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濯不太高兴,脸上神情也由委屈变成了气鼓鼓,“你还要多少人?” 武神音也懒得也逗他,收回了手,懒懒道,“你不要总乱想,我接他来东宫,是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外面。你想啊,他可是除了我之外,唯一和陛下有血缘关系的后辈了。那些心怀不轨的人,难道不要打他的主意吗?” 还是放在眼皮子底下最安全。 谢濯这才满意,重新眉开眼笑起来,春色在脸上荡漾起来,漂亮的一张脸上满满当当的雀跃,连说话都殷勤不少,“我就知道你只喜欢我。” 这会轮到武神音抱怨了:“你个小心眼的男人,就算要吃醋也看看时间吧。” 她打了个哈欠,眼中失去光亮,几乎要睁不开了,“我都要困死了,你还一直在这问我这些有的没的。” 谢濯手中动作又轻又缓,狡辩道,“我进来不是帮你洗浴的吗?只是趁着空隙问你几句话而已。” 武神音笑道:“我难道是没有手吗?还用得着你帮我?” * 这一觉醒来已是天色昏沉,旁边的谢濯还闭着双眼,像是没睡醒的模样,但等她一起身,这人就也立马睁开了眼睛,让武神音不由得怀疑他之前在装睡。 仔细观察下来好像也不是这样,谢濯揉揉眼睛,刚醒后和之前的感觉不一样,看起来天真懵懂,说话的声音也不一样,还有心思抱着她的腰若有若无撒娇,“睡够了?” 武神音边穿衣边道:“没睡够,不过我饿了。” 谢濯低头微笑,顺势把她系上腰带。 王宁那边还是没有消息传来,武神音罕见有几分难以下咽,山花燃还是什么都察觉,很自得地插科打诨,“阿音你都不知道,外面这些人真能一传十十传百的,他们都说,你是要纳了崔晔呢。” 武神音淡淡看谢濯一眼,他这时候倒是表现得平常,面上一副毫无波澜的模样。 她心中嗤了一下,夹了一筷子菜,“这些人总是这些,听风就是雨的,也不动脑子想想。” 山花燃嘿嘿一笑,明明是三人同桌,但她眼里只有武神音一个人,完全把谢濯当成无物。 实际上这么多日子过去,她也不再如当初一般嫌恶谢濯,但她和谢濯又没有相处的几乎,自然是不太熟。 她对待不太熟的人都是这样的,也不是故意孤立她。 这件事情上午便已经说过,谢濯便也没有发作,只是给她夹了爱吃的时蔬。 寻常百姓家一月里也沾不到几滴荤腥,王公贵族却是相反的,武神音自小王府长大,当然也是不愁吃喝,所以也有了不食肉糜的毛病,爱过新鲜时蔬多过肉食。 她的喜好实在是很好揣摩,只平日里略微用眼睛去看就能知道,这其实和谢濯从小接受的那一套很不符。 老师们都说,君王不应该让臣子猜到自己的喜好,否则就会有佞幸奸臣。 他从小用膳就是按照这个规矩,天下珍馐百味都按着轮盘一天接一天的上,他也就每个都吃一点。 谢濯小时候偶尔也会疑惑,皇帝爱细腰美人人尽皆知,为什么他就不需要隐藏自己的喜恶呢? 然后身边的老师、伴读、侍卫、宫女,就会一脸尴尬地糊弄过去,但意识表达得很明显了——你父皇并不是个好皇帝。 太宗皇帝开国数百年仍威名赫赫,后面几代也多出明君,上一辈明祖的美名犹在坊市间流传,现在当朝的谢逸贪恋女色沉迷享乐就算了,最主要的是他实在……懒惰。 不是暴君,但实在懒惰,所以所信非人,所用非人,远贤臣,只知每日和妃嫔享乐。 君王已经长成,并非臣子能轻易置喙,所以许多人,失意的、壮志难酬的,都将希望寄托在了谢濯身上。 他们这样告诉谢濯: 你必须要做一个好皇帝。 现在他是做不成皇帝了,做皇帝的人应该是他的妻子,谢濯不由一笑,这样真不错。 当皇帝还要有这个规矩那个规矩,可当皇帝的男人就不需要这么多规矩了。 不过,他现在被称作驸马,那么,等武神音登基称帝了,他该被叫做什么? 皇后吗? 感觉有点怪怪的。 谢濯心里高兴,又给武神音夹菜,直到她的碗里冒得跟小山一样。 是他杞人忧天了,管他被称做什么呢? 反正阿音已经答应过他,无论她当皇太女还是称帝,后宫也只会有他一人,还有什么好忧愁的呢? 如果她称帝,他就当皇后,就算现在局面有变,阿音要去大隐于市,他就去当个贩夫走卒,他有学习过如何用藤条编织东西,觉得自己挺有这个天赋的。 阿音要小隐隐于山林,他就做个农夫,每日和她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也不错,就是他不怎么会种地,恐*怕要费功夫好好学一学。 最最最差,也不过是失败他和阿音一起死,生死相随,也算佳话流传于世,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山花燃咕咕哝哝讲完外面那些人对于崔晔进宫的说法,危机意识又升起来。 是啊,就算崔晔很难搞,阿音对他没有意思。 但崔晔入宫,对于那些想要谄媚惑主的人来说,就是一个信号。 好不容易那些狂蜂浪蝶都没了,这个消息一传出去,难保这些人又会起心思,这让谢濯分外忧虑,也分外不满。 阿音只能是他一个人的,不知羞耻的人不准和他抢。 幸好正值多事之秋,扑火的飞蛾心里也满满都是城府,那点子火焰现在又正遇到了大风,有几分熄灭的迹象,怕是飞蛾也要慎重考虑一下了,围着灯罩儿犹犹豫豫起来。 吃完饭他想和阿音再说说话,没想到武神音却说要去大理寺一趟。 外头天已经昏黑,宫内四处燃起了灯火,在这无垠的夜烫出来一个又一个细小的窟窿。 谢濯知道大理寺里关着什么人——他唯一看进眼里的情敌让慈。 是的,其他人是没让谢濯放在眼里的。 崔晔的表兄身份是机会也是桎梏,虽然谢濯也不太明白,为什么现在的皇帝陛下周白鱼会对表兄妹结亲这种事情这么抵触。 自古以来,亲上加亲都是好事。 至于辛子珈之流,阿谀奉承不择手段之辈而已,武神音绝对不可能被这些人迷了眼。 只除了一个让慈,他之前就让阿音念念不忘,现如今却也因为野心闹出了这么多事端。 谢濯想,看来上天倒是很眷顾他,他自己都没动手,就先一步帮他清扫了所有障碍。 阿音虽然爱玩一点,但跟这种人应该是玩不到一块去的。 所以他虽然有几分舍不得,昨日之事武神音一副全然没放在眼里的样子,可到底也是差点就死生离别。 她回来就一副疲倦至极的模样,谢濯只说了几句崔晔的事情,两人就齐齐进入梦乡,真正的互诉衷肠还一点没有呢,现在她又要去忙别的事情了。 这别的事,还与让慈有关。 谢濯有不舍,但还是没说什么挽留的话,他可是很贤淑的,私底下会跟武神音闹一闹,那也是小作怡情,绝对不会让武神音错过正事。 将人送到殿外,嘱托道,“早去早回,明日还要上早朝呢。” 武神音点点头。 天地万物都玄妙得很,日月星辰都有自己运行规律,哪怕这里是皇宫也无法更改。 前头两个小宫女提着灯,漂亮轻巧的宫灯在黑夜中像是两粒发光的豆子,只能照亮前面的路。 夜晚的风有几分寒凉,武神音不由缩了缩肩膀,后悔刚才谢濯让他多穿几件衣服的时候没有听他的话。 旁边的山花燃气壮得很,一点儿也感受不到冷意,一张嘴还在那里叭叭个不停,这会儿没有谢濯在场,她的话置喙比之前更多。 武神音踩着前头人的影子,心里有几分无奈,真不知道山花燃怎么会有这么多话,从小儿说到现在,就没有一刻停止的时候,估计还要一直说到老。 就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看到了。 大理寺内白天就是森森的,何况是晚上,刚一进来,更觉得冷了。 右少卿已经换成了她的人,是个郁郁不得志的中年男人,虽有科举的才华,却无做官的头脑,满心满脑想着提携玉龙为君死,却连君面都见不到。 武神音觉得他很有几分意思,把他从一个八品不入流的小官一步步提携到右少卿,他也的确够忠心,虽然这忠心是对着皇帝,可现在皇帝不在上京,武神音作为皇太女名正言顺,这迂腐男人尽忠的对象自然就变成了她。 被引着来到了牢狱之中,一种久久不见阳光的气息扑面而来,武神音皱了皱鼻子,旁边的小吏立马殷勤道,“这大理寺牢狱关押的都是穷凶极恶之徒,血腥味不免难闻,殿下千金之躯,闻不惯也是正常的,要不然还是臣等带人上去见殿下?” 瞧瞧,瞧瞧,要不然这个右少卿怎么少年登科,却干了小半辈子都是个八品官。 武神音不由扶额,这还没让他拍马屁呢,现在就被比下去了,她探口气,“不必如此麻烦,还是我随你们一起去吧。” 小吏点头哈腰连声应是,忙在前头带路,带几人一起下去。 入目所及之处还算干净,但就像这小吏所说,这里的确是充斥着经久不久的血腥气,还有什么东西腐烂的味道。 通风的窗口只有那么小小一点儿,就算常年开着也并不如何顶用,各种奇怪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有种说不上的难闻,这下就连旁边的山花燃也终于有了反应,用袖子掩住口鼻,意遮挡住那腐朽之气。 来到关押让念的那间停下,小吏从怀里掏出一大串钥匙,放在灯下仔细看了看,片刻后才分辨出钥匙开了门,先回头点头哈腰让身后的几位大人物进去。 大理寺的牢狱和上京府尹的也没有区别,床铺是不能有的,只在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稻草,武神音觉得这腐烂的气息很大一部分有这稻草的功劳,不知道是何年何月的一直没有换过。 让念和早上相见得时候很不一样,头发不再是一丝不苟得挽成发髻,因为是在守丧时被捕,穿着的是素色衣衫,脏污是分外明显,甚至还有红色的痕迹。 大理寺应当是对她用过刑了。 小吏说得没错,大理寺关押得是穷凶极恶之人,犯的罪过也不是小偷小摸,早已经习惯了不论三七二十一先把犯人打一顿。 何况让念还是武神音交代的人。 让念原本是蜷缩在那堆稻草上,听到动静睁开眼,看到来的人是武神音,便又站起身,不卑不亢的样子和让慈一般无二,即便是狼狈至此也风骨若竹、风姿若梅。 武神音心中感叹,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啊。 许是因为灯火实在不够明亮的缘故,让念白日里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此刻黯淡着,不似以往清冷,但还是直直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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