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顿一下,继续说:“儿臣调查的证据,朝会之后呈上。” 又盯着诺穆齐的眼睛,盯得他浑身发毛:“诺穆齐续弦之后,原配福晋的女儿被继室赶去了雾隐山田庄,住在那里已经有好几年了。原配福晋的女儿和她的乳母常妈妈,都是人证。” “四阿哥的意思是,太子要那田庄,不是自己想要,而是给那原配留下的女儿打抱不平?”索额图很会抓重点,也很会给太子脸上贴金。 明珠就不爱听了:“且不说田庄的归属问题,太子为什么要给一个素昧平生的小姑娘打抱不平?” 康熙觉得明珠这话问到点子上了,于是看向四阿哥:“这里边也有隐情?” 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太子就不是一个爱打抱不平的。 恰恰相反,太子是那一个热衷制造不平的。 见四阿哥面露为难,太子索性自己说开:“皇上还记得儿臣当年在闹市纵马,曾经撞伤过一个人吗?” 康熙呵呵:“记得,不止一个。” “……” 太子自动跳过这个答案,丝滑接上刚才的话头:“三年前,儿臣在闹市纵马,把一个小姑娘撞傻了。那个小姑娘正是乌拉那拉家长房原配留下的女儿。” 若不是话赶话被问到这里,太子恨不得这件事永远埋在往事的尘埃中,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他亲手撕开自己的伤疤,在人前展示:“她跟儿臣一样,生下来便没了亲额娘,人又傻了,被乌拉那拉家赶到山里,过得并不好。儿臣可怜她,便在雾隐山建了一个围场,每月初十都会去看她,给她带点吃的。” 原来他只以为她过得不好,却没想到能差成这样。 说着看向康熙:“皇上在南巡时听到的那些流言,半真半假。我确实没怎么管朝政上的事,撇下内阁,去城外看她。也只是去看她,没有花天酒地。” 四阿哥看看太子,又看皇上,见皇上并没被太子的话感动,反而龙脸更黑,缓缓垂下眼睫。 太子总把皇上当阿玛,也只把皇上当阿玛,什么掏心窝子的话都愿意跟皇上讲。 可他们兄弟从小就知道,皇上先是皇上,而后才是他们的阿玛。 太子小时候,皇上把太子当儿子,除了课业严格,几乎宠上了天。 如今太子长大了,皇上更多地把太子当成继承人看待。听他自己说自己不理朝政,偷跑出去探望一个可怜的姑娘,皇上并不会觉得太子善良,只会认为太子作为储君过于任性,不分轻重缓急,且妇人之仁。 四阿哥垂着眼睫,静等皇上发落太子。 本来那些流言已经被压下,康熙没再提这事,就算是原谅了太子。 可听见太子大言不惭地说流言并非全是假,他确实没管朝政,心里的火气再次被撩拨起来。 “太子,为了一个女人,撇下内阁,不管朝政,你可知错?” 皇上的反应与四阿哥预料的差不多,不管太子是否知错,该减的分数还是要减的。 如果太子不认,还能跟皇上杠起来,减分只会更多。 果然太子没有认错,却也没像从前似的跟皇上杠,转而道:“皇上,那个姑娘的不幸说到底是儿臣造成的,儿臣愿意……” “二哥,你愿意补偿她没错,但你是储君,不能不管朝政,更不能让皇上失望!”明知道太子要说的话,极有可能惹怒皇上,比预想中的杠起来效果还好,可四阿哥还是强势地截断了太子话。 甚至因为心急,直接喊了太子二哥。 四阿哥说完自己都愣了一下。
第24章 盖房 四阿哥怔住,太子也愣了一下。刚刚他旧事重提,她恐怕很快就会知道,当年撞傻她的人是自己。 如果她知道了,还会邀请他去她家做客,给他做好吃的吗? 到时候,恐怕想见她一面都难了。 所以他才想把她接进宫,留也好,关也好,让她永远待在自己身边。 可是那样的她,还会是他喜欢的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吗? 太子当真左右为难。 想不到他与她的出路,太子烦恼极了,干巴巴地道:“皇上,儿臣头晕,先告退了!” 说完转身就走。 康熙气得拿手指点着太子离开的背影,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老四,他甩脸给谁看呢?”等太子从视野中消失,康熙冷脸质问四阿哥。 四阿哥始终垂着眼睫,并没有回答这句根本没法回答的问话,很快听皇上又道:“你去,去瞧瞧他,真不舒服就传太医。” 四阿哥领命,才走出几步,听皇上又道:“这事让宗人府去查,一定要查清楚。” 又点索额图的名字:“你也盯着点。” 四阿哥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这事让宗人府去查,就等于授权给索额图,能查出不利于太子的事才怪。 又帮了那个小丫头一回,不管对方是否领情,四阿哥单方面在心里记上一笔。 宗人府很快查出,雾隐山那个田庄并非是乌拉那拉家的产业,而是诺穆齐原配福晋的陪嫁。 原配福晋生女难产而死,诺穆齐以女儿作为要挟,让原配娘家放弃收回嫁妆,双方约定原配的嫁妆全都留给原配的女儿。 两年后,原配的娘家举家南迁。又一年诺穆齐续弦,娶索绰罗氏为妻。在索绰罗氏的挑唆下,诺穆齐盯上了原配留给女儿的陪嫁,苦于没有下手的机会。 几年后,原配的女儿在闹市被马撞伤了脑袋,乌拉那拉家长房以此为由,将嫡长女送到了雾隐山田庄养病,从此再未接回。 当年原配的嫁妆单子一共两份,一份在乌拉那拉家,一份在原配娘家。乌拉那拉家声称单子找不到了,宗人府不远千里,派人去江南将原配娘家手上的单子取回。 经核对,确实有雾隐山的田庄。 也就是说,雾隐山田庄本来就是原配留给女儿的,只不过后来被乌拉那拉家长房夫妻侵占。 宗人府的人也在太子的带领下,乔装去了雾隐山田庄,看到了姜舒月手上的地契。 至此,真相大白。 太子去乌拉那拉家索要田庄地契,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出于同情,替乌拉那拉家长房大姑娘要回原本就属于她的田产。 非但没错,反而伸张了正义。 至于那个上吊自杀的管事,并不是因为丢了差事,而是家中独子在外欠了赌债,倾家荡产也还不上,这才寻了短见。 诺穆齐欺君,本是重罪,念在他是苦主的阿玛,且苦主尚未成年,只罚了二十个板子。 诺穆齐早被酒色掏空了身体,二十个板子下去,打没了半条小命。 索绰罗氏虽然没有受到惩罚,但她苛待继女的恶名已然传开,再没人愿意邀请她参加宴会了。 诺穆齐在外面浪惯了,骤然在家养伤,看谁都不顺眼,连平时最疼爱的一对龙凤胎都被骂好几回。 索绰罗氏更不用说,几乎天天挨骂,有时候离得近了,还要被打上两下。 “败家的娘儿们!我说太子要,给就好了,你偏不听,非要讨个公道。” 诺穆齐上药的时候,疼得直骂:“现在可好,把该得罪的不该得罪的全都得罪了!我当初怎么瞎了眼,娶了你这样一个搅家精!” 诺穆齐打她,骂她,索绰罗氏并没放心上,自己男人是个什么德行自己最清楚。 真正让索绰罗氏心慌的,还是二房的反应。 今天早起去给婆母请安的时候,觉罗氏见到她,连句话都没有。 平时她管着家里的庶务,拍觉罗氏的马屁拍得很到位,有什么宴请觉罗氏都愿意带着她和舒兰去。 现在因为雾隐山的田庄,大爷被打了板子,二爷被罚了俸禄,索绰罗氏感觉问题不大,怎么觉罗氏的反应会这样大? 二爷虽然被罚俸,却也只有半年,还不如她平时孝敬觉罗氏的多。 索绰罗氏作为长嫂,放下身段巴结弟妹觉罗氏,可不是为了丈夫,而是为了自己的一双儿女将来都能攀到好亲。 若因此与二房生分了,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费了不说,她的一双儿女怎么办? 于是索绰罗氏忍着气,拿了不少好东西去二房给觉罗氏道恼,说自己目光短浅。 皇上问起时,那些欺君的话都是大爷说的,并非出自她口。她自己不说,也没人知道上吊的那个管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索绰罗氏唯一的错,只是将原配福晋的陪嫁昧下,对继女不够好。 仅此而已。 再说威胁原配福晋娘家的事,都是丈夫出面,她只管出主意,并没掺和。 非要鸡蛋里挑骨头的话,只能说她太听丈夫的话。 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父,听丈夫的话,怎么能算错呢? 至于苛待继女……当初送继女去田庄,主意是她出的不假,可全家人也都是同意了的。 不然她一个继室怎么敢将丈夫的嫡长女许给冯家,扫地出门? 总不能有福大家一起享,出了事就把错全算在她头上吧。 索绰罗氏越想越气,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一味地在觉罗氏面前做小伏低。 费扬古因何受罚,觉罗氏心知肚明,全是大伯兄猪油蒙了心,被人利用了,与索绰罗氏关系不大。 她也不觉得索绰罗氏一个后宅妇人有胆量去挑战太子。 觉罗氏生索绰罗氏的气,不过是因为自己女儿难受的时候,长房母女迎来送往、吃香喝辣,丝毫没有顾忌。 这会儿见索绰罗氏拿着东西过来给她道恼,气也消了大半,好心提醒:“二爷回来说,当年撞伤二姑娘的人是太子,太子一直心里有愧,想要补偿二姑娘。看来当年咱们都想偏了,选秀失利,可能只是巧合。” 说到此处,看着索绰罗氏的眼睛:“大伯兄已经因为雾隐山的田庄把太子给得罪了,得罪太子,往后可有乌拉那拉家的好果子吃?” 大选定在明年秋天,家中只有觉罗氏的女儿舒心年岁合适。什么乌拉那拉家没有好果子吃,还不是怕她自己女儿的亲事受影响。 索绰罗氏本来不想接话,可转念想到自己那一双儿女,又不得不接:“弟妹见多识广,可有什么挽回的好法子?” 觉罗氏都没见过太子几回,能有什么好法子,只能从约束自己人做起:“太子伤了二姑娘,对二姑娘心中有愧,这回找乌拉那拉家的麻烦,也是为了替二姑娘出头。既然之前是咱们想偏了,又有太子这一层关系,大嫂还是尽早把二姑娘接回来吧。” 兴许太子见二姑娘得到妥善安置,对乌拉那拉家的怨念能减轻一些。 索绰罗氏以为觉罗氏会想办法找门路,往上递话,谁知她竟然想出这样的一个馊主意来。 没有小傻子在,她就是乌拉那拉家长房的大福晋,她的一双儿女就是乌拉那拉家长房的嫡子嫡女,金尊玉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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