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柔疯了般大哭大叫,她想死,但又不敢死,折腾一通,梁桓竟命人将她捆了起来。 这一刻,梁柔心底的恐惧和恨意揉杂在一处直冲脑门,她不再想着报复薛皎,她已经够不到她了。 她选择调转刀口,刺向梁桓。 这不怪她,是梁桓先对不起她的,如果不是梁桓娶了薛皎,如果不是梁桓一直站在薛皎那边,如果不是梁桓先放弃她,她怎么会这么做。 她过得不好,梁桓也别想好过! “啪!”一个重重的耳光摔在梁柔脸上,打碎了她猖狂得意的笑。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丫鬟,区区一个丫鬟,一个贱婢,竟然敢对她动手。 她想大骂,嘴却被堵住了,只能拼命挣扎着,表达自己的愤怒。 知书满眼恨意地看着梁柔,没忍住又扇了她一巴掌。 “什么郡主,又偷又抢满嘴谎言的下贱货。” 知书气疯了,她怎么敢,怎么敢污蔑王爷。 明明是她偷了王妃的诗,王爷要不是为了维护她和太妃,也不会跟王妃闹成这样。 梁柔本以为她受的委屈已经够多了,今晚那么多人骂她,可隔着天幕骂,哪有当面挨着巴掌骂来得痛来得扎心。 她翻着白眼,快要把自己活活气死了。 杀了她,她一定要杀了这个贱人,她是郡主,这个贱人竟敢以下犯上,她要砍了她的手,把她皮活剥了…… “等等,什么声音……”一个嬷嬷制止住还在疯狂输出的知书,侧耳倾听。 这院子小,隔音也差,她们听到许多人的声音,都不大,但因为人多,聚在一起就成了“嗡嗡”声。 “……回来了吗?” “……疯了,宵禁……” “……人多……跑掉了……没事” “……实在气不过,明日我也去。” “……什么贼郡主,若让俺逮到,非给她塞进粪桶里……” 梁柔突然安静了,也不挣扎了,像一只痴呆的鹌鹑。 “砰!”巨大的摔击声,整个书案被推翻在地,上面的碟碗筷盏,瓜果点心噼里啪啦砸了一地。 一旁伺候的宫女太监们,轻手轻脚走过来,将书案扶起,跪在地上收拾遍地的碎片,以免不小心伤到陛下。 天成帝双目赤红,状若疯癫,“她怎么敢?他们怎么敢!” “来人,将梁桓押过来!” 他是天子,是皇帝,是大丰朝最尊贵,也最高高在上的存在。 错失天女,他可以一笑而过,反正天女要回天上去,看看梁桓被嫌弃成什么样了,他可不想在天幕上丢脸。 天族的那些好东西,没弄到手,也没关系,影响不到他,顶多就是少享受一点吧。 可是若是有人瞄准的是他的帝位,天成帝如何能忍? 这时候他格外清醒,清楚意识到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他拥有帝位的基础上。 没了皇位,他算什么? 这天下并不是一开始就是他们梁氏皇族的,丰朝前面,也还有别的朝代。 被推翻的王朝,末路的皇室子嗣们是什么下场,史书上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其他皇室子弟还有活下去的可能,他这个曾经的皇帝,不仅会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连命都保不住。 没有皇帝能容忍造反。 十恶不赦,乃罪大恶极,不可饶恕。 十恶之首,便是谋反。 莫说行动,天成帝连有反心都容忍不了。 天成帝打砸一通,急促跳动的心脏依旧难以平复。 他不愿意承认,他在害怕。 天幕的影响力太大了,那些反诗,也太过摄人心魄。 身在帝位,天成帝已经占据了最大的优势,但他依然缺乏自信,不相信自己有压服众生的威信和能力。 薛皎不过是隔着一个时空背了几首诗,便将他吓得心神大乱,理智全失。 “给朕下旨,将……” 他想把天幕扯下来,砍成碎片,烧成灰,可他做不到,他手底下也无人能做到。 这份无力感让天成帝更加愤怒和恐慌。 “下旨,任何人都不许再看天幕!” 侍奉的太监宫女们面面相觑,这……这禁得了吗? 即便心有怀疑,他们也不敢说什么,显然正在气头上的皇帝,他们多说一句,恐怕就会成为他发泄怒火的工具。 宫里的人,明哲保身是最基本的求生技能。 空白的圣旨铺开,墨已研好,天成帝手抖得拿不稳笔。 “滚!没用的东西!” 他一脚踹开磨墨的太监,掐着掌心,三两下写完这道荒谬的圣旨。 挨了一脚的太监不敢呼痛,默默爬起跪伏在地。 待天成帝写好圣旨,准备用印时,忽有宫女来报:“陛下,太后娘娘驾到。” “母后……”天成帝丢掉印玺,迎了上去。 他不知道他现在有多狼狈,发冠歪斜,鬓发散乱,衣裳上沾着泼洒的茶水和点心碎渣,眼眶通红,面色青白,活似刚刚遭了一场大难,死里逃生。 “栋儿啊。”太后摸着儿子的脸庞,心痛又无奈。 梁栋登基时虽尚未及冠,但也不是懵懂幼童,已到了舞象之年。 然而梁栋并不是先帝最器重的儿子,也不是先帝最偏爱的儿子。 其他人不敢说,作为生母的太后却敢说一句,她儿子能当上皇帝,最大的原因是运气好。 先帝走得突然,没来得及立下太子,几个有心帝位的皇子打得你死我活,头破血流,元气大伤。 最后大臣们矮子里拔高个儿,选择扶持原本无甚存在感的梁栋继位。 可梁栋从小受到的不是正统的帝王教育,他是被当作闲散亲王养大的,突然赶鸭子上架当了皇帝,根本不知道皇帝该如何当。 事已至此,这皇帝不当也不行了,太后迫不得已,临朝听政,主持了三年朝政事务。 一开始,天成帝很感激她,这是他生母,如果没有母后,他真不知该怎么办。 但皇位上坐久了,他的野心和自尊心开始膨胀,他觉得太后是趁他年少不知事,伺机夺权,把控朝政,把他当成个傀儡皇帝。 那段时日太后的名声极差,奏请太后还朝于圣上的折子如雪花般飞进勤政殿,一些御史闻风而动,就差指着太后的鼻子骂她牝鸡司晨。 不久后,天成帝大婚,立太傅之女为皇后,太后还政于帝,自此吃斋念佛,不问政事。 如今天成帝登基已十余年,不管是朝野上下,还是宫中内外,都认为他已坐稳帝位。 谁曾想,一朝天幕出现,瞬间暴露出天成帝虚弱的内里。 此刻,不知是天成帝搀扶着老母亲,还是太后扶着心神失守,狼狈不堪的儿子。 他们互相搀扶着坐下,太后正要说什么,忽然看见书案上的圣旨。 笔触散乱的圣旨没几个字,太后扫过一眼便看清楚了,她勃然色变:“皇帝,你这是什么意思?” 天成帝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面色一阵扭曲,咬牙恨声道:“都怪那该死的天幕!朕拿天幕没办法,还管不了那些贱民吗?” 太后眼神无比失望,却又无可奈何。 她能怎么办呢?就这一个儿子,但凡有别的选择…… 当初她不参与帝位之争,是不想当太后吗?怎么可能,后宫女子或许不敢奢望皇后之位,但谁会不想当太后呢? 可她太清楚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样,推这样的儿子去跟他能干的兄弟们斗,他们母子两个只有一个下场,死路一条。 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她熄了推儿子夺位的念头,反而避开了争端,捡了个大漏。 这些年国家还算安稳,国库也有富余,天成帝当个守成之君,倒也不算太差。 可是,天幕出现。 太后闭了闭眼,叹息道:“皇帝,这圣旨不能下。” 天成帝不解:“为何?” 知道自己亲儿子什么样,太后掰碎了跟他讲:“那天幕就在头顶,不管是谁,哪怕是瞎子聋子,抬头即可看,你下旨不许百姓们看天幕,还能不让他们抬头,不让他们睁眼,堵住他们的耳朵吗?” 不待天成帝放狠话,太后继续道:“做不到的圣旨,就是个笑话,你想威严扫地吗?” 天成帝像被迎面泼了一瓢冷水,终于清醒了。 但他却更加愤怒,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他这个皇帝,岂不是像个笑话。 太后眼底的失望之色更浓,没想到当了十几年的皇帝,还是这个样。 他是皇帝,已经无人可以掣肘,哪怕她是他生母,若天成帝一意孤行,她也没有任何办法。 “若非要下旨……”太后又叹了口气:“便以影响国朝秩序为由,禁止百姓聚众观看天幕吧!” 天成帝只是无能狂怒,他圣旨都写好了,气也没撒出去,就这么算了岂不是很丢脸。 现在有了台阶,冷静下来找回的残存理智也告诉他,太后才是对的。 于是他就顺着台阶下了,“此事,便听母后的吧!” 天成帝重新拟了一份圣旨,用上印,心理上觉得舒服了一点。 恰此时,侍卫来报,齐王已押到。 “让他滚进来!”天成帝怒吼。 太后在一旁端坐不动,垂着眼面无表情。 梁桓被两名御前侍卫押进殿中,他的状态比天成帝好不到哪去,一样形容狼狈。 天成帝看见他那张棺材脸,就气不打一处来,随手抄起书案上的砚台,朝着梁桓砸过去。 梁桓不闪不避,沉甸甸的砚台砸在他额角,他闭上眼,墨汁混着血,洒了一脸。 天成帝还不解气,冲过去又踹了他两脚,“造反是吧?你想造反是吧,朕诛你九族!” “皇帝!”太后厉声喝止。 天成帝冷笑点头:“对,朕不能诛你九族,你一个齐王府,朕还杀不干净吗?!” “陛下恕罪。”梁桓垂首请罪,血墨从他下巴上不停低落,很快在面前积成一小摊。 额角的刺痛比起大脑的抽痛和心脏的绞痛,不值一提。 他的好母亲和好妹妹,真是给了他一个大惊喜! 这么重要的事,竟然瞒得丝毫不漏,明知道娇娇写的那些诗是要命的东西,以为一把火烧了就结束了。 若是她们再狠一些,干脆把娇娇给杀了,这事才叫真正的神不知鬼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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