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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对视一阵坏笑。李怀远掀开车帘问：“拓跋元把人弄去哪儿了？” 陵光道：“就在破庙后面的尼姑庵。” “……”去那儿干嘛。 沈今禾十分不解，直到进了尼姑庵一处院落。 此处隐匿于翠竹之中,十分僻静,应该是供往来香客歇脚的地方。此刻小院四周皆有商人打扮的侍卫把手，金漆斑驳的匾额之后,传来断断续续的女子呻吟声。 李怀远向周围扫了一圈,背对着暗卫做了一个手势。顷刻间刀尖出鞘,兵器划过长空,落在离那群侍卫脖颈一寸远的位置。 制约住这些侍卫后,两人朝院内走去。 屋里传来细细的嘤咛,越往近走,那声音就越清晰。沈今禾能听得出来,那股难耐的抽气声绝对是蒋菁媱没错。 等等！拓跋元……和蒋菁媱？！ 不是吧！沈今禾倒吸一口凉气，提起裙摆就往前冲。 “你干什么去？”李怀远见身旁之人双眼冒光，一副要往屋里闯的样子,连忙伸过手臂将她重新捞了回来。 “去抓他们啊。”沈今禾急急地说道：“他们正在行那种事，肯定没有防备，我们直接进去将其拿下。” “……”李怀远扶额，“你能不能……不要总是喜欢看别人行那种事？” “又不是我故意要看，那这种事它自己总往我眼跟前撞……再说我才不想看拓跋元和蒋菁媱，我还怕长针眼。” 说着说着，趁李怀远一个不注意，三步并作两步地溜至门口，紧接着一掌推开房门。 此刻，正坐在窗前摇椅上假寐的拓跋元冷不丁被吓一跳，直接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沈今禾扫视了一圈，视线落在屋子的最里侧。 最里面有一个土炕，炕边正站在一个郎中给蒋菁媱敷药，敷的也不知是什么药，疼得她直叫唤。 沈今禾：“……” 那郎中见门被人用力掀开，也跟着吓了好大一跳，以为这庵里来了什么杀人越货的，急急忙忙收了药箱，一溜烟地跑了。 沈今禾尴尬地收回了手，转头看了看几乎是一瞬间就移到自己身旁的李怀远。 见他发出一声轻微的闷笑，“看到此情此景，你老实说，是不是还有点遗憾？” 沈今禾抵死不认，眼神乱瞟，瞟着瞟着，忽而见炕上那人挣扎着直起了身子，靠在墙上，脸上布满了横横竖竖的刀痕。 沈今禾盯着那张围棋棋盘似的脸，眼皮不由一跳，心说自己昨晚是真够疯的。难道他们家族是有什么祖传的疯病不成。 就在这时，拓跋元终于缓过神来。 先是诧异地看了一眼推门而入的两人，而后不知想到了什么，连忙起身拱手道：“沈姑娘真乃神机妙算，竟连慕容宛昨夜回城之事都能算出来，你是早就在巷口埋伏好了，这才将她擒获的对吧？” 不是，是她埋伏的我。 沈今禾正要说话，忽然指尖被人不轻不重地捏了两下，即刻反应上来，一脸严肃道：“没错，正是如此。” 蒋菁媱闻言冷哼一声，嘴里胡乱咒骂了几句，不过根本没人听她说话。 拓跋从地上捡起自己的佩剑，走到屋子内侧，朝炕上的人冷冷道：“吃也吃了，喝也喝了，郎中亦是替你找了，现在可以把解药给我了吧。” 炕上的人垂着头低低诡笑了几声，而后一指沈今禾，恶狠狠道：“你杀了她！杀了她我就把解药给你。” 话音刚落，只听“铮”地一声，长剑出鞘，化作一道银光直直朝蒋菁媱刺了过来。 剑尖隔着破烂的衣料抵在她胸口处，稍稍没入皮肤。 李怀远紧蹙的眉宇间带着一丝杀意，“昨日不杀你，是不想便宜了你这么轻易地死去，怎么，你是以为我不敢杀你么？” 说着便要用力刺进去。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柄利刃从李怀远剑下横穿过去，飞快往上一挑，兵戈相撞，顿时发出一声长鸣，两人都被对方的力道往后弹了好几步。 李怀远站稳了身子讥讽一笑，“你要救她？” 拓跋元不问反答：“你要杀她？” “我在大郅境内杀个人，难道还需要征求你秋弥国的同意？” 拓跋元脸色一僵，“你知道我是谁？” 不待对面之人答话，就提起剑劈了过来，“那我便留不得你了。”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两人就一前一后从窗外飞出，在宽敞的院子里打了起来。 “……” 沈今禾简直无语死了，这就是他们打起来的理由吗？啊就这？！ “不是！”你们就不能先对其颗粒度再打吗？！ 罢了，沈今禾敲了敲眉心，还好陵光此刻就在院外，她也不用担心李怀远的安危。 正值当午，树阴满地，光影透过雕花窗格洒进屋内。 沈今禾搬了把椅子坐在炕边，盯着蒋菁媱头顶那道光柱里跳跃的尘埃。 “你让拓跋元杀我，是不再执着于要那本书了是吗？” 蒋菁媱闭着眼，似乎不想答话，却还是没忍住道：“托你这个疯子的福，我变成这种模样，已经配不上表哥了，毁不毁掉载体还有什么意义。” “所以你又打算实施最一开始的计划？” 蒋菁媱眼里划过一丝愕然，仿佛不知她是怎么猜出来的，须臾才道：“有时候太聪明了未必是件好事，你没听说过天妒英才吗？” 沈今禾没有理会她的话，而是盯着她道：“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因为女主没有生死一线的时刻，所以你才没有办法穿到她身上。那也就是说——” “你给她下药，目的就是为了让她在阎王殿前走一遭，好让你能寻求机会上她的身对吧？” 见她靠着墙不语，沈今禾继续道：“后来表哥的到来让你放弃了这个念头，你试图说服他和你一起留下来。可惜表哥一心要将你羁押回原世界接受制裁，再加上经历了昨晚之后，你不想再用这副面容面对表哥，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再次打上了拓跋元的主意。” 蒋菁媱知道跟沈今禾虚与委蛇没有用，实话道：“没错，那个破载体我不要了，大不了我将表哥关起来，日日喂他吃白仙散。” 她的眼神开始变得浑浊，仿佛陷入了什么幻境当中，“只要能和我的阿元在一起，其他人是死是活都无所谓。” 沈今禾被她几近扭曲的执念恶心到干呕。 “你为了你幻想中那个不存在的‘阿元’，打算连表哥也舍弃了吗？” “那我怎么办！”蒋菁媱疯叫道：“他不爱我，我还能怎么办！我只能弄死女主，然后用她的身体和我的阿元在一起了。” 沈今禾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门外传来一声怒斥。 “事到如今，你还是如此不肯悔改！” 郑元铁青着脸冲进屋内，一把拽过她的手腕，用她的指纹在屏幕上一按。 与此同时，头顶上方的屏幕一亮，映出一个大大的进度条—— “返回程序加载中……” 短短一息的功夫，她的幻想就这么毫无征兆地破灭了。 蒋菁媱愣了片刻，这才反应上来发生了什么，顿时脸色苍白，狰狞道：“不要！” 她连滚带爬地去抢，结果重重摔在炕头。 这一摔，扯着身上的伤口撕裂，蒋菁媱突然又意识到自己满是伤痕的脸……于是连忙捂着脸大叫：“哥，你别看！不要看我这个丑陋的模样！” 见郑元还是无动于衷地看着自己，她脸上火辣辣的，不知该往何处躲藏。 又一抬头看见那个仿若吃人的屏幕，蒋菁媱彻底崩溃，转而对着沈今禾凄厉嘶吼。 “沈今禾，你不得好死！你会一辈子活在恨意与痛苦之中！” 蒋菁媱又哭又笑：“哈哈哈，你以为你自己是个什么好东西，谋杀姐姐，将自己的姐姐亲手送进大牢，你会永远被困在亲人反目的痛苦中不得解脱！” 她的笑声越来越凄婉，越来越诡异。 “不得解脱……哈哈哈不得解脱。我恨你，你也恨我，我们俩都不得好死，我诅咒你午夜梦回，回回都能想起我，想起自己跟同宗同源的亲姐姐怎么互相残杀，夜夜噩梦，永无安眠之日！” 窗外日光弹指而过，打在蒋菁媱头顶的那道光束移到了窗边，沈今禾坐在凳子上，始终平静地看着她。 良久，她摊开右手，掌心赫然放着一块糖。 “你还记得吗？我六岁那年，爸妈带我们出去游玩，人太多我和你们走散了，吓得蹲在景区外的墙角哭，当时感觉天都要塌了，不管谁问我话我都不张口……你找到我时，见我哭个不停，于是上上下下翻遍所有口袋，摸出来一块糖递给我。” “那块糖很甜，我一直都记得。” 她把手里的糖塞进蒋菁媱掌中，安静地说：“姐姐，从此我们两清了。” 她不会忘记蒋菁媱这个伤害过她的罪犯，但她再也不会记得这个世界曾经有过一个姐姐了。 沈今禾看了一眼上空，进度条显示已加载99%。 “我从来都没有被恨意困住过，也不会夜夜噩梦，不得解脱。不管有多难，我都在很努力地往前走，也许你会觉得可笑，但我真的没空恨你了。往后你在牢中是会悔恨地度过一生，还是会不甘地死去，都与我无关了。” 这时，系统提示音响起：“叮——已加载完成，准备启动返回程序。” 沈今禾看着她的灵魂即将抽离身体，慢慢站起来，酸涩地笑了笑。 “蒋菁媱，被恨意困住的那个人，一直都是你啊……” 第57章 终章 “不！不是我！表哥救我,我不能走！”她睁大双眼，伸手去抓沈今禾的衣襟，“你明明应该充满恨意地活着,不，你该去死,你去死……” 伸出的手臂停在半空,那具身体突然没了生机,脱力后倒在炕上。 一串光点顺着窗户划向天际。 郑元一直紧盯着屏幕未动,直到遥远的异世传来一条消息—— 已将蒋菁媱缉拿归案。 他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来。转身朝沈今禾疲累地笑了笑，“阿乔，这一切终于结束了。” 又道：“她这个身体……好歹也跟着她二十多年了，还是入土为安地好，就当积阴德了，你不介意吧？” 沈今禾摇头,揉了揉酸胀的眉心,“对了表哥，你既然服过白仙散,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两人边往外面走,郑元边道： “我一早就察觉出她的意图,每每服过药后都会避开她的眼线再吐出来,再故意昏睡不醒让她降低防备,所以才找到了她藏匿的系统,并且顺藤摸瓜查到了一些别的她做过的伤天害理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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