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小厮面露难色,“二少爷,在你回府之前,都尉已将全部的织锦缎作为礼物献给容世子了。” “什么?!” 嵌入明瓦的雕花木格窗微微开着,桂花寒意萦绕窗前,二人相视无言。 宋鸾枝脑海中再次浮现起今日院内树下男子的身影,内心一噔,垂下的手下意识握拳。 “备马车,去世子府。” 日影残斜,宋鸾枝随着裴逢序站在门口,重影随着金乌被拉的很长。 小厮匆匆忙忙赶来,陪着笑:“宋小姐,刚世子还托我今日晚些去宋家道谢呢,您送来的芙蓉糕,世子很喜欢,您真是破费了。” 宋鸾枝一愣,眼见一旁裴逢序瞪大了眼不可思议的盯着她看,似乎想要求一个解释。 宋鸾枝尴尬的别开脸轻咳了下:“不用,这是昨日容世子解围的谢礼,若不是因为我,容世子昨日便吃到这芙蓉糕了。” 小厮点了点头,侧身又朝着裴逢序行了一礼:“不知今日宋小姐和裴少爷今日亲自来所为何事?” 想到短短两日便要麻烦容玉珏两次,宋鸾枝心里着实有些过不去,但又是没有其他法子,只能暗自叹气:“我想问问,容府是否还有剩下的织锦缎? 宋家愿以任何东西抵了这绸缎。” 第4章 织锦缎 我曾经,也如这般 碧水微漪,冬色浸过红木色的柱子,世子府内摆设简单大气,庭院内松柏挺立,石桌上的茶水似是刚添上的,还冒着些热气。 小厮带着宋鸾枝二人掠过长廊,掠过庭院,直到宋鸾枝抬眸,一道屏风挡住了她的视线时,他们才停下。 引路的小厮弯着腰,细声细语道:“抱歉,我家世子见客一向要以一道屏风为隔,望宋小姐和裴少爷见谅。” 裴逢序显然不太理解,微蹙着眉头,明显是想说两句,却刚开口便被宋鸾枝一个眼神瞪了回去,悻悻地闭上了嘴。 宋鸾枝回眸轻瞥了眼,果不其然捕捉到屏风后一道熟悉的身影—— 以及,轮椅映出的轮廓。 “这里是世子府,理应听世子的。” 宋鸾枝话音刚落,屏风内便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小厮很快反应过来,担忧的开口:“容世子,今日药膳还未服用呢,本应是这个时辰——” “好了,不打紧。宋家铺子的事较为重要,你先退下吧。” 小厮还未说完便被打断,听到这话也只能愁眉不展的退下。 屏风内的身影剧烈咳嗽后便如浮萍般靠在轮椅上,不由她想,便可知容玉珏的脸色有多苍白。 “宋小姐,我听小厮说了宋家城西铺子的事情。很幸运,这送来的织锦缎基本不常用,还在库房里,希望能帮你补上这货。” 容玉珏温柔缱绻地开口说道,一字一句恰如轻羽掠心,解决问题也是直截了当,并不拖泥带水。 那一刻,宋鸾枝眸光微亮,似是透过那屏风,与他相视。 她总感觉,容玉珏带着清浅的笑意,那如暖阳下弱雪的目光,正灼灼地看着她。 宋妗群卿的手指下意识摩挲了下手心,衣角被她攥地有些皱了。她还未开口,身旁的裴逢序却先忍不住了。 他眼眸一亮,熟练的用手握住宋鸾枝的胳膊,朝她笑着,藏不住喜悦地开口:“太好了鸾枝,这下城西铺子的事就能解决了。对了,大夫人几日后的生辰宴——” “咳咳咳——” 忽然间,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声打断了裴逢序的话,他明显有些不耐,但碍于容玉珏这病弱的身子,也只能强忍着,撇了撇嘴没有再说。 似是意识到空气间弥漫的尴尬,容玉珏苦笑一声,“抱歉,是我扰了二位的兴致,可惜我这副身子,着实显得累赘了。还望宋小姐别嫌弃,和我去趟库房取下这织锦缎。” 此话一出,裴逢序有些急了,慌乱无措地抬眸撞上宋鸾枝的目光,连忙摇头想要解释。 宋鸾枝无奈叹气,给一旁的夏筠使了个眼色,让她带走了裴逢序。 即使他有多不想走,也无奈屏风内的人咳嗽的愈加厉害。 戴众人离开后,宽大的屋子唯剩他们二人,容玉珏默默放下了紧握成拳的手,滑动着轮椅欲走出屏风,却又忽的停住,垂下头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隔着屏风,宋鸾枝无法看清他脸上的情绪,但她能感受到,他不开心。 “世子大人,咳嗽可好些了?” 宋鸾枝搓了搓手,有些忐忑的柔声问道。 她一向不善安慰人,语气僵硬不说,说出来的话可能更让人心烦。 “无碍,宋小姐与我来吧。” 容玉珏微微叹了口气,划着轮椅出了屏风。 应是在自家院内,他未扎发。而是任其散在身后,墨色的长发微微落至半腰,稍许青丝被突至的微风卷起,描摹着他的轮廓,更显柔和。 他身上穿着的,还是今早宋鸾枝看见的那一身靛蓝长袍。 宋鸾枝礼貌的朝他行了个礼,眼眸微低。 “宋小姐不必如此疏离。” 容玉珏语气似有些落寞,他坐在轮椅上,需要仰头才能看到宋鸾枝的眼眸,恰巧她抬头,两个隔着薄光,再次撞上了眼。 容玉珏并没有躲避,而是带着笑,轻启:“宋小姐,世子府和宋家的丝绸铺往来密切,不必如此避嫌,近些也是好事。” 宋鸾枝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见他自己划着轮椅着实辛苦,她抬起手下意识想要帮他,却反应过来好像不太适合,那双手便停滞在了半空中,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但这幅场景落在容玉珏眼中,似乎别有一番味道。那双平静如水的眼眸动了动,掀起微澜。 “库房较远,劳烦宋姑娘了。” 不知是不是宋鸾枝想得太多,她竟觉得容玉珏此刻的语气里,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从客厅到库房,需要路过一条长长的廊道。 暖光透过斑驳的树影落在墙上,映出一副山水画卷。盈盈冬风此刻竟不失温暖,掠人面颊,落人心间。 “裴家二少,真是一副恣意模样啊...” 忽的,容玉珏微微感慨了一声,宋鸾枝推着轮椅的手一顿,下意识开口为裴逢序辩解:“容世子,裴逢序在军营里呆惯了,说话不经头脑,请您见谅。” 良久,容玉珏都不曾开口。二人就这么停在半路上,耳畔只剩下淡淡的风声,和彼此跳动的心脏声。 半晌后,容玉珏似乎才强撑起一抹笑,宋鸾枝眼尖的发现,他放在膝盖上的两只手,被他紧紧的握着。 宋鸾枝心一慌,她好像真的说错话了。 他似认命般松开了手,半哑着声音回道:“我没有怪他,我只是——” 他垂下眸,两侧的头发也蔫蔫地搭在两侧,低语喃喃道:“我曾经,也如他这般...” 忽然间,风势增大,落花遮迷了宋鸾枝的眼,让她无法专心听到容玉珏的话语,待她将落花拿至手心后,却堪堪错过了那句话。 回过神,只见容玉珏带着笑,静静地望着她,眼神依旧是平静淡然。 “走吧。”他淡淡道。 待到了库房,容玉珏亲自将那剩下的织锦缎拿给了宋鸾枝。 连续两日麻烦容玉珏,宋鸾枝着实有些过意不去,感激的看向他:“这两日真是太麻烦容世子了,多亏容世子解我燃眉之急,否则我都不知如何是好。” 他摇了摇头,毫不介怀。他低眸,轻瞟了眼自己那双废腿:“该是我庆幸,就如此这般,都能帮上你的忙。” 宋鸾枝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 條然间,沁香拂过鼻间,院内草木如绿波荡漾。 “我阿母院内有一株腊梅树,那花苞盛开时好看极了。” 宋鸾枝回眸望着满园冬色,突然开口说着。 “可惜的是,过不了多久便会凋零,我甚是心疼,想着找些丫鬟来把那花藏着,却被阿母阻止了。” 宋鸾枝回眸,眸光流动,静静看着容玉珏。 “我仍记得阿母对我说——” “鸾枝,落花成泥亦可留香千古,残败的枯木亦会等到逢春的那一日。” “如今这句话,我也想送给世子。” 宋鸾枝眉眼浅笑,声调请和。 容玉珏怔怔地望着眼前明媚的少女,心脏一时间停滞,似乎时间静止在了这一刻,眸中唯剩光下的她。 忽的,她眼眸一动,“不知,今早送来的芙蓉糕,可合世子口味?” “多谢宋小姐还惦记着我,口味甚好。” “那是宋府给容世子昨日解围的谢礼,当然,绝不止这一点。容世子,我这人一向不愿欠人人情,此次您将织锦缎赠与宋家,更应该谢,不知这回,容世子想要什么?” 容玉珏望着面前那眉眼弯弯,眼眸灵动的少女,一时间慌了神。 “宋小姐刚刚那句话,早已抵过黄金万两。” “那可不行,一码归一码。” 容玉珏低垂着眸,面色温柔。 “先欠下吧。”他说, “以后会有用的。” 小厮匆匆赶来,欲带着宋鸾枝离开,却在她踏出一脚后被喊住。 “宋小姐。” 宋鸾枝回眸,却见容玉珏垂着头,双手似紧张般紧紧攥着衣服,像下定决心般,才缓缓开口:“宋小姐,我想知道,您和裴家二少很熟吗?” 见宋鸾枝疑惑歪头,他急忙摆手解释:“我、我只是随便问问,宋小姐...切勿当真。” 话越说到后头,声音越小,真实的意味也越小。 见容玉珏这副模样,宋鸾枝着实有些被逗笑了,竟起了丝 打趣的念头, “我与裴家二少,自是青梅竹马。” 此话一出,空气瞬间静默,似是心中弦断了,容玉珏缩了缩手,头埋的更低,语气也闷闷的:“我、我自是知道的,打扰宋小姐了...” 宋鸾枝属实没憋住笑,噗嗤一声轻笑了下,她抱着满怀的织锦缎,脸上溢着笑,声音落在风中,被带入容玉珏的耳畔—— “有挚友相伴,是件好事。但也仅此罢了。” - 宋鸾枝右脚刚出了府,便听到裴逢序靠在墙边,双手环着,一脸不屑的撇下嘴,嘴里还在细碎的抱怨着:“怎么我就不能在呢,这世子什么意思?真是...” 宋鸾枝无奈一笑,摇了摇头朝他们走去。 “小姐!”夏筠眼尖,立刻朝宋鸾枝跑来,接过了她怀里的织锦缎,“还得是容世子啊,这么简单就弄到了织锦缎。” “什么嘛,若不是阿父趁我不在送人,鸾枝就不需要费这么多功夫了。” 裴逢序在一旁生着闷气道,早已在心里把裴都尉埋怨好几遍了。 “今日也多亏了你,若不是你,这织锦缎今日恐怕拿不到手。” 宋鸾枝稍稍出手安慰了下,裴逢序立刻便换了副样子,忍着笑清了清嗓子,一脸满意的看向宋鸾枝:“那今日,可否请我去宋府吃顿饭呢?看在我陪着你跑了一天的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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