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如何,厉青玉将远离同科官场的浮沉,今后就算是那赵温再闹腾起来,也不会威胁到谢英的功绩。 谢荼心满意足地带着吟心打道回府。 谁知,前脚人刚到谢府的大门,后脚父亲谢愉恩身边的小厮高山就来亲自来请人。 “父亲找我有何事?”谢荼觉着奇怪。 若是叮嘱关于科考的事情,理应在今日早晨出门之前,自己替哥哥谢英筹备科考之时提点。 眼下哥哥人已经被她安稳送进了贡院,怎么还会着高山来叫人。 “老爷只是吩咐来请姑娘去一趟书房,小的并不知道是因为何事。”高山毕恭毕敬地回话。 高山是父亲谢愉恩身边最为得用的人,让他专门跑一趟来传话,只怕是件要紧事。 谢荼不敢耽搁,当即便换了身月白色海棠花纹杭绸缎面对襟常服,换了套南海珍珠头面,便赶忙带着吟心跟着高山往父亲的书房走去。 其实,重生回来之后,谢愉恩一直忙着公务,而且也为了和谢英的备考避嫌,常常深夜才回府,这还是谢荼第一次见着父亲。 想到上一世父亲双目睁圆肚子鼓鼓惨死的模样,她刚进书房,见着父亲完好无虞,端坐在太师椅上喝茶的模样,眼圈儿便红了。 “给父亲请安。”谢荼慌忙低头行了个万福礼,敛去了眼底的泪光。 “起来吧。”谢愉恩摆摆手,“来吃茶,新到的早春茶。” 好在谢愉恩是个粗线条的,还没等他发现什么不妥,谢荼已经收起悲伤神色,镇定自若地捧着茶盏喝茶了。 “茶确实不错,父亲这里的茶总是府里好的,今日女儿可是有口福了!”谢荼开口夸着。 父亲是个老小孩儿心性,除去忙于公务,闲暇时总是喜欢品茗好茶,此外还有收藏各种画作的习惯。 从前,谢愉恩便喜欢在面前显摆,可她总是不耐烦和父亲打交道,总是敷衍了事。 因此,她和哥哥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父亲内心的需求。 其实想来也很简单,自从母亲去世后,父亲便孤苦一人,从未生过续弦的心思。 他肯定也是想要父女、父子的绕膝情的啊! 坐在谢荼身边的谢愉恩倒是根本没有注意到女儿那些弯弯绕心思。 这一小盅春茶是他偶然间得到的,自己还未细品,而女儿难得着重夸赞,想必的确是好茶。 于是,本就沁人心脾的茶香更加舌尖如春,谢愉恩的脸上浮现起洋洋得意的神情。 想着这几日府中仆从们,对于女儿开库房替大儿子筹备科考事务无不交口称赞,他的心中又思量着该如何开口向女儿提及接下来要商谈的事情。 适才还得意的脸上,不由得便显现出犹豫之色来。 倒是谢荼心中胸有丘壑,主动开口问道:“父亲叫女儿前来,所为何事?” 谢愉恩放下茶盏道:“你也大了,明年便该及笄了,按理说应该由你母亲带着开始在交好的世家走动,不过……” “母亲早去,父亲公务繁忙不愿续弦,女儿自是不会责怪。”谢荼已经知道父亲要说什么。 女子及笄之年,便会有相看好的人家差媒人上门求亲。 她作为谢家嫡女,上门提亲的人更多,只是她没有母亲帮着操持婚事,便只得由父亲来亲自过问。 但是在上一世,父亲不舍得她嫁入高门,生怕她没有亲生母亲的指点,在高门后宅之中吃许多暗亏。 于是他便在这年春闱的贡生中千挑万选,最终选择了一名家世一般但学识过人前程似锦的年轻人。 不过,父亲大约是念及她是个女孩子,面皮子薄,到底是没能直接说出替她相看的话,谢荼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谢愉恩话锋一转,说起了住在益晖堂的谢家老夫人: “你叔叔家的芃哥儿今年也下场考试了,你婶婶趁此机会带着芸姐儿从老家上京城来探亲,不日便道,到时候你便和她们一道去给你祖母请安。” “你祖母虽然常年吃斋念佛,不愿理俗事,不过你明年的及笄礼还得由她帮忙操办。” “所以你祖母已经答应我,过段时间会带着你多出去走动走动。” “到时候你婶婶堂妹若是想跟着一起去,你就帮着提点一二,别惹了笑话。” 更重要的是,女儿的议亲之事,届时可能还得靠着弟媳作为娘家人出面操持。 只不过如今女儿的婚事八字还没一撇,谢愉恩怕自己突然提及,女儿面皮子薄不好意思,便没有言明。 谢荼乖顺地点点头,心中却暗暗心惊。 上一世,婶婶王氏和堂妹谢芸,可是在自己及笄礼前日才到达谢府。 今日听着父亲的口风,约莫明后日人就要到京城,恐怕要在谢家待上很长一段时间。 一想到婶婶王氏和堂妹谢芸在上一世的所作所为,谢荼的脑袋就开始痛。 前有“科考舞弊案”的危机还未完全接触,后有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的王氏母女两人在一旁虎视眈眈。 这接下来的日子,可真一点儿也不轻松好过。 谢荼心不在焉地和谢愉恩聊了聊家中庶务,得了他的几句嘱咐才行礼告退。 直到谢荼怀抱着暖炉,走在院中长长的走廊中,她的心里还在盘算着许多事情。 到底是什么让这一世堂妹谢芸的出现提前了呢? 那“舞弊案”一日不能完美解决,哥哥谢英便一日不算完全安全。 难道自己出手干预谢英的命运,试图挽救谢家的遭遇,将会引发一连串不可预知的变化? 第11章 准备 谢家的祖上原本只是普通农户,家中并不富裕。 不同于京城世代勋贵人家积年累月的家族积累,谢家是靠着世代走商跑贩这才积攒了些财富。 直到谢愉恩祖父这一代,终于靠着一双手闯出些名堂,在老家兖州成了有钱的乡绅,也正是这时候才有了闲钱送家中的子弟们去读书考试。 不过谢家子弟的读书仕途并没有理想中的那么顺遂。 自谢愉恩的祖辈开始,家族中并未出过什么大官儿,大部分的子弟也只是送到私塾读书识文断字后,继续返家经商,至少账本都能看得懂了。 在谢家的众多子弟中,做生意头脑比读书强的,人数要多得多。 但是自古以来士农工商,无论你有多少财富,世人最看不起的也是商人。 所以谢家的祖训,一直以来,都是谁家出了当官的,谁家在谢家就有绝对话语权。 所以,到了谢愉恩这一代,难得出了个谢愉恩这样的读书之才,在他的同辈人之中,也有且仅有谢愉恩一人读书出了成果入仕为官。 于是,谢愉恩便成了谢家当之无愧的家主。 谢愉恩读书天分极高,院试时,便入了当时陪着夫人回乡探亲的翰林大学士杜笙的眼。 待他被杜笙考察一二后,杜笙便将他收为关门弟子,带在身边亲自辅导功课。 功夫不负有心人,谢愉恩在接下来的乡试、会试中,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殿试上更是对答如流,被当时的皇帝钦点为状元。 放榜之日,杜笙带着胞弟来了场榜下捉婿的欢喜大戏,由着杜笙做主,谢愉恩娶了恩师胞弟之女,出身江南书香世家的嫡小姐杜一南。 有了恩师的照拂以及岳父一家的帮衬,婚后的谢愉恩带着夫人杜一南在京城置办了宅子安了家。 但他从来没有忘记父母对他的养育之恩,也一直铭记着谢家的祖训,对谢家 读书没有建树的族兄族弟颇有照拂。 对待一母同胞的兄长幼弟,他也倾尽全力帮衬着他们一家老小,从不推脱自己的责任,族中之人若送信上门有所求,他也一定竭尽全力帮忙料理。 谢愉恩有恩师和岳家的帮衬,老父亲去世后,便由谢老夫人做主分了家,谢老夫人跟着他去京城过颐养天年的幸福日子。 分家时,谢愉恩只拿走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祖田,趁着回乡办理分家手续的时机,他甚至还大手笔地给兄长幼弟在老家置办了巨额家产。 家产丰厚到可以保兄长幼弟直到孙辈衣食无忧。 可即便已经分了家,对于兄长谢怀恩和幼弟谢恒恩的子女,谢愉恩一直都当成自己的亲生子女来养育,亲自挑了两位西席老师付了束脩送回老家教授侄子侄女的学艺。 可即便是这样,谢家蒙难之日,率先跳出来与谢愉恩父子、父女撇清关系的人,便是谢怀恩和谢恒恩二人。 可见人心是养不熟的。 谢荼站在抄手回廊上,看着益晖堂的方向,心里恨恨地想着: 不知道祖母他老人家临死前,究竟有没有后悔过放任长子幼子对他们一家的吸血行为,有没有悔恨过没有阻止他们的落井下石? 谢荼回到自己的重峦院,周妈妈和典心早已备好了沐浴的水。 她脱去衣裳,将自己彻底沉在水底,泡去一身的乏意。 “姑娘,府中新进的玫瑰胰子,说是玲珑阁最新出的东西,可要试一试?” 典心捧着木托盘站在一旁静静地候着,直到等到她从水里憋不住气探出头来,她才上前问候。 对于典心逐渐谨慎少语的变化,谢荼还是很满意的。 “府里不是有定好的份例,怎么突然进了玲珑阁的东西?” 谢荼冲典心招招手,趴在浴桶边让她把东西端给她看。 玲珑阁是京城之中首屈一指的胭脂水粉店,所售卖的东西自然是价高。 托盘上的两瓶玫瑰胰子,是用精致琉璃瓶子装着的,揭开瓶盖扑鼻的玫瑰清香,膏体通体透明,还闪着细碎珍珠粉的光泽。 “这东西看起来就价格不菲,咱们负责采买的妈妈手上可见有着不少油水。” 这不是她房中份例能得的东西,自然便是采买的管事妈妈特意自掏腰包“孝敬”来的。 难怪那王氏住进谢家后,就游说了谢老夫人,将府内厨房采买等差事的管理权握在了自己的手里。 谁见了这些不眼红啊? “那姑娘还用吗?” 收东西的时候,若不是姑娘点头,她也不敢收下这贵重物品。 “用,怎么不用?”这可是采买“孝敬”的东西,指望着她料理庶务时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 “通知一下各位管事,明日辰时,请大家移步我重峦院的花厅议事,” 那王氏和谢芸即刻便到,她必须在那两人手伸进谢府庶务之前,将管家之事拿捏在手掌心里。 “可需要同老爷知会一声,还有老爷身边的大管家谢善和他的婆娘刘妈妈,毕竟此前对牌一直由着他们夫妻俩保管。”典心特意提醒道。 典心的意思她明白,若不和父亲提前通气,她一个初来乍到的黄毛丫头,管事们很有可能并不理会她的管束,说不定还会在日常庶务中给她使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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