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景恪极其得父王喜爱,如今性命垂危,不如自己推波助澜一下,坐实了他被害的事实。 而画扇杀了景恪,这么大一个把柄落在他的手上,那他大可好好拿捏她一番了。 卫家说到底本质上还是听她画扇的,不是吗? 太子坐在昏暗之中,轻扬了扬眉。 翌日一早,太子便离开寝殿,准备去见画扇一面。 只是方踏出院子,于池苑道路之上,便被一侍女拦了下来。 “太子殿下,我家小姐请您过去一趟” 景恒认出是这是卫瑶身边的侍女,抬头看一眼画扇院子的方向,“孤眼下有些事……” “殿下,小姐说,有段时日没见您了,只想与殿下您叙叙旧。” 景恒无奈道:“她在哪,带孤去见吧。” 却说这边太子与卫瑶相见,那边画扇也在等着顾衍之到来。 昨日分别前,顾衍之说会去查查侍卫。画扇牵挂搜查结果,即便与顾衍之不算太熟,还是也派了身边的心腹主动去询问。 其实在画扇的梦中,并没有昨日二人一同调查现场一说。 梦中的画扇淋雨后染了风寒,高烧不退,在顾衍之来见她时,以身体不便为由回绝了去。 于是,顾衍之拿着那只耳珰的配饰,转而去找了卫凌,是后来卫凌转告给她:“顾衍之在案发的宫殿找到了证据,是女子的耳珰,似乎是要禀告圣上。” 卫凌比画扇小一岁,能独当一面,但性格总不够稳妥。 如若他参与此事,万一顾衍之向他透露那晚暖殿中发生了什么,卫凌必然会为她出头,尤其是景恪未死的情况下,指不定做出些鲁莽之举。 画扇不敢冒这个险,梦境戛然而止后,当即决定去见顾衍之。 可若非顾衍之带她重回暖殿,画扇也不会发觉当晚侍卫有问题,背后牵连的更多。 似乎一切都和那能预知未来的梦境渐渐偏移了。 正想着,替顾衍之传话侍卫来了,在外头道:“小姐,少将军正在太后那,陪着别国来的使臣说话,一时脱不开身,晚些时候得了空,便会来见小姐。” 若是陪别国来的使臣,眼下无非是在草场,陪着打猎或是赛马,附近应当是围着不少人。 画扇还牵挂着侍卫之事,思量之下,决定主动去见他一面。 她出了门,只快步往草场去。 一路穿过门洞,路过假山,画扇正要往前走,脚步却一下停了下来。 前方假山之中隐隐约约传来了男女的说话声。 那两道声音格外熟悉,以至画扇不用细细去辨,便听出了是太子和她的继妹。 “当真不出去?” 画扇只觉得他这话有些耳熟,似乎在哪听过,思索间,顾衍之突然从水中伸出一只手,一把攥住她纤细的手腕,稍一用力,她的身子便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去。 她一个踉跄,双腿停在浴桶边缘,整个人扑在顾衍之身上,还未回过神来,顾衍之另一只手便迅速揽上她的腰肢,将她紧紧固定在身前。 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近到能清晰感受到彼此温热的呼吸。 水汽氤氲而上,一片朦胧的雾气中,他微微仰着头,目光灼灼,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压低了声音: “画画不乖,要罚。”
第六十七章 顾衍之紧紧揽着画扇的腰肢,两人身躯紧紧相贴。 水汽氤氲直上,少年温热的气息轻轻打在她脸上,顷刻将她心弦撩乱。 心脏在胸腔之中疯狂跳动,画扇只能红着脸,嗫嚅着却说不出话来。她微微仰头,眸光与顾衍之炽热的目光交汇在一起,羞怯的模样与方才调戏他时判若两人。 顾衍之的手轻轻抚上画扇的脸庞,指腹摸索着她娇嫩的肌肤,柔软的触感让他心头一颤。他能微微低下头,额头轻轻抵着她的额头,声音低哑而温柔: “乱我心绪,该罚。” 画扇轻咬下唇,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自己心神不定,还怨我。” 朦胧的水汽间,少年看向她的眼神炽热而狂烈,让画扇原本的调皮劲儿消去大半。 殿内气氛微妙至极,而顾衍之的一番话,也将画扇从战栗之中拉了回来。 “景恪殿下好些了吗?”画扇走上前去,温柔问道,“殿下从方才醒来便一直看着我,可是我身上有何处不妥?” 尽管指甲刺破掌心已经出了血,恐惧弥漫开四肢百骸之中,画扇仍唇角噙着清浅弧度,目光婉婉看着他。 就在方才那一刻,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设想。 景恪若是真没从鬼门关回来,东窗事发她或许还会受到牵连,可景恪眼下仍残喘着一条命,就算揭发画扇刺伤他,也要不了她一条命,严重程度远远比不上谋害皇嗣。 他若指认他,她便将他做的种种都抖出来。 只是这样的事流传出去,大抵风言风语不会少的,或许她会被外界苛责,又或是楚王站在他这一边,到时候外人指不定怎么颠倒黑白,道她也是德行有亏,故意行勾引之举。 可从头到尾都是他生性放浪,觊觎未来王嫂,画扇不觉得自己有何错。 到时候,她与太子的婚事大概会作废,可这本就是上头赐婚,画扇与太子并无多少感情,也不寄托这一桩婚事过活。 不过是她被遣回到南地罢了。 南地草木丰茂,长风自在,她和阿弟总驰骋在原野之上,看云霞海曙,山峰岚色,哪怕京都繁华富庶,她依旧怀念从前无忧无虑的日子。 而他景恪敢无所顾忌地揭发她,说是他在太后寿辰前,心思龌龊,意图对未来太子妃图谋不轨,才导致这番境况? 画扇回想那一夜,眼尾难以抑制地微微泛红,却仍嫣然轻笑看着他。 “六殿下,”王后又唤景恪,此前几番得不到回应,态度明显有些不耐了,“若是殿下无事,本宫便让这些人都退下了。” 王后站起身,华美的长袍从踏板上滑落坠至地面,双手揣在大袖之中,睥睨着床上的男人。 美妾闻言转身,对景恪道:“王后殿下要走了。妾说一句,殿下点头或者摇头便是了,那夜暖殿之中,是不是有刺客闯入伤了殿下?” 画扇垂下目光,看到他搭在床边的手,紧扣了床榻边缘,手背上青筋暴起。 恨意在他眼中涌动,那双眸子红得几乎能滴血。 殿内静悄悄的,只余香炉中燃烧宁神香发出的窸窣响声 良久,景恪侧开了脸,仰面喘息着,嘴角慢慢勾起一个笑。 “是。”他喉口艰难的上下滑动了一下。 王后满面愠色:“果真是那两个刺客,那两人乃乱党之后,家族被拔除多年,狼子野心仍不死!” 得了这样的回答,王后也无意再多留,走前吩咐宫女好生服侍着景恪。 画扇随之走出大殿,曲裾曳地逶迤,到了帘幕旁,回眸看去,与景恪投来幽暗视线对上。 他果真不敢揭发她。 可这样睚眦必报之人,怎么会甘心咽下这口气,吃了亏也必定会从旁的地方,千倍百倍地报复回来。 她知道,他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画扇出了大殿,令护卫去给顾衍之传话,约他在一处偏僻的假山旁间一面。 二人立在小道上,旁侧花墙上花开得秾丽,在衣袍上投下参差错落的花影。 画扇向他行礼:“方才多谢少将军帮我说话。” “不必言谢。”少年抬手遮了一下头顶的艳阳,“那我走了。” “等等,”画扇唤了一声,面前少年脚步停了下来,转过身来,“还有何事?” 画扇走到他身前,深吸了一口气,朱唇轻启:“一直以来少将军都在怀疑我,觉得我与景恪的案件脱不了干系,其实少将军的怀疑不无道理,那一夜我确实在暖殿之中。” 长久以来压抑在心头的秘密终于宣之于口,画扇只觉压在心里的石头都轻了一半。 “我知道。”他秋水般的眼眸与她对望。 画扇便猜到如此。他此前特地来见她,温柔唤她表妹,种种所为也果真是为了套她的话。 那他是不是也推测到,那夜景恪差点对她做了什么? 画扇轻声问:“只是我很疑惑,也想知道,少将军为何知晓我伤了景恪,今日仍旧帮我作证?那可是伪证,如若景恪当下就否认,真查起来少将军怕也少不得被牵连。” “景恪不敢指认你,”顾衍之肯定地道,“此事本就是景恪之错,今日即便不是你,换作旁人遇到此事,我也会帮忙。不必记挂。” 顾衍之语调平淡,看向一侧的花墙,似乎只想很快将揭过去此事,也不愿她在此事上过多感激。 画扇怔然。 可他是负责调查这个案件的长官,按理应当如实禀告,怎应该帮忙隐瞒,还替着她做伪证? “若没有其他的事,我便走了。”融融阳光倾泻在他身上,他那双眸子显得明亮又澄澈。 画扇见他要走,慌乱之下拽住他袖摆,只道:“顾少将军当真是心肠极好。” 顾衍之古怪看她一眼。 顾衍之轻笑道:“自小到大听过许多夸赞,倒是头一回有人夸我心肠极好。” 外人都说,顾少将军卓拔不群,耀眼如天上日,与之相处如日月入怀,只是天上日也都是遥遥不可及的,令人只敢远观,不敢近攀。 画扇却觉得,他应当也是极其易相处的人。 那夜他带兵搜查,她在他面前褪下衣裙,将脖颈上的指痕给他看,他侧过脸去,最后又僵硬地帮她拉好衣裳,柔声提醒她穿好衣物。 分明是一个心软之人。 方才面对景恪时,景恪面目阴沉、对所做所为没有分毫悔改,画扇都没有难受,可眼下他柔软而坚定的一番话,却让画扇心头涨涨的。 “少将军本没有必要冒这个风险,却还是帮我,我真的不胜感激。”她笑靥明媚,在深红淡粉杂糅的花影中仰起头。 顾衍之眸光落在她面颊上,看她双眸明闪,淬着金色的光,这一次,没有打断她的道谢。 “以景恪的性子,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你与你阿弟都得小心一点。”他淡声提醒。 画扇知晓的,又想起一事:“之前托少将军去查值夜的侍卫。” “已经有一些眉目了,不过背后还牵扯到一些人。全查清便会告诉你。”他神色微微凝重。 “好。”画扇道。 要说的话基本已经道完,画扇在春色中与他道别。 被水浸湿的衣服还紧紧贴她身上,将他的衣服也蹭得湿透。发丝湿漉漉地披散着,晶莹的水珠自她发尖凝聚而下,在地上落上一串水渍。 水渍一直向外延伸,穿过重重屏风,止于床头。 顾衍之轻轻将画扇放在床上,身下锦衾细腻温暖,将她身上凉意驱散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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