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将针帘收起,瞥他道:“江郎君何故用怀疑的眼神瞧着我,欺负人的可不是我。”语罢,她又将一张写着药方的纸放在矮几上,“这药每日一副,先吃上十天,我自会再来。” 江洄拿起药方,扫了一眼,警觉道:“此药并非针对时疫,她怎么了?” “我赶时间,你自己问她吧。江郎君别忘了我的报酬就好,回见。”说完,女孩似乎又不满地叨念了句什么,敏捷地钻出车厢。 车厢内少了一个人后,空间总算宽敞了,凌之妍却有些不自在。 江洄的目光密密麻麻,上下打量了她片刻,最终还是没有忍住,蹙着眉问道:“你的身子,何处有恙?” “没什么要紧的。”凌之妍往后退了点,但车厢就这么大,即使错开目光,也能感受到江洄探究的眼神。 “能告诉我吗?”江洄却不放过她,反逼近了一些,“艾夭夭虽性子跳脱,但五毒谷的人不会在此等事上胡言,是……不便宣之于口的那种?” 原来那个女孩姓艾吗? 艾夭夭,好特别的名字。 凌之妍想道,蓦地,她又后知后觉地理解了江洄的后半句,脸上发烫:“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什么?” 察觉到对方有躲闪的意图,江洄闪电般出手,在自己意识到之前,先捉住了凌之妍的手腕: “我们是盟友不是么?不用怕外传会坏了名声,我绝不会说出去。” “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凌之妍低低道,“艾大夫说,我的体内有服用过过日白的痕迹,但她说了会替我拔毒,所以……” “你服用过过日白?”江洄捏着凌之妍的手陡然用力,“什么时候的事?” “我不记得了,你能不能放开我,疼。” 凌之妍疼得皱起了眉,眼角闪烁着几点晶莹,江洄这才恍然自己太用力了,连忙放开,却不甘心地双手撑住车厢壁,将凌之妍困在自己的阴影中:“这样呢,还疼吗?” 凌之妍拘谨地摇摇头。 “那回答我,为什么要喝?” 当日在废院,他们互相搜身,那封从凌之妍身上搜出的遗书上的每一个字他都记得。 那时凌之妍还活蹦乱跳的,他以为她放弃了殉情的念头,但如果艾夭夭所言非虚,凌之妍并非放弃,而是失败……胸中膨胀的情绪不知几何,江洄牢牢注视着她的眉眼。 他最喜欢她笑起来的样子。 如明媚温暖的朝阳。 “是拜堂那天吗?”江洄放柔了声音。 “嗯。”凌之妍犹豫道,她是那天穿越过来的,那应该就是吧。 “我明白你不想嫁我,”江洄低叹,“这桩婚事让你为难了,但又何必如此看轻自己?” 马车颠簸,江洄却完全不受影响。 凌之妍被颠到的时候,下意识扶了他一把,又很快将手挪开。 “我没有。”她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嗫嚅道。 江洄伏低了身子,小心翼翼地为她拂起耳畔滑落的发丝:“过日白为官府所禁,并不通行于市,是谁帮你得到的,告诉我,好么?” 男人嗓音喑哑,轻柔缠绵,仿若在诱哄着,只等她迷迷糊糊地沉溺、招供。 “那不是我自己弄来的。”凌之妍避开江洄紧逼的目光,却错将耳尖送到了男人的面前,鼻息肆意洒落,她抵住江洄的肩窝,只觉哪哪儿都是滚烫的,“江三郎,你当年巡抚天下,审了那么多犯人,都是靠美人计吗?” “什……”江洄一愣,才反应过来对方在打趣自己。 “先放开,有点热。”凌之妍不待他动,找到了双臂之下的破绽,矮身钻了出去。 她不敢再看江洄,绒密的眼睫垂下,遮挡住了大半眼眸:“过日白的药效可能太强了,我当时的记忆都没有了,如果你真的要问,那药是父亲给我的,原因么,自然是你。” …… 江洄跃下凌之妍的车驾,冷风一吹,清醒了些。 刚才凌之妍的描述里,对喝下药的准确时间语焉不详,也未曾提及遗书之事。他试探了几句,对方似乎真的不知道遗书的存在。 难怪,江洄指节抵唇,释然一笑。 他还曾想,以凌之妍的个性,若发现遗书不在自己身上了,定要来讨才是。 但如果遗书真的不是她所写,又是谁的手笔? 江洄眸色暗了下去,闪过一丝狠厉。 “主上。” 长歌走了过来。 江洄回望了眼凌之妍的车驾,很快敛去情绪:“何事?” “有尾巴。”长歌低声道。 正如凌之妍所猜测的,江洄在第二天日落时回到了车队。 当时他的状况也不好,幸而有艾夭夭在,施针上药后略有缓解,不过开的药方得等进了城里才有机会抓。 时疫不难治,就是传播极快,有了艾夭夭带来的防治药囊后,队伍里的情况也明显好转。江洄即刻下令拔营,如今他们早已走出疫区,只是为防传播,都挑了人少僻静的路,绕得有些远。 “从哪里开始跟上的?”江洄问。 “出疫区的前后。”长歌道。 江洄沉吟,前几日的心思都在时疫上,尚未有机会追根究底,没想到对方就送上门了。 “通知赵达,悄悄布置,再知会谢臣安一声。”江洄道,“这里距离都城尚有大半日的路程,今晚不休息了,全速赶路。” “是。” 长歌要走,又被江洄叫住。 “多日不用剑,恐要生疏,你替我备上一把,一会儿清理尾巴的时候,与你们同去。” 是夜,凌之妍睡了一路,撩开车侧的垂帘透气。 除了车队里,周围几不见灯火,她回望来路,却见林中依稀映着点点火光,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还看到了寒光嗖嗖,像大婚那夜见到的利刃。 应该不会吧? 凌之妍又看了眼前头江洄的车驾。 长歌好像不在,也可能进车里了,总之没什么动静。 手腕上被捏疼的地方早就好了,江洄其实没下狠劲,只是后来他实在凑得太近,那张祸国殃民的脸在眼前无限放大,惹得凌之妍脑子里一团浆糊。 那样大动干戈的,也不知道他伤好透了没。 凌之妍正漫无边际地想着,快马奔来,淡淡的血腥气和着冷风,灌入鼻腔。 刃尖直指弯月。 在劈下的微小瞬间,凌之妍忽然有感应似得转过头。 “啊!” 短促的尖叫划破夜空。 队伍立刻骚动起来。 凌之妍猛地向后一缩,力道没有把控好,倒在车厢壁上。 “救命!救命!有刺客!”她铆足力气大喊。 嗖嗖嗖,利箭破空。 咚—— 车厢外壁被射中,一支箭穿过垂帘,钉在凌之妍的身侧。 兵戈骤起,谢臣安指挥骁卫郎的吼声很快传来,凌之妍慌忙用棉被裹住自己,爬进车厢的死角里,但她侧耳许久,无论是江洄还是赵达的声音,她都没有听见。
第22章 022入都她眼眸紧紧闭上,埋进了…… 利剑劈落。 江洄迅速侧身,闪过敌人飞溅的鲜血。 “主上,队伍有异!”长歌一脚踹飞一个,掠到江洄身侧。 “回援。”江洄又利落地刺死一人,转头道,“赵达断后,留活口。” “好嘞!”赵达活动了下肩颈,兴奋道,“郎君放心,这点子人还不够咱兄弟活动筋骨的。” 江洄根本没听,已经飞快地上马往队伍奔去。 赵达耸耸肩,一刀拍在一名黑衣人的脑门上,对方晃了晃,软倒在地。 凌之妍的车驾似乎被重点盯梢,利箭射中厢壁的声音不绝于耳,不时还有箭矢飞进来,射在凌之妍的腰侧、脚边、头顶上。 凌之妍死命地往里缩去,用任何能够到的物什环在身侧,试图抵挡。 擦啦。 一声惨叫,驾车的侍卫中箭倒下。 同时,并车的绸帘被利刃破开,不知是谁的鲜血,顺着刀尖滴落,通体黑色的身影躬身,大步逼近。 “并车失守!” 有人大喊。 似有援手扑来,但上车那人身手很好,来者很快被他干掉。 凌之妍往窗边挪了挪,瞥眼测量窗框的大小。 门的方向已经被黑衣人堵住了,她身量纤细,也许能赌一赌窗。 黑衣人一手持刀,一手探向凌之妍,凌之妍慌忙躲闪,却还是被他捉住了脚踝。 “放开我。”凌之妍疯狂踢向黑衣人的手腕。 “老实点。”黑衣人不为所动,用膝盖锁住了她不断踢踹的腿,一臂按住她肩胛,另一手利刃横逼,抵在了凌之妍的颈动脉上。 “救命!江洄……呜呜呜……”凌之妍奋力挣扎,喊不出来,就疯狂敲打身后的车壁,力求搞出最大的动静。 黑衣人的注意力果然被牵制,他愣神之际,凌之妍的腿滑出了掌控。 上辈子被强行灌输的各种防身思路,似乎在瞬间全都涌了上来,凌之妍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狠狠一脚,踹在男子的命门之上。 牵制松懈。 凌之妍连滚带爬地冲向窗户。 黑衣人立刻来追,然而那滑溜溜的小女娘仿佛不知怕似的,一股脑地从窗户钻了出去。 车驾仍在行进,凌之妍抱头,打了几个滚。 幸好这时代都是土路,比柏油马路软得多,给了她不少缓冲。 凌之妍滚了几下,连忙爬起来,黑夜里两方交战,视野不良,乱得很,倒是一时没人注意这里。 凌之妍抹了把脸,四处寻找江洄的身影。 她不敢喊,深怕没喊来江洄,倒引了刺客前来。 然而她的小心谨慎并没有发挥作用,拉并车的马儿一声嘶鸣,车辆脱轨压向她的同时,那名黑衣刺客也同样扑来,愤怒的利刃直指她的胸口。 完了…… 她脑中一片空白。 呲啦—— 寒光抹过,凌之妍还未反应过来,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捞起。 风儿自颈边呼啸而过,凌之妍靠在男人的锁骨处,他沾染了一身血气,与月色般的幽幽冷香混合着,安抚着她紧绷的神经。 目及之处,刚才追杀他的黑衣人鲜血喷涌,被翻倒的并车碾压而亡。 凌之妍不由捏紧了手下的衣料,头顶传来一声闷哼。 “轻点。”江洄一手握紧长剑,一手抓着缰绳,只能用手臂勉强扶住凌之妍的腰背,“抠进肉里了,疼。” “啊,抱歉。”凌之妍连忙松开。 “也别松太开了,”江洄勾唇莞尔,在她鬓侧轻轻道,“抱紧我,小心别被甩下马背。” 语罢,扶在后腰的手臂松开,身下的马儿陡然提速,凌之妍连忙抱紧了江洄的腰,脸紧紧贴住他的肩膀。江洄挥剑的动作很利落,凌之妍看不到,却能感受到他臂膀的挥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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