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你如果喜欢我,那我在向你索要你的所有权的时候,你怎么能反悔呢?你说过,你,是属于我的。” “殿下,如果你真的想要我更加喜欢你,你应该尽力在我面前表现自己的优点,而不是抱着自己所谓的缺点在角落里隔绝人世,顾影自怜,你应该想着,如何去发挥自己的优势。” “我喜欢你的丹青,你就多在我面前献献墨宝,我喜欢你的香味,你就日夜熏香不辍,我喜欢你的气质仪态,你就常修身养性,屏气凝神以持之。至于你的相貌,还排不上我最喜欢你的前三之处,而且,除了伤到的那一块,其他地方都很完美,不是么?所以你为何还要纠结此处,而不是努力,来让我更加喜欢你呢?霍宁珩,你不想我更加喜欢你吗?” 云裳的一连串问题将殿内的霍宁珩问得头脑发懵,嗡嗡直响,他甚至迷茫了一瞬,在内心反问自己:云裳说的难道没有道理吗?最后也不知怎么的,迷迷糊糊地说出了一个模糊的字眼:“想。” 说完以后,舌头差点自己打结,咬住。 不知是饿得,还是别的,精神恍惚间,他苦笑想到,云裳,也只有她,拥有这种随随便便就能挑拨他心弦,乱了他一池春水的能力。 偏生他是永远也说不过她的。 云裳的脸上,染上了一丝意料之中的笑意,她似诱哄般地魅惑着他:“所以,殿下,打开门,好吗?” 她的声音是那么的柔软,令霍宁珩几乎卸下了所有的防备,他几乎下意识就想开口说好,但又在最后一刻突然清醒过来,他想起了自己如今的模样,痛苦地将头埋进了膝盖。 门外许久都没有发出新的声音,霍宁珩以为云裳走了,失魂落魄地抬起头,朝那边望去,他的指尖狠狠地掐进了自己的皮肉间,扎得生疼。 他可真是犯贱啊,云裳来寻他,他拿乔不见,现在她走了,他又怨夫般地哀怨看着她离去的方向,心里咕噜冒出满是腐烂气息的泡泡。 他这样的贱人,是活该被所有人抛弃,背叛,伤害的。 但就在这时,吱呀一声面前的门被推开了,露出一道充满光的缝隙,光线顺着门缝,径直投在霍宁珩黑漆漆的眼眸上,投在他来不及褪去怨痛的,盘桓着深红疤痕的脸上,他眼中满是阴郁气息的浓稠墨色来不及散去,就被猝然出现的云裳染上了惊愕的倒影。 反应过来的第一秒,霍宁珩几乎要叫出声来,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死死捂住了自己的脸,惶恐地埋下头,浑身都在不受控地抖动。 啊——他被云裳看见了,看见了——看见了他这张丑脸,他这几日没心思顾自己的姿仪,也没怎么进食,全然在自我折磨消耗,如今又是怎样一副形销狼狈的样子? 而云裳,端庄地站在门外,就像是站在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尽是光明,不会有他这种暗影的遁形之地,她美好又明媚地站在那里,看着他,她是在施舍他吗? 云裳看着眼前之人,他用手死死挡住了自己的脸,那手修长如玉,骨节清癯,像是上好的艺术品,玉白的光泽落在云裳眼中,让她莫名多盯了一刻。 她蹲下身子,如愿以偿地握住了那只手,指尖在他的肌肤上轻滑,然后微微用力:“殿下,让我看看你的脸,好么?” 霍宁珩没有作声,只是连牙关也一起发抖了起来。 他感觉她的声音如丝线般缭绕在他的耳际,有什么轻软的东西落在了他的手背上,绵长而又温热…… 意识到那是什么后,霍宁珩仿若雷击,他猛地将手抽走,甚至在这一刻都忘记了自己本来的出于遮挡面容的目的。 当他重新恢复神智,想要像刺猬一样再次缩回去的时候,云裳拉住了他的手,并且用另一只手,径直地抚上了他的脸。 上一次她这般抚着他的脸,还是在东宫浴池,比起那次,她这次的手似乎更显灼烫,而霍宁珩就像见不了光的魔物一样,被她抚过的地方,是火灼般的感觉,是止不住的战栗。 “云……云裳……求你……”霍宁珩的声音艰涩得像是从嗓子眼卡出来的一样,是粗粝的沙石摩擦,没有水的润滑。 她……她怎么能这般抚摸他……他……他那么恶心的脸,他怎么配? 霍宁珩的眼眶里有湿热之意直涌而上,并化为潮湿的雨意,浸染了他的眼睑,以至于脸颊。 云裳将手指放在了他的唇边,他尝到了淡淡的咸意,他被迫尝到了自己心中深埋已久的苦涩。 “别碰我……”他终于将最后一句话完整地说出,可是 此时他才发觉,局势已经由不得他来掌控。 云裳的手离开了,霍宁珩的心中划过一丝浅淡的失落,这失落并没有转瞬即逝,而是就势沉淀下来,积在了他心底的角落。 霍宁珩暗骂自己可耻,一边求她离开,一边又偷偷地肖想她,渴望她多碰触他。 或许此时,连她平白无故地打他一巴掌,他都会生起一种奇异的喜悦。 这混乱繁杂的思绪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取代她柔荑的是,先前那个令人心惊胆战的温软之物——落在了他的脸上,落在他最不愿暴露于外的伤疤之上。 她的吻时而细密,时而绵长,如同仲春的温暖细丝和早秋的急雨相互交错,令霍宁珩被卷入狂乱的漩涡中,几乎无法呼吸。 “不——”霍宁珩仿佛忽然被什么刺激到了一般,但他不敢推开她,怕伤了她,便只能恳求般地,用颤抖的手捧住她的脸,“别亲这里……这里……很丑……” 他试图推着她,引领着她,带她来他另一面完好无损的脸颊:“你碰这里,这里……不丑……” 霍宁珩的眼中跳动着喜悦又恐惧的光芒,在这昏暗的空间里,那双眼眸十分亮,他一边卑微又小心地吻着她的手掌心,一边又不住地求她:“亲亲这边吧……我想要……” 这是霍宁珩第一次如此清晰直接地表达自己的渴求,虽然其中有多少故意转移目标的目的,还未可知,但云裳岂有不满足的道理。 她轻轻一笑,手掌心中发麻的痒意令她不自觉地半蜷起手掌,从善如流地顺着他的意思,将唇瓣挪到了他那半张完好的脸上。 在隐约的月光下,这半张脸泛着清莹的玉光,白皙顺滑,镀着一层稀薄的银辉,轻触起来,是微微的凉意,云裳忍不住微微用力,在其上留下了不浅的痕迹。 或许是因为云裳没有再光顾他引以为耻的另外半张脸,霍宁珩平静下来了不少,但仍止不住地脸红心跳,他微微咬唇,以克制自己快要压抑不住的声音,她微凉的指尖搭在他的颈侧,其下是跳动的脉搏,血管中的血液因她而沸腾到让人发晕。 她的手更像是随意地找了一个舒适的姿势,搭在他的颈项,收放自如,而他却只能僵硬地任双手垂落而下,活像一块木头。 寂静的空间里,霍宁珩听到自己微微喘气的声音,也听到了她的声音飘落至他的耳畔:“殿下,为何不吃东西,嗯?” 霍宁珩只能支支吾吾地解释:“我……我……”半晌都找不出一个堂皇的理由。 于是,他只得承认:“没有心思,吃不下去,我觉得我很丑陋,偏生这副恶心的样子还被所有人看了个遍,我……配不上你……” 他忍不住双眸泛红:“我很想配上你,若我还是从前的我就好了,可惜,这永无可能了。云裳,你说,为什么我们不能早点遇见呢,为什么,我遇见你的时候,要发生那样的横祸呢。” “云裳,你先前说的,我都记在心里,你不准我死,我不敢去死,所以这些天,你就权当我是在无能狂怒地自我发泄,但……但无论如何,我真的没有寻死。”霍宁珩像是被惊醒般地惶然抬起头,去寻她的目光,抓住她的胳膊晃动,“云裳,我将你的话记得很好,你不要生气,不要不要我。” 直到他发现云裳的表情依旧的安宁平和,她的笑容依旧那么温暖阳光,他才放下了方才神经质般,突然揪起来的那颗心。 云裳抬手,轻轻撩起霍宁珩颊边的发丝,看着这个曾经的天子骄子,因她细微的举动,而心绪波荡,久久难安,看着他离不开她的样子,对她渴望又自卑,嗓音不由得更加地柔和了:“殿下,你忘了么,原来与你有婚约的是林小姐,而不是我,若不是这场意外,我们永无交集之处,殿下。” 她声音平常,仿佛只是叙述一个事实,没有带上其他的私人情绪,霍宁珩却陡然怔住了,甚至眼睛都忘了转动。 和云裳不会有交集?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火灾之后的时间,犹如他的第二段人生,与前面那些年的经历,是截然不同的,而这段生命自一开始,就处处充斥着云裳的影子。 没有云裳,他无法想象,拥有从前人生的代价是他永远也不可能和她在一起,即使偶尔宫宴相逢也不过是人生过客,这对于如今的霍宁珩来说,简直比被烈火焚身还要恐怖。 他下意识地就从心底开始否定这种可能,连害他至此的那场灾难,都在顷刻之间抛到了九霄云外。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霍宁珩开始不住地给云裳道歉,他的眸中溢满了悔意与不安,“云裳,如果从前没有注意到你,那一定是我的过错,是我没有早早发现你,对不起。” 霍宁珩不知道的是,这对他来说,纯纯就是冤枉,因为从前的云裳,根本就不是现在的云裳,内心的芯子都不同,又怎能强求他去有印象? 但云裳还是很满意,甚至微微扬唇:“嗯。不过殿下,我原谅你了,我这么爱你,没关系的。” “还有,殿下,你不必如此害怕在我面前袒露你自己,我们在不远的将来,会是夫妻,是彼此最亲密的人,殿下难道还有什么难为情的?”她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接着道,“殿下在我的心中,永远是那个有经天纬地之才,品行高贵,治国安民的帝国之光,是大夏百姓的福祉,是无数人愿意为之而死的主君,是最忠实的爱人,最真挚的朋友,是为年幼弟妹遮蔽风雨的参天大树,殿下,您唯独不该是自卑的,有愧见于人前的殿下。” 云裳接连的夸耀将霍宁珩砸得晕晕乎乎,甚至令他羞愧,他仿佛在云端上飘,身侧是仙宫琼林,不似人间。 他想说些什么,他想对她表示感谢,或者是别的些什么,无论如何,她的话语似乎又给他敏感卑弱的内心,增添了一丝新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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