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吁——” 三皇子府前,马车逐渐慢下。 不待彻底停稳,江漓掀开车帘一跃而下,亲自上前叩响了大门。 同一时间,紫宸殿中,江决听完了赵蕊心的汇报。 他闭目靠在御坐上,沉思良久:“这么说来,反倒是太后护着她?” “回圣上的话,是的。”赵蕊心站在阶下道。 她将今天长信殿内外发生的事情都如实告诉了江决,也说了在颜和殿中与赵太妃的对话。太后明显在护着凌氏,而赵太妃似乎并不怎么关心三殿下的病,反倒一味挑剔凌氏的错处。 若换成旁人,她免不得要怀疑对方做戏,若是赵太妃,倒不奇怪了。 “朕知道了,下去吧。”江决道。 赵蕊心低着头,屈膝施礼:“臣妾告退。” 直到藕褐色的裙摆消失在转角许久,江决才唤来心腹内侍,道:“去宣青龙卫首领来见。” 如果真的如赵蕊心所言,赵太妃跟江洄的病应该没什么关系,太后也许知道些什么,但他没有理由帮助江洄,所以她的举动大约只是为了维护凌之妍而已。 当初他把凌之妍带进紫宸殿,太后也是这样护着她的。 “参见圣上。” 青龙卫的首领很快走进来,单膝跪地道。 “你替朕去办一件事。”江决道,“三殿下病了许久都不曾显于人前,朕有些担忧,你潜入三皇子府去瞧一瞧,务必要亲眼看见他,别让任何人发觉。” “是,属下遵命。”青龙卫首领干脆道。 江决抬手,挥退了他。 江洄生病一事八九不离十了,原本想着他暂时没力气找自己麻烦,那竹筒里的信便也没有那么要紧,但转念一想,既然江洄暂时无力应对,自己何不趁这个机会斩草除根、一劳永逸? 只要青龙卫能完全确认江洄卧病,自己就能毫无顾虑地动手了。 此次,他不仅要让江洄万劫不复,也要让凌之妍心甘情愿地离开他,投入自己的怀抱。 江决起身,按住了桌角的玉玺。 …… 疾风卷着细碎的沙砾,割过城门上矗立的守军。 他们手握长枪,一动不动,身后军旗飘扬,浓墨绘就的“傅”字,庄严、醒目。傅鸿带着亲兵登上城楼,极目远眺,一丛丛低矮的骆驼草蔓延至远方,目及的最远处,沙尘已经一浪高过一浪,马蹄震踏的隆隆声动地而来。 “将军,斥候来报,贺兰氏的军队最多再有两个时辰,就会兵临城下。” “哼,来的真快。” 傅鸿凝视着远方的沙尘,几个月前,他们与贺兰氏才刚刚大战了一场,签订的条约还没捂热乎,那女人竟然就主动撕毁了合约,大举进逼。 “将军,贺兰氏的人来得这么快,时间又这样诡异,恐怕不简单呐。” 傅鸿没有说话,这样浅显的道理,他自然懂得。 且不说贺兰氏刚刚经历内乱,又在上一次的战争中大伤元气,现在已经入冬,戈壁上极其寒冷,尤其是夜里可谓滴水成冰,按照以往的惯例,贺兰氏不会在这时候前来攻打,等到来年开春才是更加明智的选择。 “一个时辰之内,必须修缮完城外的工事,全部退入城中。”傅鸿道,“死守城门,绝不能让贺兰氏的一兵一卒攻入城内。” “是,将军。”亲兵响亮道。 傅鸿没有在城门上多留,他又巡查了几处重要的地方,做好了防守的布置后,回到了将军府中。 “郎君那里可有新的消息传来?”傅鸿刚入堂屋,便问道。 “回将军的话,自两日前收到郎君即将抵达的消息后,便再没有了,云氏那里属下也去问过,他们也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傅鸿的心腹幕僚回禀道。 傅鸿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们口中的郎君,便是他的义子,先帝的三皇子——江洄。 两日前,江洄派人过来传话,他已经在前来西北军大营的路途中,很快就会抵达。来传话的人傅鸿有印象,是赵达手下的三百壮士之一,他们曾被江洄托付给傅锦成,留在西北军营受训。 说起来京城的形势也不知究竟怎么了,他那两三天便要寄一封家书的儿子,也已经许久没有新的信来。 “派些人出城去,往五毒谷的方向去寻,郎君是从那个方向来的。”傅鸿道,“贺兰氏来势汹汹,万一有宵小真的混了进来,恐伤到郎君。” “将军,咱们的城守得跟铁桶一样,怎么会有宵小?况且郎君武艺出众,那赵达的三百壮士也不是吃素的,又何须……”幕僚的话说到这里,愣了下,声音越来越低,傅鸿一双粗眉大眼正狠狠地瞪着他。 “这是军令,废话这么多做什么?万一郎君有个三长两短,你能担待得起?”傅鸿严声斥道。 幕僚缩了缩脖子,连忙躬身请罪。 然而他还没跨出门槛,一名亲兵快步跑了进来,单膝跪地拱手道:“启禀将军,三殿下带着一队人马正在城外,要求入城。城门守将派属下前来请示,是否允准?” “三殿下?”傅鸿惊诧。 江洄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他们西北军大营了,但以往来的时候,他都不会亮明皇子的身份,而是化名云厌,所以他对属下也只称江洄为郎君,而非殿下。 “打开城门,速迎殿下入内。”傅鸿严肃道。 他又叮嘱了一些城门上的守备事宜,亲自骑马赶往江洄所在的城门。 贺兰氏进攻的消息,早就传到了这座边城,自从消息传来四周城门便很少再开启。此时,东南的城门被守军缓缓打开,边城的百姓们停下脚步,不约而同地回望向从城门外走来的一行人。 为首之人玄衣金冠,骑着一匹健壮的乌色大马。 他神色平淡,一双桃花眼尤为精致,引得道路两旁的妇女频频窥视。 “末将傅鸿,恭迎三殿下入城。” 城门徐徐关上,傅鸿从马上下来,单膝跪地道。他身后的亲兵幕僚们也纷纷行礼,道路两旁的百姓有些惊讶茫然,不知是否也该跟着他们的将军一起跪下。 江洄翻身下马,亲自扶起了傅鸿。 “将军无需多礼,我此次来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江洄道,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给傅鸿使了个眼色,“可否去将军府详谈?” 傅鸿自是没有异议,只是多扫了一眼江洄的装扮。 大烨以玄色为尊。 玄衣金冠,那是储君才可穿着的。 江洄一贯谨慎,怎会忽然逾制?傅鸿心里,又升起一丝疑问来。 一行人很快抵达将军府,傅鸿注意到,江洄的队伍中有一名老者异常眼熟,赵宾亲自关照着他,连江洄也对他礼待有加。进入室内时,那名老者也由赵宾搀扶着跟他们一起走了进来。 “义父。”环顾了一圈室内的人,江洄唇角微弯露出些许笑容,施了家礼道,“我此次前来,是奉先帝的旨意。” “先,先帝?” 无论是傅鸿还是他的幕僚和亲兵,皆被江洄的话震住了。 “殿下,”傅鸿扶住江洄的臂膀,“殿下不可多礼。殿下所说的先帝的旨意,究竟为何?” “呵呵,老奴着实没有想到啊。” 傅鸿话音刚落,那名被江洄礼待有加的老者,笑眯眯地走上前来。 他的步子有些跛,原本蒙在眼上的布已经被取下,他的左眼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唯有右眼依旧精明烁亮:“太子殿下竟称呼傅将军为义父,难怪老奴将西北军虎符交给殿下之时,殿下便笃定傅将军定会遵从先帝的旨意。” “你是王承?”傅鸿终于认出了来者,但对方的变化实在太大,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傅将军,许久不见了。”王承拱手道。 “真的是你?你刚才称呼殿下为……什么?”傅鸿道。 这厢傅鸿尚在等待答案,另一厢,雍州方向的戈壁滩上,谢衎率领着一支千余人的骑兵,遥遥望向尘沙飞扬之处。 “弟兄们,走!咱们去给那群放牧的**崽子们一点小小的震撼。” “是!”骑兵们齐声回答,举起长枪,紧跟着谢衎向贺兰氏大军的侧翼抄去。 将军府中,王承在得到江洄的首肯后,将先帝的谋划,以及后来发生的所有事,都告诉了傅鸿。不仅傅鸿本人,他的幕僚和亲信们听完,也都久久回不过神来。 原来先帝临死之前,就已经想立义子为储了吗? 傅鸿愣了好一会儿,才逐渐回味过来,浓眉竖起,反显得有些不高兴。 “太子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傅鸿道。 江洄颔首,室内很快只剩下了他、傅鸿,以及赵宾和傅鸿的心腹幕僚。 傅鸿瞥了眼赵宾,直接对江洄道:“绵厌,这里是西北军的地盘,如果你不想做这件事情就跟义父直说,不管那老头子拿什么威胁你,义父都能帮你搞定。去他那劳什子的皇位,义父知道你不稀罕。” 傅鸿说完,还特别激动地哼了几口粗气,就差没有破口骂娘了,瞧得他身后的心腹幕僚冷汗直流。 江洄心中渐涌起一股暖流,勾唇笑道: “义父放心,他没有威胁我,是我自己找上门去接旨的。” “你自己去的?”傅鸿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当初先帝病重,江洄找了点借口过来,在西北军大营徘徊不去。他辅佐新政期间得罪了太多士族,原计划着新政成功后便离开大烨,但先帝忽然生病,打乱了他的计划。 云氏在西域经营数年,江洄若从西北潜逃出境,大可用云厌之名在丝路上继续做生意赚钱,图个逍遥自在。 不过犹豫多日,他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傅鸿原本想劝他搏一搏,去争那至尊之位,但江洄拒绝了。 他什么都没解释,傅鸿却懂他心里的结,不想峰回路转,他竟终于燃起了争夺的心。 “太好了。”傅鸿道,不免有些激动,“这既然是你的决定,那不论有没有圣旨虎符,我西北军都旦凭殿下差遣。” “将军,”心腹幕僚忍不住道,“贺兰氏大军压境,此时若要发兵京城助力太子殿下,定然会分走许多精锐,咱们万一挡不住怎么办?”说到此,他又向江洄拱手道:“殿下恕罪,实在是军情紧急,臣不敢不言。” “你说得不错。”江洄不恼,反含着笑道,“西北军驻守平州,是面对贺兰铁骑最有力的防线,若匆忙离开自是不妥,所以孤早有安排。” “什么安排?还请殿下明示。”幕僚道。 “雍州的驻军与尔等比邻,可与尔等夹击贺兰氏,如此一来,西北军便可分兵予我。”江洄道。 雍州? 傅鸿蹙眉:“雍州乃是谢衎麾下,虽然与我们比邻,却是用来防范西域的,一向不会参与到平州与贺兰氏的战斗中来。他又是谢氏中人,怎会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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