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将织锦纱照得通透,金红交织,像是相舞的龙凤。 礼成的刹那李鄢直接将她抱了起来,施施小声惊呼一声,周遭的拍掌声和欢呼声旋即淹没了她的讶声。 于是她也欢悦地笑了起来。 眉间的花钿熠熠生辉,绛色的纹路像是一弯赤红弦月。 李鄢这一生见过许多异象,红月、日食、坠星,他信谶纬,却不信天命,更不信佛道宗教,对头顶的苍穹他从未生出过敬畏。 但此刻他望着怀里少女的笑靥,一种没由来的虔诚涌了上来。 或许她便是他的命。 十二岁那年李鄢入卫国公府参加施施的满月宴,在众人的起哄声里,他颤抖着手抱住这个刚满月的小娃娃。 转眼十六载,当年还在他怀里啼哭的小姑娘长成姝丽少女,提着罗裙满面笑容地嫁予他 他来这人间走一遭,孤独地捱过黑暗里的许多年,竭力地从地府般的荆棘丛里踏出血路,兴许为的就是这一刻。 夜色昏黑的肇始,漫天的烟火便点了起来。 整个皇城都洋溢在欢腾之中,简直比新年时还要欢悦。 高大树木枝条上的明灯尽数点燃,像是朵朵颤动的鲜艳花苞,枝叶都被照亮成绮丽的浅金色,也护城河的河水都好像泛着金光,明丽异常。 施施玩了一天,懒懒地倚靠在李鄢的肩头,被他抱着走回内间。 她的发丝柔软,故意地扫在他的脖颈处,但李鄢好像没有感觉似的,怎样都不觉得痒,反倒还捏住了她的小脸,让她没法再作乱。 他声音和柔,一语双关地问她“玩得开心吗” “开心!”施施高兴地说道,为了表示谢意,还亲了亲李鄢的侧脸。 见她还这般有活力,李鄢的长睫微动了一下,他低声说道:“那便好。” 幔帐摇曳,红烛闪动,梳洗过后施施就开始往锦被里面钻。 她软声说道:“七叔,已经不早了,不如我们先睡吧……” 为了使话语更加可信,施施还打了个哈欠。 她一直都是这个样子食髓知味的时候恨不得像个昏君似的纵欲,连床榻都不愿下,欲念寡淡的时候就要像个僧人道士一般,连亲吻她的面颊都成了冒犯。 李鄢眸色晦暗,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发“该换个称呼了,囡囡。” “哦,哦。”施施杏眸微眯,娇声唤道,“郎君,我们——” 一句话都未能说完,她的唇便被封住了。 施施后悔极了,她就不该那样唤他的,先前迷乱时她被他哄骗着唤过一次,她腰疼了好多日。 低低的呜咽声支离破碎,她不住地颤抖着眼泪也掉个不停。 施施的足腕纤细,骨节精致,如同由上好的白玉悉心雕琢,现今这处皎白也被攥得泛红,遍布桃花似的印痕。 睫羽颤抖,眸里蓄满晶莹的泪珠。 李鄢低声诱哄她“再唤一声,囡囡。” 他很温柔地拥着她耐心地补充道:“最后一声。” 施施咬住唇瓣,将脸别过去,坚决不从:“我不唤,你肯定又要骗我了……” 她的推断没有错,李鄢果然是在骗她等她叠声唤出来后,连片刻的温柔也消失了。 施施报复地扣住他的肩头,指甲留下一排月牙状的红痕,但很快她就失掉了仅剩的气力。 为了迎亲,雍王府里里外外又重新整修了一遍,可从床榻到净房的距离非但没移近,反倒更远、路线更曲折了。 施施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落,将李鄢玄色的外衣哭得斑驳。 她的小腿打着颤,连脚背都绷得紧紧的,一张芙蓉面潮红娇艳,像是盛放到极点的花朵。 施施带着哭腔命令道:“你、你走快一点……” 李鄢将手覆在她的小腹上,轻轻地按了一下:“确定吗” 异样的感触让她险些叫了出来,施施咬紧牙关,认真地说道:“确定” 没过多时她便后悔了,这时候实在没必要信守什么诺言,施施哭着要从他的怀里挣脱,胡乱地挣扎起来,直到李鄢不轻不重地打了她一下,她方才消停下来。 她羞得厉害,想找个角落钻进去,哭声也变了调。 施施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腕,不许他再作乱,可潮水般的空白很快袭了上来。 她将头埋在李鄢的肩窝,思绪和理智被飞快地抽走,外间的烟火不是何时飘到了她的心里,一朵又一朵地炸裂开来。 直到被抱进浴池里,施施觉得她的神智才稍稍恢复少许。 这或许就是色令智昏! 她惆怅地拨动小木船,海战还未开始就靠在李鄢的肩头睡过去了。 沐浴过后他抱着施施回去内间,月色正好,一线清辉透过窗棂照了进来,将她柔美的面容照得更加清丽,只是一年,她就好像长大了许多。 不过在他这里,她可以永远做小孩子 淳道十七年冬,淳道皇帝驾崩。 他本就病体难支,朝野皆有所准备,有人还专门算了算日子高兴地说不影响过年。 李鄢继位后将正殿从紫极殿迁回太极殿,施施很喜欢这座宫室,闲暇时常常躺在软椅上晒太阳,偶尔梦醒有了思绪,就随手抄录在旁边的小桌上。 层叠的纸张摆在一起,她也不收整,到必要时刻就让李鄢来翻找。 因为有些字写得太潦草,施施自己都不认得,世上也就只有李鄢能分辨清楚她写了什么,她若是哄一哄他他还会帮她重新誊录。 新年初夏,皇太子李觉降世。 他是个很幸运的小孩子父亲母亲都很爱他连最冷情的外公都对他很是爱护。 不过在他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施施很是烦闷了一段,她以前体态纤细,虽然偶尔会被人揶揄,但现今却渐渐有了曲线,穿男装也麻烦许多。 这起伏很小,但对她来说却如同晴天霹雳。 李鄢温声安抚她“不管怎样的施施,都是好看的。” 让施施更觉得苦恼的是时不时的胀痛,夏日最适合到处游玩,也最适合穿各式各样的漂亮衣裙,她却只能选材质最细腻的布料。 她一生气烦闷就要来找李鄢的茬:“都怪你,都怪你。” “嗯,都怪我。”李鄢轻轻地吻了下施施的额头,耐心地安抚她嗓音透着几分蛊惑,“要帮忙吗” 施施红着脸,毫不羞赧地说道:“当然要,都是因为你。” 李鄢低笑一声,手掌贴着她的肋骨向后,熟稔地解开她的衣带。 小小的心衣被轻易地拢在掌中,她纤细的腰肢也被李鄢一并攥在手心,昨日的掐痕还未褪去,新的痕印又叠了上来,就好像李鄢肩头和背部的抓痕一样,不知何时才会彻底消去。 施施的身子陷在软椅里,手里抓着一捧樱桃,一颗一颗地往嘴里送。 熟透的樱桃色泽嫣红,汁水丰盈,甘甜清爽,怎么吃都吃不腻。 施施很爱吃,李鄢也很喜欢。 她本以为她可以一心二用,但快乐叠加在一起,渐渐地就让施施的心绪乱掉,连她吃樱桃的速度都放慢许多。 唇舌失掉气力,变得柔软起来,只是含着樱桃,却咀嚼不动。 倒是李鄢好像没受任何影响似的,或舔或咬,或吮或吸,或捏着樱桃梗,或绕着圈地打转。 樱桃和乳酪混在一起,甜腻醇和,秀色可餐,令人着迷。 软椅摇晃的吱呀吱呀声没个完,与施施的哭声相和,将太极殿从炎炎夏日又带回了细雨婆娑的春夜。 直到李觉稍大些时,施施才不再烦闷。 他是个很乖的孩子比她和谢清道小时都乖,也不知是不是随了李鄢。 施施喜欢和李觉一起玩,还很大方地把小木船也拿给他玩,小家伙虽然年纪小,但是脑子很好使,会说话后更是有趣得不行。 有时他们二人玩得兴起,迟迟不肯睡觉,李鄢不得不唤来奶娘将李觉带走,然后自己也像哄孩子一样把施施抱走。 她玩心始终很大,渐渐地李觉都比她更像大孩子一些。 李觉五岁开蒙,第一天上课施施陪着他一起去,读了两天的书就不愿再读了。 她冠冕堂皇地说道:“娘亲还有事情要忙,之前写的那篇文章好多人说我异想天开,我得再寻些史证来反驳他们去。” “好吧。”李觉小脸皱起,“但娘亲要来接我。” 施施晃荡着腿,喝着牛乳说道:“好。” 结果第三天她就差些迟到,最后还是李鄢回宫时顺路将李觉接回来的。 一起用过膳后,李觉回去小睡,李鄢的容色瞬时冷了下来,他将施施抱起来,边走边问道:“昨晚我不在,几时睡的” “我没有晚睡!”施施坚定地说道,“不信你去问绿绮,我沐浴过后就睡了,是昨日玩得太累,方才稍起晚了些的。” 她原先的侍女都随她入宫,有做女官的,也有做宫女的,还有在女学任职的。 “睡到正午也算是稍起晚了吗”李鄢神情微动,“那说说,昨日玩了什么” 施施现今说谎很淡定但仍是常常圆不回来。 “就是玩了会儿皮球。”她支支吾吾地说道,“然后玩了会儿牌,看了会儿书。” 李鄢抬眸看她“胜了几局看了那几本” “你怎么这么烦人呀!”施施编不下去,气得摊牌,“没有睡很晚,我们这个年纪的姑娘,偶尔晚睡是很正常的事,明昭郡主之前还跟着楚王去夜猎呢。” 她一想起这件事就想笑,淮宁郡王养了许久的身子早就好得利落,但明昭郡主和楚王还是不放心他每次去打猎就让他在边上看着还让淮宁郡王给他们烤肉,美名其曰要他也参与进来。 李觉还未出生前,李鄢就对年龄格外敏感。 三十以后更是不许人说,连过生辰都烦,也就只有施施会在他跟前这般讲话。 李鄢忽然说道:“囡囡也想去夜猎吗” 施施的杏眼瞬时亮了起来,她柔声说道:“想!” 几日后他真的带着施施去夜猎了,她玩得高兴,回来时忽然听见李鄢冷不丁地问“囡囡觉得我和楚王,谁的射艺略高一些” 先帝曾想撮合施施和楚王的事,统共也没几人知晓,很不幸的是,李鄢就是其中之一。 “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施施像小猫般炸了毛,“要我看,朱竺姑娘的射艺才是最高的。” 在灵州时朱竺误以为施施是郎君,曾也想过结亲,这一家子简直是和她有孽缘。 李鄢却很认真:“真的吗” 朱竺远在灵州,偶尔会随外祖一起回京述职,现今已经是很卓越的青年将领,那等射艺纵然是常年征伐的骑射兵也比不过。 “没有没有。”施施怕他真的将朱竺调回来,连声否认。 她别扭地说道:“楚王怎么能比得上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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