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像她训姜鹤那厮的话,如果她一直活在父亲和哥哥的羽翼之下,她根本不会真正地成长,也就不能完完全全将谢府掌握在自己的手掌心。 若今后与那藏匿在谢家的歹人相对,恐怕她也无法同那人抗衡,也就没有办法救谢家于水火。 “不用,既然父亲将对牌交予我,那就是对我有信心,谢管家和刘妈妈自然是以对牌的主人为尊。” 若是有些管事生有二心,趁机清理出去便是,于三年后那场祸事来说,也是好事一桩。 谢荼澡泡够了从浴桶里站起身来,典心则立刻上前。用一条洁白帕子将她从头到尾地裹住。 待擦净了身上的水渍后,才拿出件水红色丝制对襟软纱寝衣给她穿上。 谢荼靠在靠窗的软榻上,身上随意搭着一条毯子翻着话本子,榻边放置着一盆烧得正旺的银屑炭,典心正在用干帕子替她绞干头发,周妈妈则在用灌好的汤婆子帮她暖床上的被褥。 吟心从外面撩开帘子走了进来,面色古怪,看着典心和周妈妈两人踌躇着没有开口。 “怎么了?”等典心和周妈妈两人忙完手中事退出内室,谢荼才开口问道。 吟心靠近谢荼,附耳道:“姜公子给姑娘您递了张条子。” 谢荼一怔,吟心已经将藏在袖子里的纸条拿了出来,正觑着她的神色不知道该不该地给她。 “给我吧。”谢荼伸出手,取走了吟心手掌心的纸条。 纸条卷成细卷,用火漆封了口,吟心递来裁纸刀,这才挑开细纸条上的火漆印章,缓缓展开看到里面写着的内容: [其已行至沧州界,有返京迹象。] “何人递进来的?”谢荼思忖片刻才开口问道。 “奴婢去帮姑娘取睡前点心,路过院中的时候被一小竹筒砸了,捡起来一看里面藏着这纸条,奴婢并未看见来人。” 谢荼奇道:“那你怎会知道这是姜鹤那家伙递进来的消息呢?” “上回姜公子给奴婢递消息的时候,奴婢曾见到那上面也有这样的徽记。” 吟心摊开手掌,掌心里躺着一枚精致细竹筒,上面果然有着一处精致图案,甚是眼熟。 姜鹤果然注意到自己在打厉青玉和赵温这两人的主意。 若按照姜鹤纸条上递来的消息,想必赵温坏了厉青玉大事后,便直接往老家沧州逃去。 可在半道上定也是想起了自己母亲在厉家的身份,知道自己若是回去,自己母女两人也定是要被厉家清算,所以又在半道上折返京城。 接下来便是看这赵温是否还有旁的手段。 她跟着厉青玉多年,忍受着没名没分的委屈,不可能就这样担着被厉家算账的风险隐姓埋名藏起来。 眼下返回京城,她一定是要找到厉青玉向她讨要个说法。 还是祈祷她不要做出过激行为,危害无辜之人才好。 “还是请你哥哥盯着些厉青玉那边,一旦发现赵温的身影立刻来报我,不要声张。” 谢荼想了想,还是要提高警惕,吟心哥哥办事靠谱,便将这事儿仍然交给了他。 之后可以考虑将吟心哥哥调到外院去,这样也方便些。 “是,奴婢和哥哥晓得轻重。” 吟心虽然不知道自家姑娘到底在筹谋些什么,但姑娘既然谨慎对待,她和哥哥自然是要谨遵姑娘的吩咐。 吟心去点了支安眠香,用篦子给谢荼按摩了头皮后,服侍着她上床睡了。 有了安眠香的作用,一夜好眠。 第二日一早,周妈妈依旧用一张凉帕子将谢荼叫醒。 “昨夜起了风雪,奴婢一早便让人去花厅增架了炭火,点卯回事的管事们人数众多,到咱们院的那处小花厅恐会嫌冷。” 谢荼懒洋洋地端坐在镜子前,由着典心梳发。 “妈妈不必如此,管事们都是老人了,并不会因为我对待他们有三分和善,便会对我有五份敬意。” 她知道周妈妈是替她考虑,生怕她初出茅庐被那些个老油条欺负了去。 可是,她本就是这谢府的嫡出小姐,如今对牌在手就是管着偌大谢府中馈的主事,无论她年岁几何,那些个管事们合该敬重她。 况且,她也不需要那种表面的敬重,而是需要实实在在从骨子里对她信服的敬重。 “周妈妈,撤了花厅的炭火吧。” 第12章 议事 谢荼面容沉静,一双杏眼中透着不容忍拒绝的坚毅神色。 周妈妈的心中一紧,暗道自家姑娘已然长大,自己的确不该越过她自作主张,连忙应声去花厅重新布置。 典心端了盆上前替她净面上妆,吟心则带着小丫头珠萍、巧萍捧着前一日熨好的衣裙供她挑选。 谢荼思忖片刻,便定下了今日的装束: “取那件蜜合色如意云纹缎袄,压边缕金白蝶花样的缎裙,配上一副海棠花点翠头面,梳个云鬓高髻即可。” 既然是去议事,便要穿得不容小觑些,还不能太过,不能给管事们 矫枉过正的感觉。 谢荼到花厅的时候,谢府各处的管事们都已经候着了,见着她来,原本还在交流说笑的管事们全都凝神行礼问安。 她坐在花厅的上手位置,身边立着的是大丫头典心、吟心,还有乳母周妈妈。 “各位管事多礼了,看座!” 谢荼和颜悦色地命候在花厅内的小丫头们,给各位管事们搬来小圆凳。 “我是个理家新手,若有不清楚、有疑问的地方,还请各位多多担待,多多海涵。” 谢荼的目光落在神色各异的管事们的脸上。 “姑娘说笑了,咱们都是替谢家办差事的老人,在差事上原也不会有差错,若是姑娘有什么新的想法,大可提出,咱们便遵从新的规矩来办。” 谢荼原本想着,大管家谢善和刘妈妈恐怕会给自己使绊子,可没想到的是,第一个开口暗戳戳示意的人,竟然是徐妈妈。 她可是母亲杜一南嫁过来后带来的陪房,按理说,这位徐妈妈应该以主母的子女马首是瞻,可她却当着大家伙儿的面,暗示谢荼可能会有推翻旧例的行为。 谢荼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徐妈妈,发现她说完那句话后,双目直视前方,目光坦荡并无其他情绪,反倒是立在她旁边的刘妈妈悄悄地转了转眼珠,朝她瞥了一眼。 “徐妈妈说得极是,咱们府里凡事都有旧例,我如今接管中馈,也都会遵着旧例来办。” 谢荼一顿,看向众人的目光更加柔和,就连嘴边也牵起一丝笑意:“不如今日就请各位管事给我这个新手说说,各位所管之事寻常的旧例,也好让我能快速地了解内情,尽快上手。” 寻常接手管家的人,大多数会自己在背后苦下功夫,以免在走马上任的时候因为搞不清旧例而闹笑话。 这样做的目的,其次也是希望给管事们留下一个能干精明的印象,好让手底下的管事们不敢瞎糊弄。 可谢荼却反其道而行,当众虚心请教所有庶务的旧例。 管事们是当着众人的面,挨个向谢荼解释清楚府内旧例,若今后再想在旧例的事情上给她使绊子,便会被谢荼挑出毛病来: 你当初可就是这样教我的,我按照你教我的来做,怎的还能做错,莫不是你当初就心怀歹意,故意诓骗我来着? 果然,谢荼的话音刚落,管事们便面面相觑,交头接耳起来: “这一大早的,就给姑娘讲规矩,得说到什么时候?” “是啊,还有一堆事儿要处理。” “难不成还要手把手教她看账簿?” “那怎么成,这可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 谢荼端起手边的茶盏刮去表面上的浮沫喝了几口,却也不再言语,只静静地等着管事们议论完。 有人壮着胆子疑问道:“回姑娘的话,咱们府内事务繁多,若是一项项同姑娘细说,恐怕不是一时半刻能说得清楚的,这……” “学习庶务本就是件烦琐复杂的事情,各位管事有事儿自去先按着旧例办着,一时半刻说不完,咱们就多说一会儿,反正眼下也没什么大事要去忙。” 谢荼温温柔柔说着话,眼神期待着看着花厅里的各位管事。 “吟心,备笔墨纸砚。” 吟心指挥着小丫头们抬来书案放在谢荼的跟前,服侍着谢荼束起袖子。 谢荼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中沉静润笔,抬头缓缓开口道:“那么,便开始吧?” ———— 日头渐升,风雪渐融。 姜鹤趴在书桌前,烦闷地扯着案头的一盆四季青的绿叶。 “如何?” 自从那日和谢荼在江月楼不欢而散后,他便气闷了好几日,可他又不忍心彻底不去关注谢荼的事情,只能派人去盯着那赵温的行踪。 母亲长宁郡主又一而再再而三地催他叫回去江南办事的陈朝,他也只能忍痛割舍了江南贩丝的生意。 “回公子,属下亲自将那竹筒扔在了谢姑娘身边的那位大丫鬟的头上,并且没有被她发现。” “那丫头的哥哥果然没过多久便差人往沧州方向去了,想必谢姑娘已然相信了公子的话。” 陈全觑着自家主子的脸色,实在是没搞懂主子问的这两个字到底是想知道什么,只能挑了件自己最近办的差事回话。 姜鹤依旧沉着脸,手中的动作愈加快,很快就要把那株四季青薅秃了。 “她到底想干什么?”姜鹤烦闷不已。 难不成那丫头还当真看上了那厉青玉? 早知道自己那日就让贩菜老翁多砸几颗烂菜叶子在他身上了。 “公子,季明回来了。”陈全硬着头皮禀告。 “叫他进来。”姜鹤的神色终于缓和下来,一把扫净桌面上被自己扯烂的树叶。 长宁郡主的病反反复复,许多年也没有见好,他听说有一位邹神医擅长根治这类疑难杂症,前些日子特意派了季明去寻。 这会儿回京,想必是那位邹神医的下落有了消息。 穿着靛蓝色锦缎袍子的季明撩起厚重帘子,快步走到姜鹤的书桌前行礼问安,脸上还带着风尘仆仆的疲惫感。 “可寻到那位邹神医的踪迹?”姜鹤连忙问道。 “回公子的话,邹神医的踪迹难寻,属下无能,没有寻到。”季明垂头继续回禀,“但是,属下虽然没能请到邹神医出山医治郡主,却将那邹神医的徒弟给带了回来。” “属下已将邹神医的徒弟安排在飞霜院,若公子想要试一试,属下这就去安排。” 姜鹤皱眉:“徒弟?我不曾听闻邹神医有收弟子。那徒弟是什么来历?为人是否可靠?” 季明抬头,看向姜鹤的目光透着一股无名的复杂之意:“属下……属下说不清楚,公子亲自见了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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