头淡定得有鬼。 耿舒宁心下呜呼不好,头皮发麻往后退。 “是奴婢忘了嬷嬷们的教导,要不奴婢直接告诉万岁爷这衣裳的来历……” “羊毛做的?”胤禛顺着她后退的速度,慢吞吞继续往前。 “听说额娘去畅春园的时候,是带着笑出的慈宁宫。” “想必额娘早就穿上了,保暖效果很不错。” 一步一句,胤禛垂眸紧盯着她,将耿舒宁的心肠往外剖。 “蒙古羊毛多得很,如果能跟蒙古达成贸易往来,也不必操心他们厉兵秣马,总想着侵吞我大清的疆土了,是也不是?” “耿舒宁,后宫干政是什么下场,你知道吗?” 耿舒宁知道胤禛肯定派了人盯着慈宁宫,也不怕他发现,却还是为他的敏锐心惊。 她没想跟蒙古那边牵扯上什么关系,只想说百姓们可以多养牲畜,推广开来,日子能好过些。 至于蒙古,让胤禛和朝臣们自己联想去就是了,就跟先前那讨债故事一样多好。 若叫皇上以为她想插手朝政,说不定真会要她的命。 她后背又有些犯潮,被逼得退到墙边,匆忙抬起头想赶紧解释。 “奴婢没想那么多……啊!”她被阴影中覆盖过来的胤禛吓了一跳。 本是防着他来个什么摁墙文学,往哪边钻她都想好了,可这狗东西从来就不按理出牌。 他用胳膊轻巧避开她的推拒,勾着她的腰,把她横着夹起来了,起来了,来了…… 耿舒宁脸朝着窗户,脸蛋儿涨红,有些想骂人。 好歹抱起来,扛起来不行吗?! 她鼓着腮帮子挣扎,“万岁爷,我自己会走,您放下我……哎哟!” 不知踢到了哪儿,床凳上的烛火落地,茶盏‘啪’一声碎掉,里头的水把烛火浇灭了。 这里虽然偏僻,也不是完全没有人来,为了防着有像他们这样野的,屋里向来只有一盏灯,灭掉后屋里瞬间陷入黑暗。 耿舒宁被扔进了床榻里,说不上是被碎裂声吓得,还是叫胤禛吓得叫出声,反正是满肚子火想骂人。 上辈子想睡她的男人,从来没给过她这种委屈受,耿舒宁又不是什么好脾气,火有点压不住。 但有人能压得住,灼热的呼吸伴随着压制落在她耳边,一句话叫她僵住。 “齐林山说他和夫人当年是中了点朱唇,那是青楼里最常用的催青香。” 齐林山是原身的舅舅。 耿舒宁心揪起来,恍惚间像回到了圆明园那个被人关起来的地方,再多狠劲儿也碍不住她惶恐不安。 胤禛没有因为她的僵硬而放过她,薄唇在她耳后轻点,热气往脖颈儿处蔓延。 “你去四宜书屋没瞒着人,看了什么书朕都知道,齐家老太太却不认字。” “耿佳舒宁住在齐家,种痘的时候没出过庄子,你又是怎么知道大蒜素的呢?” 耿舒宁不想让他问出最后那个问题,一动不敢动,只声音沙哑又软糯。 “万岁爷可信,庄周梦蝶一说?奴婢病重时,做过一个很古怪的梦……唔!” 她的话被带着腥甜血味儿的薄唇堵住,丘陵山川以细弱腰肢相连,都感受到了生疼的压制。 这人像是要隔着两层袄袍,将她摁进身体里去似的,看不见的压力在黑暗中弥漫。 她嗓子眼干得厉害,哪怕那薄唇去了下巴上,她依然说不出话来。 胤禛闻着她身上的清甜,心情越来越愉悦。 “耿舒宁,朕不想问你经历过什么,你是耿家女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他慢条斯理解开耿舒宁颈间的盘扣,黑暗中完全看不出他要将人吞吃入腹的灼热。 “朕给你一条通天路走,若你还想伺候额娘,朕不拦着你,要是有了身子,朕将景仁宫留给你,如何?” 想做一宫主位,至少也是嫔位。 太上皇时候,小选和大选总要有所分别,通过小选性质进宫的女官,即便家世再好,初封最多是贵人。 嫔位对女官来说,已经算是十二分的偏爱了。 可脖颈上的允吻,和这格外偏爱的富贵,却让她原本还迟疑的心,彻底站到了出宫那一边去。 再没有什么时候叫她比现在更清醒。 即便是妃位,贵妃,也是妾,是她需要感恩戴德,毫无抵抗之力被拿捏的妾。 世道如此,若是行至末路,她可以做妾,但她绝不接受被拿捏着,自此做什么都要被宫规束缚,成为一个傀儡和生育机器。 不甘心也渐渐明了。 凭什么是她穿越? 凭什么她已经掌控了的人生,要被别人掌控? 殊不知,她耿舒宁最不怕的,就是穷途末路。 衣裳已经彻底被解开,这狗东西倒还有工夫讲究风度,并没有急着做什么,似是悠闲等她回答。 她闭上眼,放空思绪,只留下那夜里被扑倒的记忆,黑暗带来的恐惧和愤怒让她浑身颤抖起来。 胤禛察觉出她的惊惧,他只是想吓唬这混账,没想过……非得在阁子里幸她。 他蹙着眉抚到她脸上,触手的湿润叫他不自禁低头,想亲吻她,安慰她。 “好了,你若……” 耿舒宁突然急促出声,“别碰我!我要吐了,你走开!” 胤禛愣了下,猛地冷下脸,他的亲吻让她恶心? 耿舒宁咬着牙推他,发现推不动,身体抖得更厉害,伸手拔下簪子恶狠狠往下挥动。 不是不想往胤禛脸上划,再愤怒她理智也在,要是被人知道她行刺皇上,可以直接去投胎了。 胤禛能在夜里视物,发现她的动作后,吓了一跳,立刻抓住她挥动的手。 低喝,“放肆!你不要命了?” 耿舒宁死死咬着唇不吭声,身子依然在颤抖,没被抓住的手却迅速挥动—— “啪”的一声,一切安静下来。 这格外清脆的声响,门外都听到了。 苏培盛吃惊地低喊在外头响起,“万岁爷?” 巴掌声和苏培盛的话,叫耿舒宁‘清醒’过来,她颤抖得更厉害,腮帮子和嘴唇都咬破了好疼呜呜~ 胤禛顾不得自己又挨了巴掌,冷着脸吩咐,“进来把蜡烛点上!” 苏培盛举着火折子,迅速靠近,亮起的烛光,让他微微一瞥,就瞧见了衣衫不整却脸色格外苍白的耿舒宁。 她缩到了床脚,唇上血迹斑斑,他们家主子爷唇角和下巴上也都有血丝。 这一眼,叫人心惊肉跳。 正经主子敦伦,谁弄得这么血淋淋的,这两位祖宗干什么呢? “出去!”胤禛没看他,只冷冷盯着耿舒宁。 “朕与你亲近,让你恶心?” 耿舒宁眼神呆呆地,听到他比数九寒冬还冷的声音,打了个哆嗦,捂着嘴堵住哭声。 “呜呜……您杀了奴婢吧,奴婢知道自己罪该万死呜呜……” 胤禛不耐烦地抓着她的胳膊将人拉近,“回答我!” 耿舒宁泪眼朦胧看着胤禛,努力往后挣扎,“奴婢不敢……” “不敢?就是跟你在心里骂朕狗东西一样藏在心里了是不是!” 如果目光能杀人,胤禛已经将这混账脑袋砍了。 他对这混账的纵容之多,别说女子,连他的兄弟姊妹也没有过。 她大逆不道满口荒唐言,他还惦记着地上冷,不想叫她总跪地上,给她将功补过的机会。 她害怕自己靠近时,他从没靠近过,今日明明是她自己涂了香露勾人,他才会放任些许欲念。 “论糟蹋朕的心意,没人比得上你这混账!”胤禛冷笑出声。 “宫里女人多得是,你真以为朕非你不可,还是以为朕不会当真砍了你?” 耿舒宁还是拼命往后躲,心里偷偷盘算着他恼火的程度,感觉火候差不多了,呜咽着嚷嚷出声—— “我喜欢你还来不及!我就是恶心圆明园里那人……呜呜~” “你非要我说清楚那些不堪吗?我不要做妃嫔!你直接赐死我好了呜呜呜……” 她将脑袋埋在膝盖上,怕引人注意一直捂着嘴,压着嗓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胤禛快要顶天的火,一下子被她这破罐子破摔的话戳中,尤其是第一句,简直直白到让人哪哪儿都不自在。 怒火无以为继,化作更深的怒火和杀意,却不是冲耿舒宁。 谁能料到,他堂堂大清皇帝,有朝一日要受这份被嫌弃的罪! 若那侍卫还活着,他定要将人千刀万剐,若不是扔去了乱葬岗,他鞭尸的心都有了。 他知道,眼前这一遭仍可能是这混账的算计,可……她那双朦胧着水光的招子里,惊恐不似作伪。 至于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咳咳……人都死了,朕回头叫人将他全家发配宁古塔。”胤禛松开她的胳膊,修长大手顿了下,轻轻落在她后脑勺。 “往后你不愿意,朕不碰你便是。” “你不喜欢黑,往后你在的地方,就都亮着灯烛。” “不许再说什么赐死和不做妃嫔的话……” 耿舒宁拂开他的手,瓮声瓮气坚持,“就是不做妃嫔!奴婢要出宫,绞了头发做姑子去,不伺候皇上!” “皇上又不缺女人伺候!只要皇上叫奴婢拿回额娘的嫁妆,奴婢自会为皇上卖命,用不着皇上这样放下姿态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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