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前世没能找出陷害沈家满门的人,为父兄与沈家军申冤,还遭奸人陷害把自己的命也搭了进去,既然如今上天能够让她再重新活过一次,她定是要把一切都查清楚。 “妾身蒋氏来向夫人请罪,请夫人责罚。” 沈南迦蹙了蹙眉,“外面什么动静。” 云栈招来院子里的丫鬟回话。 “夫人,是蒋氏在院子里跪着,口口声声说是要请罪,夫人不见她她便不起来。” 沈南迦这才渐渐想起来,确实发生过这么一回事。 她是因为当日蒋氏的顶撞,导致她气血郁结后又受了惊吓才小产的,起码那时所有人都认定是这样的结果。 上一世,她醒来后伤心欲绝,急着想见侯爷,正巧他来时撞上蒋氏请罪,娇弱无依的美人哭得梨花带雨,甚至还哭的昏了过去,倒在侯爷的怀里。 也正因如此,无论沈南迦怎么求着侯爷为自己的孩子讨回公道,也只得了他的一句待你身体养好再说,便把人带了回去。 沈南迦抚了抚自己平坦的小腹,失去孩子的感觉对她来说已经过去太久了,那时的她恨不得随这可怜的孩子一同去了,可此时竟是伤心也伤心不起来。 前世的她此时伤心欲绝,一心只想着惩处蒋氏,为自己逝去的孩儿报仇。 可现在冷静下来,却觉得这件事越想越不对劲。 “云栈,我怀孕时喝的那些安胎药可留有药方?” 云栈摇摇头,“都是小厮抓回来在厨房里熬的,未曾见过药方。” 沈南迦想了想,“那药渣呢?还能找到吗?” “这两日厨房里熬的药都是安神补血的,之前的药渣怕是都被清理掉了。”云栈说道,“不过之前还剩下几副安胎药,奴婢存起来了。” “你去外面找个可靠的郎中看看,这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云栈应声,“是,奴婢马上去办。” “等等,还是先别去了。”沈南迦思虑再三,喊住了云栈。 东院的人可是虎视眈眈的盯着她呢,这事不能这么轻易的出去办。 “你且先等等,把药存好了,别让人发现。” 重活一次,她对这侯府里的疑虑可大着呢。 沈南迦倦了,毕竟她这次小产太过伤身。 听着院外的蒋氏还在喊着请罪的话,云栈忍不住问道,“外面的人小姐打算怎么办?要不要奴婢把她捆了交给侯爷发落。” 沈南迦倒是没想到这样的话是从一向胆小的云栈口中说出来的,不免对她有些刮目相看。 她摆摆手,俯身躺下,“不用管,让她跪着去吧,等会便有人来接她走了。” 蒋氏就等着自己迁怒与她然后向侯爷诉苦呢,沈南迦这次可不会去当那个小丑。 “我睡会,把门窗都关严实了,别吵到我。” “是。” 第2章 归家 沈南迦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生。前世的经历不断在梦中闪回,那些痛苦更是像毒药一样侵蚀着她周身的每一处骨血。 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还是熟悉的席帐,只是天色有些昏暗了。 院子里的声音早就作罢,唯余春末的鸟叫声。 云栈上前,服侍着沈南迦起身,细心的为她擦去满头的汗水。 “小姐是身子又不舒服了?怎的一身的汗,脸色还这么难看。” 沈南迦喝了口茶,压了压梦中残存在喉间的血腥味,“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 外头的丫鬟匆匆来报,“夫人,侯爷来了。” 沈南迦心头一紧,该来的还是来了,该面对的也还是要面对。 她没起身下床,只是让云栈拿来了攒金线的软枕,倚在床边。 从前的她在谢祈昀面前向来守规矩,谢祈昀也正是喜欢自己这一点。 但如今知道了谢祈昀对自己的冷漠,倒是不想再继续装什么懂规矩了。 身形修长的男子身着云纹锦服裹挟着春日里的冷风步入。 只一眼,沈南迦的眼眶中便难以自控地盈满了泪水。 前世她抛弃尊严求得他一句承诺,承诺会帮沈家洗清冤屈,即使身处牢狱也在重刑之下吊着一口气等他来,可最后等来的,却是他求娶公主的消息。 得知自己差点战死沙场之时,他正在府中新婚燕尔,娶了他最爱的女子。得知侯府上下都知自己无法再生育,却以此为由百般欺辱折磨。 沈南迦出身将门,即便是这么多年被谢家摩挲得失去了韧劲,却也还是有傲骨的,受了刑部大牢百种刑法,也依旧撑着一口气,可最后却被这么几句轻飘飘的话压倒了。 谢祈昀来到沈南迦床前,对于她丝毫没有要起身的动作愣了愣,眉间闪过一丝不满,却也顾及着她的身体很快隐去。 面前的人还是如记忆中的那般俊朗,锋眉利唇,依旧是那样的眉眼如炬,显得多情又薄情。 沈南迦被他带进来的冷风激得咳嗽了两声,顺势擦去涌出来的泪,侧脸不去看他。 “夫人身体如何?” 谢祈昀讲起话来总是格外温润,这也招的京城中不少女子对他魂牵梦绕。 沈南迦以前也总是觉得他对自己那样那便是欢喜的,如今听来倒是觉得这声音听起来分外薄情。 她语气平平,“死不了。” 向来顺着自己的沈南迦突然这么冷淡,谢祈昀很是意外。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殷勤起来,接过了一旁云栈端来的药碗。 “前几日为夫实在是公务繁忙,不能来照看夫人,夫人可是生气了?” 他倒是惯会说这样的话哄人开心。 沈南迦闷声咳嗽着,心中并无波澜。 谢祈昀搅着勺子吹凉了药,盛了一勺给沈南迦喂药,“我问过太医了,夫人的身体只要好好将养,来日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沈南迦面无表情的喝着药,嘴里苦心里更苦,不会有了,她这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 见沈南迦始终沉默着,谢祈昀朝门口的小厮使了个眼神。 转眼,屋子里便又来了不速之客。 “奴家给夫人请罪,还请夫人责罚。” 沈南迦往堂前瞥了一眼,蒋氏娇滴滴的哭着跪在那里,可怜劲儿的眼神时不时的看向谢祈昀。 蒋氏是她与谢祈昀成婚第三年纳进来的,本是买来的丫鬟,做些洒扫工作,做着做着就做到了侯爷的床上。 谢祈昀喜欢她这副娇滴滴的样子,好说歹说让自己同意了。 只是这蒋氏,向来仗着侯爷宠爱,就在侯府里作威作福,没一天安生,总是气的沈南迦头疼。 她倒是没想到,这蒋氏还真的能在院子里等到侯爷来。 沈南迦不语,只是默默的喝着药,屋子里的气氛顿时间有些过分安静。 谢祈昀和蒋氏四目相望,你看我我看你,沈南迦也不着急,喝完药又吃了块云栈递过来的果脯,就等着他们开口。 谢祈昀忍不住了,开口试探道:“夫人想怎么惩罚她。” 沈南迦略显无聊的打了个哈欠,反问道:“官人要怎么罚?” 她心里明白,他们借着自己刚经历丧子之痛定是失了理智,只要是她要求了什么惩罚,谢祈昀自当是会减轻,顺便还会丢下一句好生养病。 沈南迦此话一出,这下傻眼的变成了谢祈昀和蒋氏,蒋氏甚至是连装模做样的哭都忘了。 “我自然是听夫人的。” 这是今日第二次谢祈昀对沈南迦感到意外了,不由得细细的打量她几分。 沈南迦心中冷笑,听我的?你什么时候听过我的? 她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看向谢祈昀,“官人,这也是你的孩子,你难道不痛心吗?” 谢祈昀避开沈南迦的眼神,沉声说道:“自然是痛心的,丧子之痛,我心里不比夫人好受。” 沈南迦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既然痛心,那定是要好好责罚。” 谢祈昀吞了吞口水,“那便罚她杖刑20,再去祠堂罚跪十日。” “夫人觉得如何?” 沈南迦端着茶碗轻轻撇着茶叶,眼皮也不抬一下,“我觉得如何不重要,这可是官人你的亲生骨肉,得要你能疏解心中不快。” 谢祈昀这下被架在了火上,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本是他想了这办法帮蒋氏,却没想到此刻却是他做了这个恶人。 “赵盛,把人带下去吧。” 见此状,蒋氏也彻底昏了头,早就忘了自己装可怜的事情,膝行跪着爬到谢祈昀跟前求饶。 “侯爷,侯爷你不能这么对妾身啊……” “侯爷,您说过要帮妾身的啊……” 怕她说出些什么不该说的,谢祈昀示意了赵盛一眼,粗暴的把人拉了出去。 “我有些乏了,官人还是快些去忙公务吧。” 沈南迦按着眉心,她刚从阎王手里捡回了一条命,实在是没心思理这些烦心事,不等谢祈昀再多说什么,立刻赶人走。 云栈也顺着沈南迦的意思,“侯爷,郎中说夫人的身体经不得闹,受罚的人最好还是带远点。” 谢祈昀就这么黑着脸走了,听着院子里一阵阵的哭喊声,沈南迦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小姐,那蒋氏挨了不到10板子就昏了,然后便被丢到祠堂去了。”云栈看够了好戏,兴冲冲的跑回来。 “怎么不把那剩下的板子也打完,不死也得是个残,看她以后还怎么再来耀武扬威。” “不过是吓吓她,就算她真能扛得住,侯爷也不会狠下心打的。”沈南迦懒懒的靠在软枕上摆了摆手。 云栈刚才还扬着笑容的脸瞬间瘪了下去,“那也算是给她点教训。” “不过侯爷现在对小姐似乎是好了些。” 沈南迦扯了扯嘴角,笑不出来。 不过是一时间自己变了态度觉得新奇罢了。 “云栈,那日来为我看诊的太医是谁请来的。”她突然想到了什么。 云栈仔细掖了掖被角,随口说道:“除了侯爷,不会有其他的人了吧。” 沈南迦摇了摇头,前世她一直相信那是谢祈昀请来的,只是现在冷静下来,直觉并不会是他。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对她的小产,谢祈昀都是冷冷淡淡的,倒是对蒋氏这个罪魁祸首再三纵容。 “若是侯爷请来的,带头那人侯府岂会不认识,怎的要用闯的?” 云栈想了想,觉得有些道理,“如若不是侯爷,那便只能是国公府了。” “国公府?”沈南迦一怔,悲伤席卷而来。 前世她与家里人不和,难得相见一面也总以争吵收场,只是没想到父母竟然还会记挂自己。 “奴婢左等右等都等不到太医,便擅自做主让小萍去了国公府。” 云栈小心留意着沈南迦的神情,平日里多提两句都是要惹得小姐不快,今日却难得没有生气,于是见状继续补充道,“小姐毕竟是国公府独女,再怎么样国公与夫人也不会对小姐置之不顾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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