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勖吩咐道:“把鱼汤锅端走。” 常山目不斜视,赶忙端走了鱼汤锅,换成炖肉的罐子放在了小炉上,低着头退了出去。 宁勖微笑着道:“快吃饭吧,别饿着了。” 郗瑛扬了扬眉,重新坐下来,好整以暇道:“以后就只有鱼,鱼汤,煎鱼,各式鱼,从早上就开始吃鱼。有本事,你就掀锅,把灶房掀掉也没关系。” “这几天,常山都不会再买鱼了。”宁勖淡定地道。 “你敢!”郗瑛恼了,恶狠狠威胁道。 她并非一定要吃鱼,只宁勖实在太可恶 “不敢不敢!”宁勖答得很是敷衍,夹了块肉放在郗瑛碗里。她气犹未消,将肉夹起来,啪嗒扔回了宁勖碗中。 宁勖面不改色夹起来吃了,道:“你可知道,我为何不吃鱼,看不得鱼?” 郗瑛气鼓鼓道:“不知道,也不想听。闭嘴,吃饭!” 宁勖垂下眼眸,眉眼间闪过丝丝伤痛:“流放到北地时我尙年幼,被人欺负,滴水成冰的天气,被赶着下冰窟去捞鱼,还被逼迫着吃生鱼。我这辈子都不会吃鱼,更见不得鱼。我允许常山给你买鱼,试着提醒自己,你不是郗道岷。因着恨郗道岷,将你一并恨了进去。” 郗瑛手上的碗,重逾千金,心头闷闷的,堵得慌。 “我们,去桌上用饭可好?”宁勖见郗瑛低头不做声,动了动右腿问道。 虽与郗瑛无关,她还是颇为内疚,便站起了身,“好吧。” 宁勖笑了起来,撑着站了起来,“你别动,我叫常山来端。” 望着宁勖脸上的笑,郗瑛愣了下,常山吃鱼,还积极杀鱼,他肯定在胡说八道! 郗瑛回过神,大怒骂道:“你骗我!狗东西,你找死啊!”也不管手里还端着饭碗,一头撞了过去。 宁勖一手举着碗,一手将她按在胸前:“哎哎哎,你怎地跟牛犊一样,我要还手了啊,别咬郗七娘,我的箱笼交给你了,你帮我保管。” 郗瑛顿时不动了。 宁勖狠狠揉着郗瑛的头发,将她头发揉得乱七八糟,恼怒地道:“果真只爱财!”
第23章 给你,都给你! 宁勖除了装婚书的匣子,其余的匣子,连着钥匙一并交给了郗瑛:“拿去拿去,都给我保管好了。” “知道啦,啰嗦!”郗瑛嫌弃了句,拿着钥匙飞快打开了匣子。 每打开一个,郗瑛的脸都垮下一分。 匣子里都装着一些信件,文书。郗瑛起初还扒拉了下,后面只看一眼,便啪嗒关上了。 这些对于宁勖来说,兴许是顶顶重要之物。对她来说,非但一文不值,说不定还有危险。 知道越多,死得越快。 她要的是金银珠宝! 宁勖将郗瑛的反应都瞧在眼里,脸色也逐渐难看起来。 “你嫌弃?”宁勖声音往上扬,嗯了声,很是不悦问道, 郗瑛冷笑回应,打开最后一个匣子,顿时眉开眼笑。 匣子里装满了各式红宝绿松石,金灿灿的金锭子,在破旧的茅草屋里,散发出让人窒息的光芒。 郗瑛捧着匣子,愉快地道:“其他的匣子还给你,我只保管这个匣子就好了。” “只要这个?”宁勖难以置信道。 郗瑛指着宁勖不肯给她的匣子,道:“那个也可以。” “休想!”宁勖断然拒绝,生气地道:“你眼里只看得到钱财,还要婚书。拿着婚书钱财,你便可以不认账,好逃回你的沈九身边去了。” “我跑什么跑!”郗瑛不耐烦了,不过手里的匣子沉甸甸,将她的气焰往下压了压。 “我与沈九的亲事,又不是我定的,我连他面都没见过,就是遇到也不认识。何况,外面那么乱,我拿着金银珠宝跑路,那不是去送死?” 宁勖顿了下,慢吞吞道:“你说得也是,外面乱得很,你别乱跑。” 郗瑛看了眼宁勖,垫了垫匣子,随口问道:“你的全部家当,就只有这些?” “我在打仗,只带了些小钱在身边花销,余下的,都在北地。”宁勖道, 小钱! 郗瑛按耐住内心的狂喜,道:“哦,穗娘子替你管着。” 宁勖上下打量着郗瑛,不由得笑起来,问道:“又在吃醋了?” “什么又” 算了,随他误会去,郗瑛道:“以后再给我吧。” 宁勖立刻不高兴了,沉声道:“你不要我,只要金银珠宝。” “我要你作甚,你是能吃还能喝?”郗瑛不客气道。 “你不要我,只想要我的钱财,”宁勖的手指一下下,点着郗瑛的额头,神色疑惑,“你也不算笨,怎能尽说些胡话,你觉着,你能拿得稳当,不怕我追杀你?” 郗瑛啪地打开了宁勖的手,“说话就说话,不许动手动脚!” 宁勖抚着胸口,指着皱巴巴的衣衫道:“先前我被蛮牛顶了,现在还痛着呢。” “呸。”郗瑛骂了句,生气道:“我伺候你,你一个大钱不出。虽说你供我吃吃喝喝,要是有天你突然翻脸,将我赶出去,我身无分文,居无定所,岂不是要流浪街头去讨饭?” 宁勖脸色一沉,道:“你终是不相信我。” “你不也一样?”郗瑛反唇相讥,宁勖坐在她的对面,她要抬头才能看他,于是抱着匣子蹭地就站起了身。 这下郗瑛居高临下俯视着宁勖,在气势上略胜一筹,气势汹汹道:“你要是相信我,就不会只给一堆无关紧要的东西给我。” “无关紧要?!”宁勖快被气笑了,指着郗瑛不要的匣子,质问道:“你以为那些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对我来说,就是无关紧要!”郗瑛寸步不让,看向宁勖不可能给她的婚书,“婚书与我相关,你为何不给我?钱财与我相关,你也不肯给。我喜欢吃鱼,你不喜欢吃鱼。你给我这些,好比是我逼迫你吃鱼!” 宁勖一瞬不瞬盯着郗瑛,突然道:“小时候,你被叫做小哑巴。” 杨夫人去世后一个月,郗道岷在热丧期娶了继室李夫人进门,七个月后,早产生下了郗八娘。 幼时的她,在人前只睁着黑黝黝的大眼睛,从来不说话。 他阿娘心疼她,时常将她接到府里来玩耍,告诉他,她是他的小娘子,要善待她,多多带着她玩。 其实,她不是哑巴,相反,话还多得很。 成日跟在他身后,只要睁开眼,小嘴便没停过,也不知在说些什么,烦得他恨不得缝上她的嘴。 她很是聪慧,每当他稍微变脸时,她就不做声了,双眸雾蒙蒙看着他,他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反倒还要好言好语去哄她。 “还是那时的小哑巴,让人怜爱啊!”宁勖道。 真巧,前世郗瑛小时候说话也晚,足足到了三岁时,才从早到晚说个不停。 那时候她被小伙伴喊小哑巴,她动手揍哭了不少,自小没朋友。 她们都叫郗瑛,她心想,说不定这是自己的前世。她那时有父母撑腰,原身却没有,顿时心疼不已,恼怒道:“小哑巴不说话,被人欺负了也不吭声。呵呵,让人怜爱,这份怜爱,还是给你吧。你要是变成受气包,我也怜爱你!” 宁勖抱着双臂,冷笑连连,问道:“你真不要?” 郗瑛想都不想道:“不要不要!” “那好。”宁勖起身,伸手拿起郗瑛扔在那里的一个匣子,拿开上面的文书,取出底下的一个锦袋。 郗瑛瞪大了眼,看到宁勖打开锦袋,从里面拿出一枚温润若脂,橙黄的田石印章。 只看田石印章的纹理,颜色,便是上上品,极为值钱。 宁勖欣赏着印章,拉起郗瑛的手,在她手背上按了下。 手背上,留下若隐若现的“宁”字。 是他的私印! “有印章在,我所有的钱财,便能随意调取。”宁勖不紧不慢道。 郗瑛反手,握住了宁勖的手,娇滴滴喊道:“宁哥哥。” 幼时的她,也跟在他身后喊个不停。不过,她那时叫他“勖哥哥”。 宁勖的心,依旧像是被她轻轻挠了下,酸痒酥麻。 郗瑛蹲了下来,仰起头,凝望着他的双眸,真真切切道:“宁哥哥,给我,我要。” 宁勖明知她不安好心,却低垂下头,唇印在她的眼睫上。 长睫颤动,宁勖跟中了邪般,张开手指,印章落入她的手心。
第24章 她没等他回来 起初戴不习惯,麻绳刺肌肤,她不时要按一按,再拉一下麻绳。 天气好,午后太阳和煦照耀,宁勖腿好了些,拉着郗瑛在后面菜地的田垄上散步。 见她动作怪异,宁勖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怎地了?” 郗瑛抿嘴偷笑,见四下无人,将麻绳从衣领里面拉出来,得意朝他晃了晃:“看,保管得好好的,你放心,还有的话,都拿来我给你看着!” 宁勖莫名其妙,伸手捏了下,天青色绸布上,沾着她的体温,指尖仿佛跟着烫起来。 “真是,丑。”宁勖别开头,抱怨着掩饰他的慌乱。 “丑归丑,不会丢啊。”郗瑛满不在乎。 能支取他的全部家当,让她顶在脑门上招摇过市都愿意。 宁勖无语,见郗瑛准备塞回衣领,他忙拦住了,“也不嫌刺挠。” “没别的呀,就这个绳子最结实了。”郗瑛道。 宁勖想了下,从脖子里拿出块玉佩,解下上面不知什么做的绳索,“给我,我换根绳子给你。” 郗瑛凑过去看宁勖手上的玉佩,又看绳子。黑绳并无奇特之处,玉佩也是普通的羊脂玉,田石印章至少值他的十块玉佩。 “你这块玉,不错呀。”郗瑛解下麻绳递给宁勖,虚伪地夸赞。 宁勖瞥了眼郗瑛,手指灵活打结,慢吞吞道:“你是想问,这块玉我为何要随身戴着。” “公子聪慧,天下无双。”郗瑛冲宁勖笑得眉眼弯弯。 “先前还是宁哥哥,钱财到手,便是公子了。”宁勖没接郗瑛的马屁,反而不悦哼了声,将系好绳索的印章递给她。 郗瑛试了试绳子,光滑细腻,远比麻绳要结实,于是低头戴了起来,很是大方地道:“多谢宁哥哥。” 宁勖的目光,在郗瑛雪白的脖颈上飘过。 太阳太猛烈,他有些热。 玉佩是阿娘在幼时给他戴着玩玩的,不值钱。值钱的都在抄家流放时被搜刮一空。正因为不值钱,他才能留下来。 阿娘在流放的路上去世了,他不想提,提了怕她难过。 菜地的菘菜萝卜葱蒜犹清脆水灵,在北地只有漫天的冰雪。 两人转了一圈,沿着田垄慢慢往回走,宁勖道:“我将草屋买了下来,等到春日时,我们来这里种花种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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