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是奖赏她,令孤饱了一顿眼福。” * 玄负雪回到百花殿时,心里那股古怪之感依旧挥之不去。 什么叫让他饱眼福? 凛迟这是在变相地夸自己今日穿得漂亮? 玄负雪“呵”一声,心想衣服再美也得靠人来衬托,她身上这一堆绫罗绸缎雕花头饰的,要是换成别人还指不定压不住这幅气派呢! 真要说起来,让他饱眼福的是自己,他该奖赏也该赏她才对! 倒不是嫉妒青儿得了奖励,这些日子青儿一直尽心尽责俯视她,玄负雪都看在眼里,也早就将她视为了好友姐妹。 只是凛迟这人...... 啊啊啊啊啊啊! 反正她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好像,似乎...... 莫名其妙的,被最讨厌的人调戏了一回,偏偏对方还一脸无辜,伸手不能打笑脸人,玄负雪憋屈得险些呕出心口老血。 从前在见孤峰上,谁人不爱三师姐,她从小都是浸泡在夸美赞誉之声中长大的,按理说早该习惯了这些男人的溢美之词。 怎么同样的话从凛迟嘴里说出来,偏偏就哪哪都不对劲?! 果然是凛迟这人有毒! “夫人您回来了。”一进殿,青儿便迎上来,压抑不住的兴奋期待,“尊上今日待您如何?” 玄负雪一言难尽地揉着太阳穴,打哈哈:“也就那样罢。” 刚走到床前想坐下休息,便敏锐地发觉不对,床下踩脚的木凳被挪动过了,不是她惯用的位置。 玄负雪大步上前,弯腰往床底一看,果不其然,原本被捆仙锁绑住手脚塞进床底的刺客不见了踪影。 她脸色铁青,转头质问:“今日都有谁来过我殿内?” 青儿被她问得怔住,但见她脸色不善,立刻吓坏了,“噗通”就跪在了地上,声音哆哆嗦嗦:“奴婢,一直是奴婢在清扫殿内......” 百花殿的宫侍宫女都知晓自家服侍的夫人不喜侍奉,生人勿进,便都在青儿约束下自觉划分了自己照料的区域,在殿外理画扫水的杂役宫女轻易不会入内,寝殿里间这类私密场所都只由青儿一人负责。 “奴婢今早打扫了一遍屋子,便去殿外守着去了,只是中间不自觉地有些犯困,所以打了个盹,但保证没有超过半个时辰......” 玄负雪叹了口气,将战战兢兢的人扶起来,放缓了声量:“那你可有看见任何可疑的身影?” 青儿惶恐摇头。 “也罢。我没怪你,就是问几句。” 玄负雪拾起床底下掉落的捆仙锁,不出意外看见上头被震裂出断口。 看来还是不能捡别人用过的二手货,质量得不到保证,再拿来捆人就轻易被挣脱开了。 玄负雪心下里有了数,心道八成是那刺客醒了过来,奋力挣脱开了捆仙锁,趁着青儿打盹时殿内无人把守,逃出了百花殿。 只是不知偌大一个魔王宫,他能逃到哪里去。 玄负雪好声哄走了惊惶的青儿,再三保证自己并不会迁怒于她,剩下自己一人时飞速检查了一遍百花殿。 那刺客来无影去无踪,果真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他断了一条胳膊,身上还带伤,能去哪? 玄负雪可不认为那个闷头青会简简单单地撤退逃走,若他当真是那样胆小怯懦的人,就不可能只身一人独闯魔王宫,被她威胁之后还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 刺客在她这里受了挫,又不甘心败退,那剩下唯一能去的...... 就只有阎罗殿了。 他会去刺杀凛迟。 第024章 刺客 魔王宫中, 潜伏着一个刺客,随时可能冲出去结果了凛迟的性命。 玄负雪翻身上榻,安详地闭上眼睛。 凛迟可能被杀。 哦, 那有怎样? 和她有关系么? 死对头要倒大霉了,她没有站在一边拍手称庆都算好的了。 至于跑去向凛迟告密, 让他最近小心谨慎什么的, 就更不可能。 玄负雪翻了个身, 准备重新睡回笼觉,昨晚熬了一宿,早晨还被迫早起被凛迟叫去用膳, 虚与委蛇颇为耗费心神。 反正他如今是高高在上魔尊了,修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根本不需要她这种杂鱼提醒帮忙。 他不反杀了刺客就不错了。 ...... ! 玄负雪一个鲤鱼打挺, 坐直起来。 她怎么忘了——凛迟遇上了刺客,凛迟不会死, 刺客会死啊! 虽然那闷头青一口一个妖女祸水的, 但大家好歹同为仙门弟子,阵营一致, 就这么白白看着他羊入虎口, 玄负雪于心不忍。 可是她初来乍到, 对魔王宫地理毫不熟悉, 即使心有余也无力大海捞针, 没法从人群里找出一个隐匿身形的刺客。 玄负雪抿了抿嘴,这下是真的睡不着了。 她翻身下榻,叫人:“青儿, 陪我去一趟御膳房。” 青儿早就守在殿外,闻声颠着步就来了:“夫人怎么忽然要去御膳房了?许是饿了?奴婢去找人再要点糕点来。” 玄负雪摇头, 咬牙切齿道:“我去给你们尊上送点吃食。” 青儿:“啊?” * 玄负雪端着一盒绿豆酥,刚走到殿外,便被披坚执锐的宫侍拦了下来。 “尊上同诸位将军在议事,请夫人稍等。” 他搬来了一张宽大软椅,玄负雪就好整以暇地坐在那上头,没骨头似的歪了一会,进进出出的魔将难免分神瞥过去,看清她的脸后又吓得鹌鹑似的低头眼观鼻鼻观心。 如今整个酆都,谁不知晓百花殿里的这位颇受上宠,好几个军中素有威望的将军向尊上请议废除百花殿外护仙灵罩,请尊上收回灵力,可软磨硬泡了许久,尊上愣是没有点头。 都说美色惑人心智,现下大半魔军将士们都觉得自家尊上已经被这女人迷得神智不清,前几个月才向他汇报过的事项,过了两月便仿佛完全没有这件事情一般。 也不知道是否尊上的灵府神识受损,竟有几次在军营里迷了路,甚至当面唤不出将士们的姓名,一时间流言蜚语滋生,闹得军中人心惶惶。 幸亏尊上平时杀威积重,纵然底下人有些狐疑躁动,但明面上也不敢生事。 只是苦了他们这些老臣,日日都要被叫进宫中,当着尊上的面事无巨细地汇报自己从跟着尊上起所经历的大小事宜,不知道的还以为尊上是自己什么都记不清了、找借口在拷问他们呢! “夫人久等,请罢。” 一进门,玄负雪便望见了坐在上首的男人。凛迟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翻折奏章,眉间隐约有不耐烦的郁色,似乎并没发现来了人。 玄负雪拎着裙角,步伐轻快,走上前,直接抽掉了他手里的奏折。 凛迟下意识跟着抬起头,那双平日里看起来危机四伏的深黑眼眸中居然看起来有一丝茫然无措。 一个眨眼间,他就整理好了神色,眯起眼:“孤不记得有传人召你。” 玄负雪顺着他的话点头:“嗯,没人让我来,我自己想过来。” 凛迟“呵”地冷笑一声。 玄负雪不动声色,余光中瞄了一圈周围,寝殿四角分别站着持长戈的侍卫,个个体格魁梧、面带杀气。她在心里将这些魔将同那刺客单薄的可怜小身板比对一番后,再次斩钉截铁地确认了结论:那刺客一出现便会被魔将包围摁死,根本不可能得手。 她将早就准备好的点心盒子放在书案上,露出一个笑:“你早晨请了我一顿,投桃报李,我带了些绿豆糕,你尝不尝?” 凛迟微微扬眉,似乎并不相信她会这么好心,掀开食盒盖子,着筷略微挑拣了一遍:“你自己做的?” 玄负雪依旧是甜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师兄师父从来不让我近庖厨,我倒是敢做,你敢吃么?” 凛迟手上的动作几不可察地一滞:“你师父和师兄,倒是待你很好。” 玄负雪险些维持不住笑容。 淡紫缎子袖口下,无人看清处,她的十指已经掐进了掌心,指甲划得皮肉生疼,几乎从牙缝里挤出字来:“你还对我师父师兄有印象?” 当初凛迟入魔时,第一个发现的就是二师兄苍未名,可等玄负雪赶到后山禁地,就只见到苍未名倒在地上,鲜血覆面,生死未知。 从前她以为是苍未名撞破了凛迟入魔,他怀恨在心,为杀人灭口而将苍未名杀死。 可现下细细推敲,这种说法似乎站不住脚。 二师兄能被称为见孤峰年轻一代中的第一人,并非浪得虚名,他的本命佩剑定山河出剑时气势浑厚,端方平稳,走的是中正刚直的路子,真要同人对战起来,少有敌手。 凛迟一个半路出身地野路子,无论是修行时长还是灵府纯粹都比不上苍未名,即使因为入魔而一时功力大涨,也不该就这样轻轻松松地在一众弟子的围攻之下将人杀死,而自己不挂一点彩。 玄负雪记得清晰,当初撞见凛迟时,他身上并未带着明显的伤口。 她安静了好一会,才轻声道:“午夜梦回,你可曾心中有愧?” “......我二师兄为人最为笃实正直,除魔降妖救死扶伤无数,更从未对你不起,你却只为了遮蔽自身败行杀了他!” “夜半惊醒时,难道他们不曾化为厉鬼找你索命——” 噼啪—— 是凛迟直接捏断了手里的银筷,面无表情地同她对视:“孤从不做梦。” “你说了孤杀你二师兄,孤也不记得了。” “哦?”玄负雪颤声道,“尊上杀人如麻,手下冤魂血债无数仿佛蝼蚁,削人脑袋如砍瓜切菜,当然记不清自己到底杀过的人姓甚名谁。” 凛迟的胸口起伏了几下,似乎在翻滚的怒火中挣扎,控制自己不要暴起掐死眼前人。 他用力一拂袖,桌上奏折哗啦掉了一片:“统统滚!” 又抬眸恶狠狠地盯住玄负雪:“你留下。” 有一个胆子大的魔医抖着声音开口:“可,这吃食还未验过毒......” 凛迟冷冷地盯着玄负雪,嘴里却在回魔医的话:“孤的夫人给孤送点心,还需要验毒?没眼力见的东西,滚下去!” 随着沉重殿门落下,阎罗殿内重新回归昏暗。八角宫灯内燃着暗淡的烛火,火光跳跃,在垂落的轻薄纱幔上映画影影绰绰的光影。殿内一时寂静无声,只有青铜香炉还在冒出冉冉青烟,案几描金彩具食盒都蒙上了一层落败清冷的影。 凛迟冷冷地睨着她:“你说你来给孤送吃食?那你自己先尝一口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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