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嫡庶之别,其他弟弟与他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齐侯长公子的名号,拿在外面也只是好听,暂时没有什么实际的好处。 郑玄符暗暗结舌,这小女子明明不知道齐侯家里的这些事。但出口就中了要害。 他去看齐昀。齐昀脸色依然苍白,连着嘴唇上都是没什么血色,原先看上去真情实意的笑此刻只剩下了一层表象,眼里也有了浅浅的冷光。 晏南镜对齐昀的薄怒完全不在乎,“既然郎君知道这里头的轻重缓急,那么现在就不要再说这些虚头巴脑的,好好睡着,认真养伤。至于别的,也不用郎君操心。” “郎君担心二位的下落被人得知。这个还请郎君放心。昨夜闯入宅邸的人,都已经死完了,死人是不会从土里爬出来告密的。” 所有的话都让她给说完了,只剩下三个年轻男人彼此面面相觑。 这场主宾情深义重的戏,是演不下去了。 齐昀背往后靠去,一旁的郑玄符是不会伺候人的,也不知道在这个时候给他背后添个隐囊,以至于他的背完全靠在了冰凉的榻背上。 冬日的寒凉透过厚厚的袍服,往背上沁。 他挂着笑,声线里泛着凉,“女公子说得对。” 面前的人仔细的端详他,“你这伤说轻不轻,在完全痊愈之前,谁也说不好会出什么事。” 这个齐昀当然知道,刀戟伤若是运气好,伤势不加重,就只是皮肉伤,休养一段时间就可以痊愈。若是运气不佳,伤势加重,伤口化脓都还是小事,肢体不保甚至于丧命,那都是司空见惯。 “你受伤失血,要说没有伤元气,恐怕谁也不信。” 晏南镜袖手,神情平静的望着他,像是之前他的那些怒气,是稚儿在无理取闹。 “所以你与其将力气用在那无关紧要的事上,还不如省点力气好好躺着。” 她话语说完,室内又是一片静谧。 到了这个时候,郑玄符算是对这个小女子彻底的刮目相看。 不管是昨夜她当他的面,击杀意图闯入屋内的歹人。还是现在这番话,他都佩服的五体投地。 有些事看出来不难,但是要直白说出来,那就要好些技巧和勇气了。 这小女子言语里全是直白,听得他冷汗直冒,紧接着对她的勇气甚是佩服。 齐昀点点头,神色缓和些许,“女公子说得对,是我的不是。” 他轻轻的眨了几下眼,“我会遵从女公子的叮嘱,好好养伤。” 他言语里有些许的冷硬,不过听着还是和平日里的温煦没有太大差别。 晏南镜颔首,“只要郎君伤势痊愈,阿兄与我才能真正安心。” 齐昀面上微愣,一息后他眼里有点暖色。 “我知道了,多谢女公子还有杨使君。” “不用言谢,该道谢的应该是我们兄妹。” 即使当初这俩闯进来,惊吓到了一家子人。但是连着两场祸事,都是齐昀顶下来的。这一抵一消。仔细算起来,他们还倒欠了恩情。 杨之简仔细看过齐昀的伤势。伤口包扎好,也看得出惨烈和狰狞。 他仔细叮嘱了几句要注意休息,千万不可随意行动,以至于崩裂伤口。叮嘱完,杨之简起身领着晏南镜离开。 郑玄符瞧着兄妹两人离开了,长吐一口气,抚住胸口,“我还以为你会当场翻脸呢。” 说人不说痛处。那小女子指着齐昀的痛处戳,即使无意,也是够他冒汗的了。 “无知者无罪,你想多了。” 齐昀面上的笑容此刻已经淡了下来,他靠在那儿,神色冷淡。 “我说,他们兄妹离开之后,你是连笑都不给我看了?” 齐昀暼他一眼,郑玄符又道,“你不是很看中那个杨之简么。这么给他家出力,应当也有拉拢他的意思在里头吧?” 都是一块儿长大的,有什么看不透的。 齐昀的性情比较许多士族来说,算得上是平易近人。不过这两次都是要拼命见血的事,可不是一句人好就能解释的了。 无故施恩,必有缘由。 “不过看杨之简的行事,也不算你白费功夫。只是他真的愿意丢下主簿的位置,随你渡江回邺城么?” 刺史身边的主簿。莫说寒门,就算是士人也没有多少人能坐到这个位置。尤其这还是荆州这个地方。想要人抛弃这个位置,去北面谋前程,这恩情也显得有些不厚实了。 “实在不行,要不然再多加一层保障。”他积极的给他出谋划策,“如果你纳了那个小女子,成了姻亲。有了这一层关系。那么一切都好说了。” 齐侯长子正妻的位置,那个小女子是别想的了,但是侧室还能勉勉强强。 这个主意郑玄符觉得出得不错,而且也周全,齐昀可以美人才俊皆得。 齐昀看着郑玄符满脸的得意,唇边牵出一丝浅笑,随即对他勾了勾手指,“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郑玄符见状,不疑有他,坐在榻上就凑过去。才把耳朵凑到齐昀的面前,额头当即就被敲了个爆栗。 自小练武的人哪怕受伤了,手劲都不小。郑玄符有瞬间的眼冒金星,整个人都差点一头栽地上去。 他捂住额头,倒吸了口凉气,回头见着齐昀脸色冷峻,“你要是还胡说八道,下回就不止这样了。” 郑玄符捂住额头上被敲出来的肿包,吸了好几口凉气,“你怎么能这样,我给你出谋划策呢!” 齐昀冷笑一声,没有应他。 “你这人也是奇怪。你施恩于他,难道还是因为你是个良善人?” 郑玄符气急了,“就算天底下全都是良善人,那也轮不到你我。” 说完,他脸上又有瞬间的空白,“奇了,我之前对那小女子有意思,你不许我轻举妄动。现在要你自己去,你竟然不愿。” 说着郑玄符看向齐昀的神色,越发的一言难尽。 “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要不然他实在是想不到齐昀还有什么别的缘由,对着美人无动于衷了。 都是男人,而且还是年轻男人。郑玄符可不相信齐昀能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就算是柳下惠,他都觉得可能是真的有什么暗疾。 他的眼睛不由得往下看,还没等他看到不能言说的地方,臀上就重重挨了一记。 齐昀就算是受伤了,也不妨碍他腿上用力。那一脚直接把郑玄符给踹飞了出去。 郑玄符人砸在地上,嘭的一声。好半会才回神。 他回神过来,当即掉头,“你果然就是有什么暗疾吧。” 说着更加怒火中烧了,“既然这样,当初你拦我做什么!” 齐昀靠在那儿,目光泠泠,看他像是看无理取闹的小儿。 “你以为你真的能如偿所愿?” 郑玄符一下闭嘴,却还是有些忿忿不平。 齐昀坐在那儿,榻前不远处,放置着一张素屏。几乎压着那边的门,将寒风完全阻挡在外。 “她不是你以往见过的那些女子,你若是以为你随意撩拨几句,她就会心甘情愿,那我劝你还是老实点。老老实实在这儿等着时机回去,还能主宾尽欢。你若是要做出什么事来,别说杨之简,就她一人,你都难以对付。” 齐昀冷冷的盯着他,“你要是还有什么心思,趁早给我断了。” 郑玄符想起那个小女子一刀戳中歹人的胸腹里,那时候屋内灯火晦暗,但是他看的清楚。她下手之果决,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郑玄符的背颓然的垮下来,心头的那点绮丽的念头,被齐昀极其不留情的全数打压下去。 “你不要生事。你要是生事,我不一定能保得住你。” 他眉目冷森,压得郑玄符不敢再说。 郑玄符坐在地上好会,过了好会他抬头,“景约你真的半点意思都没有?” 那小女子其实很有吴楚之地的婉约之美,乌发雪肤,笑起来殷红的唇外露出点齿尖,露出些许桀骜不驯。 倒是比纯粹的温婉又或者彪悍的要引人注目的多。 见到齐昀蹙眉,郑玄符不敢多言,坐在那儿不动了。 过了好会,他又开口,“我看她胆子也挺大,什么话都往外说。” “是啊。”齐昀道,“不过她说的,倒也管用。” 言语里是真的不客气,但也的确命中要害。 他轻轻摩挲着拇指,见着郑玄符他掉头瞅着他,“你若是还在胡思乱想,赶紧把你所思所想全都收拾干净了。” 郑玄符长长的哦了一声,那拉长的一声格外的意味悠长。 他和齐昀结识的时日久了,多少了解他的性情。对于一件事,如果无关紧要,那么被误解也就误解了,也不会辩解什么。一笑置之,根本不会花什么功夫。 现如今这般,就显得有些可疑。 尤其这他君子之风,还要逼着自己跟着一块的。 见齐昀眼里又冷下些许,郑玄符马上回身过去。 晏南镜和杨之简一块儿料理接下来的事。尸首是要拉出去处理掉的,死人很沉,一个壮年男子搬动都吃力。 杨之简崔缇去做,白宿留下来和晏南镜一道处理血迹。 将近年关,风都冻人。 阿元烧了水,里头煮着几条布巾。煮开了,布巾捞出来,丢在迸溅上血迹的地方,轻轻一擦,干涸已经有些发黑的血迹被擦的干干净净。 晏南镜用襻膊把袖子绑好,蹲在地上将血迹擦拭干净。 “我来吧。” 她回头看见崔缇回来了,那边门下是他脱掉的带着泥土的靴子。 “处置好了?” 她往一旁挪动了下,给他让出个地方。 “嗯,都处置完了。” 尸首叫拖到山岭那儿丢下去,扔下去不用管,觅食的虎狼甚至鬣狗,会把那些尸首吃干净,并不用花力气挖坑掩埋。 他说着随意把袖子给捋起来,推开晏南镜,“这不该是你做的事。” 晏南镜听着这话就笑,“我怎么做不得了。” 崔缇欸了一声,“你自小体弱,冬日里容易染上风寒。还敢碰水。” “就算水烧热了,风一吹就凉。可别又染病。” 见她不动,崔缇干脆就去拉她起来,“要不然知善去烧艾,死了人哪怕打扫干净,也怕留下什么。艾草阳气重,点了驱一驱也好。” 说着把她手里的布巾拿过来,蹲下去把地上给擦拭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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