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桩小插曲并未掀起什么风浪,眼下的轻水庄,因为庄头江德业的消失,人心浮动。江德业被侯府的人带走,不少人都看到了,皆在暗暗猜测着江德业是出什么事了,但也不敢光天化日之下议论,毕竟江德业的好几个手下都还留在庄子里。有人猜这江德业是得罪了夫人,所以被带走了,但还有人觉着这江德业是给自己另谋了出路,得了夫人青眼,进京城享福去了。究竟是如何,还没个定论。 不过,顺天府那边的衙差很快就来了,他们进了江德业的宅院,找到了他这些年在轻水庄搜刮的财帛的罪证,还带走了和他一起作恶的几个江姓庄农。轻水庄的庄户这才知道,这江德业竟然是被这侯夫人送进大牢里了。不几日,便有人去打探到了消息,这江德业已经被官府徒了绞刑,秋后行刑。跟他一道作恶的人,或是流刑,或是徒了板子。 “夫人,吴友根,还有杨家人,带着不少庄户来了,说想当面感谢夫人。”这日一大早,林燕飏刚离去上朝,庄户们便都来了。 沈景晴赶紧换了衣裳出去,就见庄户们都齐齐站在外头,为首的事吴友根和杨家的几个人,有的手里提着一篮子鸡蛋,有的背着一篓子菜,有的拿着一条肉,见了沈景晴,他们眼睛都亮了,但似乎还是有些局促,不知该说些什么。沈景晴哑然失笑,道:“不必紧张,我又不会吃人,你们想说什么,直接说便好了。” “呜呜…”吴友根的嗓子里发出些声音,双手不停地挥动,像是急切地想说什么。杨家那个瘦高的青年见了,赶紧道:“夫人,老吴说他很感激夫人,害死三娘的人终于被抓了,他也能够回家了。他说他好几次都想跳进井里去找三娘 ,可都被江德业的人给抓了回来。” 沈景晴想到第一次见到老吴时他便是要往井里头跳,想来那时救下他的那几个“好心村民”就是江德业的人了,故意在她面前装模作样。 “你安心吧,江德业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你还有两个女儿在,不要再寻死觅活了,三娘也会担心你的。” 吴友根手本是不停地比划着,听到沈景晴的话,两行泪就从眼中流下,在满是沟壑的脸上留下两道印子,比划的手也停了,慌慌忙忙地去用袖子擦脸上的泪。 “夫人,是您救了我们一家。我们是庄子里头的小姓,我爹又是个争强好胜的,从前便和江德业有过节,他一去世,江德业便是一点活路都不给我们留了,每年地里种的这些,几乎都让他收了过去,若不是夫人您来了,我们家是真的要饿死人了。”那青年说着,便要将一篮子鸡蛋都递给沈景晴。 沈景晴却推了回去,道:“这事多亏了你弟弟,若不是他胆子大,敢在江德业的眼皮子低下给侯爷送信,我也不知道江德业竟然是这般胆大妄为。你把这鸡蛋拿回去,做了吃,好好补补身子,你和你弟弟都正式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少了这些。” 青年听了沈景晴的话,脸一红,还没等他回话,后头的庄农就七嘴八舌地涌了上来,要给沈景晴送自家做的东西。这些庄农几乎都被江德业欺压过,这下人一走,他们只觉得天都亮了。沈景晴笑着一一问了他们家中的情况,又叫他们把带来的东西都拿回去,说自己什么都不缺。 庄农们见沈景晴总是一副笑脸,便知道她是个心善又好说话的主儿,见沈景晴什么都不肯收,有人便提议晚上办十几桌宴,叫上庄子里的庄户一道来感谢沈景晴。他们实在热情,沈景晴也不再推却,便应下来了。 庄户们在沈景晴这儿待到快晌午才走,到了后晌,彩云从吴友根处回来,告诉沈景晴她提议的带庄子里的众人一起种玉米的事情吴友根已经答应了。他先前顾忌有江德业在,种了玉米钱也落不到庄农们手上,这回江德业走了,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既然他答应了,那云旖的想法便也好实现了。 “彩云,你叫云…”沈景晴话说到一半,就止住了话头,改口道:“去叫四姑娘过来,我有事同她说。” 沈景明听到是沈景晴叫她,不一时便来了,沈景晴同她讲了种琥珀玉米的事,又说将这事交给她来办。 沈景明听了,下意识便摆手回绝道:“我…我不成的,不说这主意是云旖姐姐提的,而且我没有这种本领,我怕坏了大姐姐的事,这些庄户好不容易从江德业的手中逃脱,万一我又做不好,岂不是害了他们?” 沈景晴拉过她的手,安抚道:“这些我都想过了,这主意虽然是云旖想的,但她不是侯府的人,要在庄子上做什么不容易服众,而你是从侯府跟我一道过来的,你出面更方便些。当然,这事你要和她一起做,琥珀玉米她懂得多,有什么不明白的,问她便是,到时候种玉米赚来的钱,除了那些庄户,云旖应该是头一份。而且,这庄子,我本来就打算暂时交给你打理一段时日,你得给庄户们挑出一个新的庄头来,绝不能像是江德业那样的。” 沈景明依旧是惶惶,总觉得沈景晴的话有哪里不对,问道:“大姐姐,那你呢?我有不会的,你也能教我的吧?” 沈景晴一笑,拍了拍她手背,道:“自然,不过我在这庄子上待不了几日了,我马上就要走了。”
第129章 威胁 后晌, 庄户们便开始忙碌地准备宴席了,沈景晴叫他们简单准备些便好,可庄户们却不肯,还说要凑银子去宰一头羊。沈景晴知道他们先前在江德业手下讨生活本就不易, 哪里能让他们出钱, 便自己掏了腰包叫他们去挑一头羊宰了。 林燕飏傍晚从京城赶回来时就见到轻水庄一派热闹之景, 沈景晴的院子前燃着一道篝火, 他先前远远地看, 还以为是沈景晴这儿走水了,着急忙慌的赶过来,却发现是庄户们在围着篝火喝酒吃肉, 沈景晴她们几个也在, 四处都飘着羊肉的香气。 林燕飏策马而来,马蹄的哒哒声将正在谈笑的庄农们惊动,发现是侯爷来了,一时都不说话了。江德业都要顾忌几分的人,庄农们又岂能不害怕。沈景晴察觉道四周忽的静了下来, 抬头一看,果然是林燕飏来了。 沈景晴笑着起身,将林燕飏拉进了人群之中一道坐下, 又端起手中的碗碟,夹了一筷子羊肉递到他的嘴边。林燕飏脸一红, 旁边还有篝火烧着, 只觉得更烫了, 他以前当人的时候可哪里有这种待遇。眼前是笑眼盈盈的沈景晴, 她穿着一身香叶红的圆领袄子,是冬日里罕见的显眼颜色, 袖口和领缘都镶了兔毛。衣裳上的粉色宝石扣子映着跳动的火光,一如她的眼眸,也是亮晶晶的。 林燕飏逐渐失了神,不知不觉就张开了嘴,任由沈景晴将那肉塞进他的嘴里,在嘴里胡乱嚼了几下便咽下去了,也没咂摸出味道来。庄农们看到侯爷这么听夫人的话,渐渐放心下来,也不再压低声音说话了。夫人这么好的人,侯爷定然也是不差的。 “好吃吗?”沈景晴放下碗,笑眯眯地看向林燕飏。林燕飏刚要点头说好吃,嘴里突然后知后觉地冒出一股辣味来,他准备说话,这下全都呛到了喉咙里头,剧烈地咳嗽。沈景晴见着他这幅模样,是笑得前仰后合,连腰都直不起来了。直到林燕飏咳了好一阵,沈景晴才端水递了过去。 沈景明见沈景晴和林燕飏之间氛围融洽,便悄摸拉着云家姐妹走了,给二人在喧闹中留下了一方小天地。沈景晴递完水,又给林燕飏拍着背,他这才缓过劲来。被沈景晴戏弄了,却什么也不说,只是一直这么看着面前的人,他的眼睛因为刚刚被辣着也呛出了些眼泪来。沈景晴被这么一双湿漉漉的眸子望着,不知怎的就想起鸟儿的那双眸子。在林燕飏变回来之前,那鸟儿好像也常常用这样的眼神看她,她还奇怪一只鸟怎么会露出这样的神情,现在想起,那不是鸟,而是林燕飏。 沈景晴心跳得有些快,被这样的眼神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好像她方才是欺负了林燕飏一样,对方还巴巴地贴上来。沈景晴抬手把林燕飏的脸别到一边,道:“你老看着我做什么?不准看。” 林燕飏这会儿可不是任沈景晴摆布的鸟,很快就罢头扭了回来,可沈景晴却已经把头偏过去了,叫林燕飏只能看到一个在毛围脖里头的侧脸。林燕飏算了算日子,他能留在沈景晴身边的时间已经没有多少了。大陈与邻国接壤之地并不太平,若不是他先前受了伤,像他这样的武将能在京城待个一年半载的实属是稀罕事,一年半载才回来一趟才是常事。齐王那事逐渐平息下来,赵氏也死了,他身上惹人怀疑的地方不再有了,这就意味着,圣上要复用他,也是随时的事。前几日北境传来战报,说是北虏那群满子如有神助,将大陈军打得练练败退,领兵作战的将军叶凌风请朝廷派兵增援,已经有人像圣上荐了林燕飏,想是过不久,他就要重新出征回战场了。所以这几日他也逐渐忙了起来,本是一下朝便能来轻水庄,今日也拖到了傍晚才出发。 是以林燕飏现在倍加珍惜和沈景晴待在一起的时刻,哪怕就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做,只是坐在他身边看看她,他亦觉得是一种满足。 忽的,他的手臂被敲了一下,低头看去,才发现沈景晴给他递过来一壶酒,可她人都没有转头看他一眼。林燕飏接过,小心翼翼地 尝了一口,并没有像方才那块肉一样有什么刺激的味道,只有酒的香甜。这酒就是庄户们自己酿的酒,不论是价格还是味道,于京城酒楼里的那些名酒是完全没法比的,可林燕飏只觉得嘴里甜滋滋的,余味悠长,恨不得把剩下的酒都封存起来,带到北境去,时不时拿出来品尝一下以回味今夜的情景。 酒过三巡,已至深夜,沈景晴也喝了些酒,有些晕乎乎的,见庄户们已经陆陆续续走了,她也起身回了屋,林燕飏自是紧随其后。他十分珍惜沈景晴递过来的酒,因此也没喝几口,比起沈景晴还清醒些。两人一前一后去洗漱,待林燕飏沐浴毕从内室出来后,沈景晴已经闭着眼躺在床榻上了,帘帐半掩,她乌黑的长发散落开来,末梢垂落在床沿。林燕飏走近过去,怕惊扰她休息,轻手轻脚地上了床,正想看一眼背后的沈景晴有没有被吵醒,他衣裳的一角就被扯住了。林燕飏以为是自己不小心压着了,伸手到背后想把衣角整理好,碰到的却是另外一只温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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