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瑛道:“我不会种地,你种我看。” 宁勖不禁笑了起来,他们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也不耐烦种,让常山他们种,我们看。” 郗瑛说好啊好啊,“不过,草屋太破了,我不喜欢。” 宁勖也不喜欢破败的草屋,他眼里的笑意愈发浓,温声道:“以后在这里修别庄,草屋不拆,留着做个念想。” 反正是以后,郗瑛见宁勖说得兴致勃勃,她便随口应了。 这时,常山大步走了过来,交给宁勖一个蜡封的铜管。 宁勖刮开蜡,拿出铜管里的密信看完,神色沉静下来,让常山先退下,对郗瑛道:“我们回去。” 郗瑛往草屋走去,问道:“出事了?” 宁勖沉吟了下,道:“我明日一早就得走了。” 争夺天下打仗的大事,郗瑛茫然了下,并不多问。 对手是郗道岷沈九,对她来说是陌生的亲人,远没宁勖熟悉。 宁勖絮絮说着对她的安排:“你放心,我会留护卫在这里,你有事就使唤他们去做。” 两人回到草屋,宁勖叫上常山去东屋忙,郗瑛则在灶房看红福准备晚上的吃食。 天暗下来,常山来了灶房,道:“公子让娘子一道去用饭。” 这两天宁勖都拉着郗瑛一起用饭,她站起身,问道:“忙完了?” 常山帮着红福盛饭打水,道:“忙完了,就公子的腿还有些不便……” 他脸上浮起忧虑:“本来早些离开,路上便可慢一些。公子说要留下来用过晚饭再走,只能骑马快些赶路,不知公子的腿可能受得住。” 郗瑛愣了下,去到东屋,宁勖的东西几乎没动。 常山放好饭菜与热水便退了出去,宁勖前去净手,见她站在那里张望,招呼她道:“快过来洗手,饭菜等下凉了。” “你还没收拾?”郗瑛撩起衣袖走上前,问道。 宁勖牵着郗瑛的手,放在了温水中,大手掌将她纤细的双手覆住,轻轻地搓揉。 “我走了以后,你就住这里,不用跟你的傻婢女一起挤了。”宁勖道。 “天冷,挤在一起睡才暖和。”郗瑛听宁勖又叫红福傻婢女,朝他翻了个白眼。 宁勖拿了干布巾,捉住郗瑛的手细心擦干,意味不明道:“早知你怕冷,喜欢挤着一起住,我就让哎哎,别掐!” “敢说不敢做,我要与你同挤一张床,你敢?”郗瑛收回手,嘲讽地道。 宁勖看着手背上的指甲印,很是坦然承认了:“不敢,我怕把控不住。还未成亲,你会吃亏。” 郗瑛呵呵,走到条几边坐下,宁勖也走了过来,坐在了她身边。 草屋狭窄,家什破旧,饭菜也简单,条几上摆着一罐子炖肉,一碗菘菜,蒸蛋,两碗白米饭。 两人挨挨挤挤坐着,宁勖的腿长,郗瑛要侧身让开些,他才能放得直。 灯盏上烛光如豆大,朦朦胧胧照着。宁勖靠过来,贴着郗瑛的脸,低声道:“我很快便回来,回来之后我们就成亲。” “吃饭呢!”郗瑛听他声音中漾着春意,头抵过去,顶开他的脸,顺道剜了他一眼。 宁勖笑,再次贴过来,脸摩挲着郗瑛的脸,在她即将翻脸时,飞快坐直了身。 饭后,宁勖便得启程了,他系好大氅,万般不舍将郗瑛拥入怀,用大氅裹住了她。 两人谁也不说话,静静相拥。 清冷月辉从窗棂透进来,洒在陋室中,他们的身上。 外面的马嘶鸣了声,宁勖终于缓缓松开手,道:“等我归来。” 郗瑛道好,“一路平安。” 宁勖用力亲了下郗瑛的额头,转身大步离去。他越走越快,怕回头看一眼,他会忍不住抓她一道上马。 打仗辛苦血腥,他不能那般做。 只他后来,无比痛恨这个决定。 郗瑛没有等他归来,她离开了。
第25章 别怕,我是沈东章沈九 宁勖一行离去,小院突然变得宽敞,同时也空荡起来。 郗瑛睡觉喜欢乱滚乱翻,便搬到了宁勖所住的东屋。独自一张床,晚上想怎么滚就怎么滚,无需考虑红福被她踢醒。 谁打赢打输,也不是她能决定,她从不庸人自扰。 手上有钱,米缸有粮食,身上有暖和的衣衫,心里不慌。 宁勖离开,她并未受任何影响,难得睡了个好觉。 早间山峦的薄雾,在太阳出来后便散开,又是一个暖洋洋的好天气。 灶房没那么多的活计,红福现在轻松了,饭后见郗瑛从后门走出去散步,也挎起竹筐跟着去菜地里摘菜。她站在田垄上看来看去,半晌后却没动,满脸的嫌弃。 “七娘想吃甚,萝卜还是菘菜?”红福脚尖拨开萝卜缨子,看着萝卜的大小。 冬日除了萝卜就是菘菜莴苣那几样,宁勖挑食,不喜欢吃葱韭等气味辛辣等菜。莴苣早就吃光了,萝卜菘菜也所剩无几,只有韭蒜还有一大垄,挨挨挤挤长着,新鲜水灵。 乡野村子无所事事,成日除了吃便是睡,无聊至极。 郗瑛很是认真,庄重思考着中午吃食,道:“没了鲜肉,鸡也吃光了,还有些蛋,我们做韭菜蛋饺吃吧。” 红福也想吃韭菜了,马上高兴道:“我去拿刀割韭菜!”转身跑回院子去拿刀。 郗瑛便在田垄边等,护卫不远不近守着。 很快,红福拿来了行山赠给他们的砍刀,郗瑛看得很是无语。 杀韭菜焉用宰牛刀! 郗瑛看着刀,脑子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腊肉,道:“红福,我们上山去。” 红福哦了声,跟着郗瑛往山上走,快走到山脚下才问道:“七娘,我们上山作甚?” 快过年了,正是熏腊肉的时候。她看过熏腊肉用柏树枝,也有人用橘子树枝,会有股特别的香气。山上除了松柏,还有几颗橘子树,上次来砍柴的时候郗瑛见过。 郗瑛道:“我们去砍松柏,橘子树枝回来熏腊肉。红福,你熏过腊肉没有?” “我没有亲自熏过,不过,以前在明州城,庄子每到冬日便会熏各种腊肉腊鸡腊鸭,送到府里来。我看过许多次,应当不难。” 红福也想吃腊肉了,挥舞着手上的砍刀,兴致勃勃道:“我们快些上山,等下回来再割韭菜。” 郗瑛见四个护卫跟了上来,便对护卫头领丁一道:“劳烦你前去买半扇猪肉回来,连着排骨一起买。” 丁一忙让属下去了,郗瑛继续往山上走,他几步上前,挡在了前面,恭敬地道:“娘子且等一等。” 郗瑛明白过来,丁一他们有护卫的规制,人数不能少。守卫她安全的人,她自不会为难,于是与红福在原地等着。 前去传话的护卫很快跑了回来,郗瑛与红福便朝山上走。这座山是她们两人唯一的后花园,早来了无数次。熟门熟路轻松上了山。 山不高,山顶往下,却是一片险要的悬崖。悬崖下,大江奔流而过。 站在山顶朝江对岸眺望,与山这边的情形差不离,零星的草屋村郭,沿着蜿蜒山坳坐落其中。 松柏到处都是,红福先去砍橘子树枝。橘子树长在靠西背阴处,长得倒茂密,就是结的橘子只有鸽子蛋大小,涩得狗都嫌弃。 红福拿着砍刀,呲牙咧嘴用力砍着。丁一见状,忙叫了护卫上前帮忙,她将砍刀给了护卫,与郗瑛站在一边等着。 背阴之地冷,郗瑛与红福拨开杂草树枝,走到太阳底下,坐在石头上歇息。两个护卫,始终尽职职责,离得几步跟着。 红福左顾右盼,靠近郗瑛低声道:“七娘,瞧他们,啧啧,紧张成这样了。山上我们来了无数次,哪有什么危险。” 郗瑛道:“他们也是当差办事,随他们去吧。” 红福道也是,问道:“公子这次出去打仗,什么时候会回来?” 打仗的事郗瑛不懂,战场上瞬息万变虽夸张了些,若要攻城的话,应该没那么快。 郗瑛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红福不再多问了,道:“常山太能吃了,腊肉做少了,还不够他塞牙缝呢。公子倒吃得不多,也不挑嘴,就是不吃鱼,辛辣气味之物。萝卜只略微尝一两口,不吃太甜,不吃猪脚鸡爪” 郗瑛看着红福,她说不下去了,嘿嘿笑道:“好像是挺挑。不过常山说,七娘吃葱蒜韭,公子已经让了步,七娘要放,他挑出来就是。尤其是鱼,公子以前不吃鱼,在流放到北地时,公子被恶霸欺负,寒冬腊月到冰窟去抓鱼,逼着公子吃生鱼,公子大病一场,差点就死了。” 郗瑛愣住,没想到宁勖并未撒谎。她翻了个白眼,骂了句疯子。 她的愧疚不多,既然他不让他愧疚,她便坦然接受了。 “常山说,赵先生不喜欢七娘,认为七娘会伤害公子。幸亏赵先生兄弟他们一些义士,前往北地暗中相帮,不然的话,公子早就死了。” 红福说得眉飞色舞,嘻嘻笑了起来,很是得意:“赵先生不在,常山才敢吃鱼杀鱼,要是被赵先生得知,常山要被责罚。以前穗娘子管着公子的一应吃穿,公子被照顾得周到妥帖,何止是鱼,一粒葱都看不到。还是七娘厉害,公子都听七娘的。” 郗瑛按了按身前,印章在胸前刺挠了下。 要藏好了,不能被赵先生发现。 红福揪了几根草,叹息了一声,望着天边的太阳,道:“七娘,你说谁会打赢?唉,那边也是七娘的未婚夫君呢!” 郗瑛瞥了红福一眼,什么叫也! 丁一他们砍好了橘子树枝,拖着走了出来。 郗瑛起身拍了拍裙子,道:“我们走吧。” 这时,不远处的护卫突然神色大变,朝着郗瑛的方向扑来,尖锐的哨声响起。 郗瑛还未回过神,身后伸出孔武有力的手臂,将她禁锢住,裹挟着往后而去,一道极为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道:“七娘别怕,我是沈东章沈九。”
第26章 夺妻之恨绝不能忍! “沈九?”郗瑛脑中乱哄哄,喃喃念了句,回转头看去。 沈九与宁勖差不多身高,郗瑛只看到他坚毅的下颚。他恰好低头说了句“得罪”,两人的视线短暂相对。 一双灰绿的瞳孔,极亮,摄人心魄。 郗瑛还没反应过来,一阵天旋地转,人便到了沈九背上。他背着她,如灵活的鹿一样跳跃,朝悬崖下疾冲而去。 沈九身边扑出几人,与奔过来的丁一几人缠斗在了一起,刀箭撞击,很快有血腥气散发开。 “七娘!”红福在身后尖叫。 眼前是陡峭的悬崖,悬崖下是奔流的大江。 郗瑛已经顾不上红福了,吓得紧紧搂住沈九的脖子,埋在他的背上,一动都不敢动。 沈九喘气愈发急促,伴随着哗啦啦滚落的石子泥土,像是敲打在郗瑛的心上,此时惟余一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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