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尉迟佑技术好,硬是把马匹拉了回来。 尉迟佑在外面问:“怎么回事?陛下没事吧?” 马车内的三人:“……” 尉迟乙率先声明:“陛下是知道臣的,臣绝对不重!”陛下可是见过他的半裸状态的,是崔玄他太弱不禁风了! 崔玄轻冷着一张脸,往角落里挪了挪,“陛下还是坐过来吧,尉迟将军占了太多地,陛下都没地方坐。”还是他尉迟乙太大个了。 苏彧:“……”之前怎么没看出来,这两人多少有点幼稚。 等把崔玄送到崔府,苏彧转头问尉迟乙:“仲云和崔侍郎有仇?” 他俩年纪相仿,都是在京城里长大,先前她在潼关向尉迟乙打听崔玄时,就听出他俩之间不对付。 尉迟乙:“……”年少时的糗事还是不要给皇帝知道的好,毕竟他也是要面子的。 尉迟乙咳嗽了两声,说:“臣在潼关杀的那个崔鑫就是崔家人。” 苏彧经他这么一提醒,倒是想起了潼关原守将崔鑫是崔家的人,不过崔玄的行为看着并不像记恨这件事,他对她有审视却没有敌视,包括对尉迟乙眼神里也不算有敌意—— 在她看来,崔玄是这个时代门阀家主之中最具代表性的人物,高高在上端着架子,做事果决,他若是觉得可行之事就不会阻拦,甚至会主动站出来支持,而且他的一句话比她这个皇帝还好使,比如当初同意放那些宫妃、宫娥出宫,比如追回皇家部分财产的事。 但是这样的崔玄不足以为她所用。 如果说四个主角里一定要杀一个谁,她的首选是崔玄。 无关喜好,只因为崔玄与她的利益冲突是最大的。 崔玄就是崔家维护门阀利益在外的表象,之前他同意宫妃宫娥出宫也好,现在答应她朝会改时间也好,那都是因为她的所作所为没有触及到门阀世家的根本利益,哪怕是杀刘三恩这件事在他们这些大门阀的眼里,也都是小打小闹。 但若真正触及到大门阀的利益,比如说她要大刀阔斧地改革税制,那么受到的最大阻碍必然来自这些大世家,不单单是阻碍,如果真的伤到大门阀的根本利益,她的性命保不保得住都还是一个问题。 死于非命的皇帝也不是少数。 可怎么办呢? 未来想要不被造反,想要不依附男主们活着,她就必须在大启皇帝这个位置干下去。 要将大启这艘快要沉没的船捞起来,单单把灌进来的水舀出去是不够的,她还要把底部的破洞给补上。 就是把一艘破船补好,比打造一艘新船难度要大多了。 苏彧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尉迟乙,再看向他头上的造反倒计时,微微叹了一口气,有时候真的很羡慕这些男主能够一言不合就造反,可怜她一个炮灰还得刷他们的好感度,才能分享到一点气运,但凡她是大气运者,她都想造反了。 尉迟乙被她看得毛骨耸然,主动说:“陛下,臣真的不重,光陛下和臣两个人,这马车绝对不会失衡。” 但是他看了看苏彧的身板,又有些不确定,皇帝好像比崔玄还要瘦,于是他悄悄把身体往中间挪了挪,大长腿不得不和苏彧的长腿碰触到一起。 两人四目相接,然后陷入沉默。 苏彧:“……”你这一脸的心虚是什么? 尉迟乙:“……”我那都是结实的腱子肉! 他反正一个武将也不在意这些,索性放弃坐在垫子上,两腿一盘坐在正中间。 苏彧轻笑出声,说:“真羡慕你。” 尉迟乙:“?”羡慕他有腱子肉吗? 他隐晦地看了苏彧一眼,倒觉得苏彧羡慕得有道理,看她个子也不矮却是如此纤细…… 苏彧伸手戳了戳尉迟乙头顶上的造反倒计时,手指自然穿过去,不过尉迟乙却是能够感受到她的手在自己的头顶上,高大的身形不敢动弹,最后那一只现场的手指却落在了他的额头,轻轻点了一下。 尉迟乙想说,他又不是尉迟佑那半大小子,就又听到苏彧长叹一声,他浑身更僵硬了,又不是不给戳,倒也用不着叹气。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主动把额头送上去给苏彧再戳一下,便听到苏彧问:“仲云觉得京城里的这些武将,有哪一个能挑大梁的?” 说到这个话题,尉迟乙就来劲了,顿时没了不自在,目光也跟着明亮起来,“京中其余十五卫的将领大多数是草包,尤其是左羽林军大将军郑茂行,他连臣的一招都接不下,就是世家里出来混日子的纨绔,不过左武卫大将军、右金吾卫中郎将以及左右千牛卫兵曹参军事,这四人倒是有些本事,尤其是右金吾卫中郎将萧长衍,能与臣至少打三十个回合。” 尉迟乙看人一般以自己为标杆,武将之中接不了他十个回合的属于废物级别,接他十个回合以上的就勉强还行,接他三十个回合以上的属于相当不错。 “就是萧长衍这人和崔家走得很近。”尉迟乙略有些惋惜地说。 苏彧首先注意到的是郑茂行这个名字,谢以观曾经提及这个人,说他是卢政翰的嫡孙女婿,她记得崔玄的母亲也姓郑…… 于是,她问尉迟乙:“郑茂行和崔侍郎是什么关系?” 尉迟乙说:“他是崔行简的表哥。” 苏彧默了默,崔家、郑家、卢家三家靠联姻绑在了一起,不过三家联姻也未必是铁桶一个,昨天想对崔玄霸王硬上弓的姑娘也姓郑吧?结果崔玄宁可逃跑,宁可向她求助,也不愿意如了那位郑七娘的愿。 所以,崔玄并不想继续这种联姻…… 话说回来,就算杀了崔玄,崔家还会推出新的家主,只要世家作为一个整体凌驾在皇帝之上,对她的威胁就会一直存在,倒不如利用现在的崔玄不愿意和郑家联姻这一点,先把世家内部的水搅浑…… 尉迟乙看着苏彧突如其来的笑容,不知怎么回事,总感到背脊上凉凉的,是错觉吧? 苏彧回寝宫换上朝服,再到含元殿,发现崔玄早已候在百官之中。 换上朝服的吏部侍郎丹凤眼微垂,清冷矜贵,与旁边的人自动生出了一道隔阂,他抬眼看向高坐在龙椅上的苏彧,要不是眼中还带着几分水汽,全然看不出发着高烧。 早朝开始之后,百官奏报政务,现在的大启大事不少,时不时被侵犯一下的边境、不听话的各地节度使、落草为寇又反过来骚扰良民的匪徒,但是对于京官来说,只要京城以及周围是安宁的,那就没有什么大事。 他们向苏彧奏报的也只是京城以及周边的鸡毛蒜皮小事。 苏彧听得都快睡着了,却突然听到有人提到蜡烛涨价的事,她猛地睁开眼睛,看向朝堂。 胡子微白的太府卿作为这个时代监管物价最大的官员,站出来说道:“去年白蜡之虫产量稀薄,而今年的虫到现在尚未成熟还不能采蜡,以致白蜡烛库存匮乏,市肆之中白蜡烛价格腾贵,从原本的四百文一支涨到了四百五十文一支,且一支难求。”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看过去,太府卿又开始引经据典,从周礼开始讲一直讲到大启的太/祖太宗,绕了一大个圈,最终回到正题:“勤俭兴国,臣记得陛下早就提及将早朝改为巳时,便可以省下一大批蜡烛。” 苏彧这会儿算是听明白了,合着这位太府卿是崔玄找的托,他倒是效率极高,这么短的时间就找好了托。 新上任的礼部侍郎立刻跳出来,拿着上次崔玄反驳苏彧的话来反驳太府卿。 苏彧桃花眼含着笑望向崔玄。 崔玄:“……”其实并不是很想打自己的脸,不过他更不想欠苏彧人情。 崔玄微哑着声音,开口说:“臣以为,太府卿之言言之有理。” 众人瞪大眼睛,完全没有想到崔玄居然会站出来推翻自己上次说的话,而赞同太府卿的话。 崔玄在众目睽睽之下泰然自若,从两个方面阐述了为什么要支持把朝会的时间改为巳时:一是因为这几年蜡烛的产量降低,现在像国子监这样的朝廷所办的学府学子都缺蜡烛,他们应该把蜡烛省下来支援这些未来的国之栋梁,二是从官署办公时间来考虑,把整个时间后移,不仅有利于官员更有效地办事,也方便官员更好地体察民情,同时他还建议把宵禁的时间往后延迟一个时辰,这样就和早朝的时间相匹配,也更利于外地运货进京。 不得不说,经过崔玄的这一番发言,一下子把推迟上朝这件事拔高了高度,就好像百官不同意就是妨碍江山社稷一样。 百官:“……”真是好话歹话都让他崔玄说完了。 不过,崔玄提出延迟宵禁的建议,让众人都狠狠心动,百官纷纷表示赞同,只除了工部侍郎郑尚反对,然而两位宰相都夸赞了崔玄的提议,郑尚的反对就无效了。 早朝改时间,比苏彧想象中的还要顺利,也让她对门阀在朝廷的话语权有了更深的认识——也难怪她那个便宜老哥苏琰,把亲戚咔咔一顿乱杀,却从来不敢动世家。 朝会快要结束的时候,苏彧从户部侍郎上官绎的脸上看出了欲言又止,她主动喊了他:“上官侍郎可是有什么事要说?” 上官绎想着,这事不是他主动要说的,都是皇帝喊他的,于是他理直气壮地奏报:“近日温水镇来了一支流寇,人不算多,大约百余人。” 其实这支流寇在温水镇有段时日了,只是之前的户部侍郎林子清觉得这支流寇不成规模也成不了气候,目前也没有打劫打到官宦身上,就置之不理。 “百余人啊……”苏彧转动了一下眼珠,询问卢政翰,“卢阁老觉得,让左羽林卫去温水镇侦查流寇之事如何?” 温水镇挨着京城,是从潼关方向过来进京的必经之地,让禁卫军去侦查无可厚非。 卢政翰想了想,不过百余人的流寇罢了,不足为惧,也刚好让他那个孙女婿在军中立威,难得表态同意了这件事。 崔玄总觉得这事没有这么简单,但是他现在浑身都像在火中一般难受,也无暇分析其中的利害。 “朝会之后,崔侍郎留一下。”苏彧又点名让崔玄留下。 卢政翰眯着眼睛,他很清楚太府卿是崔玄的人,而崔玄在上次反对了新帝的朝会改时,这次却主动提起来,显然是他们私下达成了某种协议。 不过就像苏彧推测的,像朝会改时这种事在卢政翰看来不合规矩,但是并不触碰利益,尤其是崔玄又提了宵禁改时,对大家都有好处,所以他也不反对。 只是他在意的是皇帝和崔玄什么时候关系变得这么好了? “陛下留臣,可是还有什么事?”崔玄问。 苏彧笑着说:“崔侍郎为朕办了一件大事,朕总是要好好表扬一下的。” 崔玄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苏彧脸上的梨涡,想着皇帝这张脸与他心中对她“莽夫”的定义倒是截然相反,又想以苏彧这样的性子又究竟会给他什么奖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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