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这深不见底的星空与潭水,一直吸引着黎应晨。直至此刻。 她笑吟吟地歪着头问:“我能叫你谭星吗?” 深潭与星空,此刻就在她的面前。 邪祟没有想到拒绝的理由。他沉默一会儿,说:“可以。” 黎应晨一拍手:“那太好了!你好,我叫黎应晨。” 她快乐地打了个响指:“现在,我们就交换过名字了哦。” “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谭星微微偏头。 “这意味着我们是特殊的!现在,对于我来说,你不再是几块分辨不清是谁的红色小蠕虫;对于你来说,我也不再是一盘子吃下去都一个样的套餐。我们交换过名字,我们知道如何称呼彼此——在我们的世界里,对方是特殊的。” “这就是名字的意义。” 黎应晨探起身子,指尖触摸到了他的头发。乌黑顺滑的长发十足冰冷,泛着一股阴森之气。 如果是平常乍一碰到这样的东西,一定会打个寒颤吧。 很明显,这并不是人类的身体。这甚至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头发与**,更像是什么东西拼接在一起,努力地模拟出了人类的样子。 祂的存在本身就代表着某种危险。 但是黎应晨什么也没管。少女柔软的手贴在那长发上,轻轻地顺一顺。 一个狗胆包天的摸摸头。 在永无止息的妄念与杀意之间,无形者的思维短暂的空白了一瞬。他抬起头。软且热的**覆在他的头顶,他好像感觉到了鲜血在那薄薄一层肉皮下流淌,烫的他无从遁形。 这个人不能随便杀掉。 在他心底,这个念头在纷杂的杀意中破土而出。 她和所有生灵都不一样。她是特殊的。她有祂的一部分。 她是黎应晨。 黎应晨向后一仰,靠在虚空里。她像一条鱼一样,在水中翻了个身,看到了那根伸到她背后的触须。现在黎应晨看清楚了,那是一片黑色的液体,掺杂着一些鲜红的血丝,表面浮着一层油膜一样的扭曲金彩,很难用语言形容它的外观。 她觉得有趣,不知死活地戳了一下——戳起来触感像水,半胶质。 谭星猛地抬起头,眼睛红的像是要滴下血。那触须顿时克制不住,一下子扑上来,胀大,铺天盖地一样涌过来,把黎应晨整个裹了进去! 黎应晨笑眯眯地提醒:“一次把东西都吃完的话,以后就再也没得吃了哦。” 嗯……虽然这种柔软湿润的包裹感,还挺舒服。 触须疯狂翻滚着,近乎沸腾的蠕动了许久… 慢慢收回去了。 “乖,乖。”黎应晨拍拍他。 “……”邪祟说不出来话。他抵着头颅,黑发披散,红眼睛近乎偏执地盯着黎应晨触碰他的手,只觉得这指尖真是软的不像话。 嚼碎了的话……也会这么软吗? “话说回来,这里是什么地方?” 软乎乎的黎应晨一无所知地问。 谭星说:“罅隙。” “嗯?”黎应晨一愣。 “空间与时间的罅隙。在人间与界外之地的夹缝处。”谭星说。他好像在努力适应着“说话”这个行为,嗓音哑而干涩,像是一捧摩擦在一起的砂砾,慢慢地加入一些水。 “这里是…我的领域。” 黎应晨露出有点蒙圈的微笑:“虽然听不太明白,但是姑且当做随身空间这类的?好黑啊。” 谭星颔首。 “你吃完之后还把剩饭装进随身空间吗,连吃带拿的!” 剩饭黎应晨大声抗议。 谭星看着她,歪歪头: “你不喜欢吗?” “也不能说不喜欢……”黎应晨抱起手来,嘀嘀咕咕,比比划划,“你吓到我了,这地方至少得有点内容物吧…” 话音未落。周遭的黑暗如潮水一般褪去。星星点点的光芒自他们的周身开始,一点一点向外扩散开去。 一丛接着一从的光点亮起,交错,旋转,交相辉映。光芒在流淌。 黎应晨瞪大眼睛。 金红双色的瞳孔中,映出了一片梦幻般的深空。 这是…… 星海。 漂亮到她一时失语。 “还不喜欢吗?” 谭星沙哑的嗓音响起。带着一点微妙的失落。 黎应晨回过神来,快乐地一拍大腿:“没有,超漂亮!我很喜欢,谢谢你!” 邪祟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些光怪陆离的触手轻轻摇了摇,看起来心情不错。 黎应晨顿了顿,看着他说:“就只是……你为什么会选择这样的星空呢?” 谭星回答:“这是我来的地方。” 他说:“我出不去。只能在罅隙里与你见面。抱歉。” 那些无形的触手又开始有些狂躁了。 黎应晨脸上颜色未变,笑的见眉不见眼,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她的猜想是对的。 谭星就是当时触碰到她的那颗星星。 祂真的是星辰上的生物! 或者说真的是生物吗?这种东西真的能用“生物”这种词汇概括吗?很明显,现在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黑袍男人形象只是一场视觉模拟,就像是伪装成枯叶混入树上的猎食者。 话又说回来,谭星看上去没有什么外伤,但是周身黑衣布满血色,瘦骨嶙峋。 哪怕是拟态,这样的姿态也过于奇怪了。在黎应晨的面前拟态是为了讨黎应晨欢欣,为什么不拟态成一个健康帅气的年轻雄性人类呢? ——有没有可能,这些伤都是真的? “没关系。” 她轻声说,指尖试探着抚摸上谭星的颈侧。 祂盯着黎应晨。 在黎应晨的掌纹下,有一片狰狞破裂的伤口。粘稠的鲜血捂在黎应晨的手心里。在那黑袍的遮掩下,恐怕还有更多吧。 “……会痛吗?”黎应晨问。 谭星停顿了两秒,似乎在反应“痛”具体是个什么东西。黎应晨试探着轻轻掐了他的肩膀一下。告诉他就是这种感觉。 半晌,祂说:“会?” 顿了顿,又补充道:“……比这个,千百倍的。” 黎应晨愣住了。 她还没忘记系统让她在桥上看见的画面。 谭星被锁住四肢,牢牢地捆在一片火海里,猩红的瞳孔盯着天空。 系统说……祂在昆仑宫。 一个诡异的猜想刺进了黎应晨的脑子里。 昆仑宫的那些“仙人”…… 囚禁了一颗星辰? 这个思路一出,一切豁然开朗。 喂,喂喂喂……黎应晨盯着谭星,瞳孔缩成一线,星光和水光乱颤。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她还以为,自己租借吊死鬼的上吊绳,让生桩童来守城,已经够疯了呢! 昆仑宫的老前辈干的比自己狠多了啊!! 之前还在好奇昆仑宫的仙人们力量来源是什么,怎么变得那副样子?为什么修仙竟然是一件那么有风险的事情?连苦那么有天赋一个夜卜人,竟然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就已经成鬼了。 答案这不就出来了吗! 你把一颗连观测都会死掉的星辰从天上摘下来,囚禁压榨,利用祂的力量增强自己,那可不是一件与虎谋皮的事情吗! 你都这么对星星了,用力量的时候其它星星多看你两眼,这也太正常了吧! 连苦是个夜卜人,之前就经常与星辰星海打交道,很多星辰说不定已经脸熟了这个小人儿了。跟人家把关系打好了,再去用这种力量,其它星辰能放过你吗? 从入门到暴毙只需要一秒钟。 虽然知道修仙本就逆天而行,但是前辈们逆天的程度未免也太强势了一点。 怎么敢的啊?!黎应晨看着谭星满身的血痕,五体投地,心悦诚服。 好逆,下次不要再逆了。 只是……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黎应晨肉眼就能看见,谭星现在极度饥饿,十分狂躁的状态,明显不正常。绝不是一颗健康的星星。 如若不是他被困成这个样子,黎应晨也决计没有和他套近乎讲条件的资格。若不是饿狠了,谁会把自己的身体补偿给被吃掉的食物呢?还起名字呢,大脑融化的那一刻已经是她的死期了。 ——那些人是怎么把一个生活在星海中、超脱人类理解的未知生物,变成现在这样的? 这世界上有多少修仙门派?大家囚禁了很多很多的星辰生物,还是只有谭星这一颗? 如果说“灵场”就是星辰生物的力量本身,那五年前爆发的邪祟,现在进行中的血灾,和面前的谭星,又有什么关系? ……不论怎样,谭星现在能与她交流,还有失联的昆仑宫,传闻中的“天地灭法”,都证明了一点。 谭星失控了。 现在的谭星看起来尚算稳定。黎应晨猜测他一定还有更不稳定的形态。 【系统】是什么,在这之中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呢? 想问的事情还有很多。黎应晨坐在星海里晃晃小腿,正要开口,却听到了一个……微小的声音。 窸窣窸窣。 有什么声音在响。 纷杂混乱,宛如低语,听不清的杂乱气声。 这声音小到黎应晨近乎听不清。面前谭星却突然脸色骤变。 下一秒,他开始沸腾。 黎应晨吓了一大跳,猛地向后退了一步。 “咳…!” 邪祟挣扎着蜷缩起来。身上,脸上,血肉片片尽碎。鲜血淋漓的涌出来,又在一瞬间焦糊,蒸发成气。在血肉的深处,熟悉的黑色团块在翻涌着气泡。 “黎,黎应晨……” 就连崩溃的声音都已经消散于无形。 在混乱繁杂的颤动中,邪祟的人形寸寸崩坏,很快就变成了不可辨识的一团肉块。破碎的沙哑嗓音夹杂着尖锐的爆鸣,难以分辨。 沸腾的邪祟挣扎着,徒劳地伸出触须,想要抓住黎应晨的手臂,不停地重复着几个含混不清的音节。 黎应晨没敢过去,听了半晌,才从那尖利的鸣叫中,分辨出滴着血的三个字—— 他说: “活下去。”
第32章 黑云血灾-主巢(修) 周围绚烂的星空如同玻璃一般片片破碎。无限的空间消弭于无痕之中。不知不觉间,黎应晨回到了泥土如同血肉的井底。 黎应晨的右眼里,井底只剩一片诡异的安静宁和,什么也看不见。 黎应晨的左眼里…… 以谭星为中心,不知名的红色血腥气像黑海一样炸开。无形的红雾铺天盖地,向四面八方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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