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辞宁连忙道:“秦将军,此事怪不得你。” 她又看向陈洲:“陈叔,此事一笔勾销,秦将军受伤了,能否劳烦您命人替他整治?” 陈洲:“既然小宁都不计较,那此事便到此为止,秦虎,下去找军医。” 秦虎走到江辞宁身前,深深鞠了一躬,这才离开。 秦虎此人虽然莽撞了些,却是个耿直之人,江辞宁也不怪他,只换上一副得体的笑容:“小宁冒昧来访,还望陈叔见谅。” 陈洲笑道:“丫头,本该是陈叔去看你的,但这些年却只能改头换面隐在此处,咱们先不急,谷中种种稍后陈叔一一说与你听。” 他眸中露出关切之色:“你的伤要紧,星楚,先带妹妹下去处理。” 被点名的青年摸了摸鼻子,沉吟片刻才道:“江姑娘还请随我去看军医。” 虽然幼时他们也算相熟,但毕竟多年不见,曾经那声小宁妹妹,他可是万万唤不出口来的。 江辞宁面色如常:“那就劳烦陈小将军了。” 两人正欲离开,谢尘安忽然道:“若是殿下不嫌弃,谢某的马车里备有伤药与干净衣物。” 陈洲眼神微微一动。 这位谢先生,不是向来视女色如猛虎么? 当时筵席他们刻意给谢先生安排了几位美姬,谢先生不但不动如山,甚至连美姬触碰过的酒杯都没动一下。 现在竟然愿意让姑娘用他的马车? 恰逢萧翊打起车帘道:“姑娘来马车上处理吧。” 暮色四合,萧翊脸上的鎏金面具折射出一道柔和的光,映在弧线优美的下颌之上。 江辞宁目光触之,却像是忽然被烫到了一样,别开眼道:“多谢先生和这位公子的好意,陈叔,能否借空屋一用,我自己稍作处理即可。” 陈洲闻言,思索片刻道:“如此也好,谷中军医亦是男子,多有不便。” 谢尘安的眼神沉沉落在江辞宁身上,又不动声色移开:“陈将军考虑得是。” 山谷的夜比旁处都要寂静几分。 篝火燃动,轻烟四起,屋内杯盏相撞的声音便尤为明显。 陈洲举杯:“今日贵客莅临,蓬荜生辉,且以此杯欢迎各位。” 江辞宁以茶代酒,举起杯来。 陈洲喟叹道:“说来世事弄人,陈某竟不知谢公子与小宁乃是旧识。” “若早知如此,也不会兜兜转转时至今日才与小宁相逢。” 秦虎挨了两鞭子,此时却依然大口痛饮,全然不顾伤口,闻言举杯笑道:“谢公子来去无踪,原来是在朝廷任职。” “今日我们一众人等挑明了身份,此后江姑娘在宫中也好有人照应。” 谢尘安闻言,举杯遥遥相敬:“定不负所托。” 烛火晃动,映在他的点漆双瞳中,如星辰曳地。 两人目光相交,江辞宁只是扯着嘴角僵硬一笑。 谷中有一片月牙形的浅湖,谷中众人便依照地势在此处建了几处房屋,平日里鲜少有人来住,今日特意将他们几人安排在此处。 江辞宁的窗户正对月牙湖,此时晚风习习,卷动竹帘。 今日发生之事,实在是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且不论爹爹的副将是如何死里逃生,于此处招兵买马建立营地的,她大为震惊的是,为何……燕帝也会出现在此处。 陈叔又知不知道谢尘安和燕帝的真实身份? 今日已晚,于是陈洲以大家劳累奔波需要早日歇息为由,早早散了筵席。 种种疑问,也只能等明日再去询问。 思绪繁多,江辞宁索性披衣起身,踏入微凉夜色中。 湖边生着大片芦苇,夜风微拂,芦苇如浪翻涌,湖面亦波光粼粼。 谷中情况特殊,不便四处走动,江辞宁便沿着芦苇荡随意漫步,甚至随手折了一枝芦苇放在手中把玩。 月影摇晃,四周婆娑作响。 江辞宁踏着湿泥往前走,忽闻低声耳语。 “……所言极是。” 刚听清此人的声音,她面色微变,折身便要走,然而对方速度更快:“何人在此?” 旋即那边已经拨开芦苇。 江辞宁来不及躲藏,便与燕帝打了个照面。 月色流转在那人的鎏金面具之上,光华熠熠。 江辞宁霎时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僵在原地。 洁白的芦苇在夜风中飘摇,像极了梦中无休止的大雪。 一片静默中,萧翊试探着开口:“江姑娘?”
第30章 遇险 江辞宁几乎想要拔腿就跑,却生生忍住,竭力克制住异样,露出一个笑来:“原来是范公子。” “入夜难眠,便出来走走,不料打搅了范公子,实在是抱歉。” 萧翊道:“姑娘言重了。” 江辞宁道:“范公子既然还有事,那我便先回去了。” 她行了个礼,不等他回应,便扭头匆匆离去。 她足下如风,然而刚走了没几步,忽地撞上一个人。 手中芦苇猛然落地。 江辞宁连连往后退了两步,轻掩微痛的额头,愕然抬头。 他应当是刚刚沐浴过,墨发未束,一袭玄衣几欲融入暗夜,站在芦苇苍苍间,少了平日里的矜贵自持,多了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威压。 见她惊惶,谢尘安道:“殿下可有受伤?” 萧翊听到声音,也走了过来:“江姑娘,发生了什么事?” 谢尘安目光微深,落在两人身上,旋即微微笑道:“殿下与公子……原是旧识?” 月色清冷。 谢尘安的玄衣之上覆着浅浅清晖,如同凝结的霜色,衬得他整个人都透出三分冷。 江辞宁撞进那双黢黑如墨的双瞳,表情未变:“先生说笑了,我与范公子乃是第一次见面。” 谢尘安面无表情看着她。 他的瞳色太深,让江辞宁看不透,她后背慢慢绷紧,鼻尖也渗出冷汗。 不。 只要自己不露出破绽,他又怎么可能会知道? 于是江辞宁微微一笑:“辞宁辗转难眠,故而出来走上一圈,凑巧碰到范公子而已。” 怎料萧翊忽然开口道:“说来凑巧,我与江姑娘虽是初相识,却总觉得熟悉,莫不是我们曾经在何处见过?” 江辞宁心中一凛,望着那张熟悉的鎏金面具,偏偏故作惊讶:“范公子说笑了,我自幼长在宫中,鲜少出宫。” 萧翊眸光微动,颔首:“倒是如此。” 燕帝此人深不可测,自己在梦中与他相处了许久,但却依然摸不透他的性子。 这谢尘安也是个极危险的人物,也不知他在大燕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 总之江辞宁一点都不想与两人呆在一起,于是连忙推脱:“夜色已深,辞宁便先同两位告辞了。” 她欠了欠身,不待两人回答,转身便走。 然而她刚迈出两步,身后忽然有人呵道:“小心!” 江辞宁只觉空气似乎被什么东西刺破,险之又险擦着她的鬓角掠过! 她被人扑倒在芦苇丛中,才看到一支冷箭坠落! 江辞宁只呆愣了片刻,立刻抓住那人的衣袖:“先生可有事?!” 谢尘安来不及回答她,再度有冷箭破空而来! 他抓住她的肩膀,将人扣在怀中往旁边一滚,冷呵:“归寒!” 剑芒闪过,芦苇被齐齐斩断! 归寒如鬼魅横空而出,挥落几支暴雨般落下的箭矢,护住萧翊,高呵:“公子快走!” 眼见又是一轮箭羽落下,归寒既要护住萧翊,又要护他们二人,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江辞宁抓住护在她上方的谢尘安:“谢先生!对方的目标好像是我,我去引开他们!” 谢尘安匆匆看她一眼,问:“还能走么?” “能的。” 他没给她过多反应的时间,轻轻揽住她的腰,借着归寒的掩护飞掠入芦苇荡之中! 他速度太快,江辞宁只能牢牢抓住他的肩膀,几乎是被半抱着往前走。 芦苇又深又密,枯黄了一整个冬的枝叶打在裸露的皮肤上,带来细密的疼意。 哪知下一秒,便有一只大掌护住她的脸颊。 分明是命悬一线的时刻,偏偏江辞宁嗅到他指尖染就的清苦药香。 远处人声传来,灯火也渐渐亮起,想来是谷中之人发现这边的动静了。 月牙湖的尽头是错落的矮崖,现在仍是枯水期,只有一股细细的水流灌入崖底寒潭中。 他们已经逃出去很远,但身后仍有人穷追不舍。 月色被乌云掩映,芦苇荡中鬼影憧憧,两人已近矮崖边。 刀剑寒芒在暗色中闪烁,如同恶鬼獠牙。 谢尘安忽然问她:“殿下可会游水?” 江辞宁刚点了点头,便听他说:“殿下不要怕,若是我们散开,便游水求生,不必管我。” 江辞宁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他便轻轻将她拥入怀中,扭头一跳! 风声逆耳,旋即刺骨潭水从四面八方灌入眼鼻,怀中暖意霎时离去,江辞宁某一瞬像是踏入空茫之中,无处着力,脑中亦是一片空白。 她手心空了。 回过神来的一瞬,她猛然睁开眼,看到谢尘安缓缓往水底沉去! 谢尘安玄衣黑发,在幽深的水中如同一滴墨洇开来,裸露在外的皮肤却欺霜赛雪,几乎折射着水底幽幽的光。 “……若是我们散开,便游水求生,不必管我。” 江辞宁此时才明白,他恐怕是根本不会游水的! 眼见着谢尘安离自己越来越远,忽然有一股力量灌入江辞宁的四肢百骸,她双足用力猛地一蹬,反手死死抓住那人的胳膊! 夜风尤寒,但她探出水面之际,却觉得分外温暖。 她的身子已近麻木,但仍死死拽着谢尘安往矮崖底部的岩洞游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手指终于触上岩石。 两人脱离寒潭上岸之时,江辞宁已经彻底力竭。 谢尘安亦是陷入昏迷,面色苍白如鬼。 她曾学过如何救溺水之人,只一眼便发觉他不对。 江辞宁心惊,忙扑过去按压他的胸口,然而谢尘安一动不动。 人命攸关,江辞宁来不及细想,忙俯身托起他的下巴,掰开他的双唇,准备渡气过去。 然而双唇刚要碰上,谢尘安忽然睁开了眼睛。
第31章 三更合一 两人视线相交。 乌云散尽,他的双瞳比寒潭更深,长睫尽数被濡湿,尾端还沾着细碎水珠。 “殿下这是在做什么?” 双唇冰凉,他的吐息极慢,热意缭绕在面颊之上。 有清苦药味在夜风中浅浅散开。 江辞宁猛然放开他,后知后觉他原本就不喜女子触碰。 江辞宁耳尖泛红,忙解释道:“事发突然,为救先生才这般,还请先生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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