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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这哪里是买的！”赛大娘一边笑，一边将乔芸堆在竹篓里还没来得及拆的衣服拿出来置在膝上，熟练地拆着针脚，“这是我闺女去年回来给我捎的！在绛州城里的绣坊做活，专负责养蚕缫丝。那些下脚茧和茧壳上的浮丝做不了精细丝绸，便只能纺成丝绵。这是我闺女学着人家的法子买了蚕自己纺的。” “那您女儿真厉害，会纺纱织布可真是门好手艺！会这个到哪儿都饿不着！”乔芸由衷地赞叹，再次从心底敬佩了一下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 这丝绵的保暖程度比起棉花和鹅绒来可是一点都不差呀！ “你也不差！昨儿你端过来的炙肥肠，比起正经炙肉来也一点儿不差！我家那老头子就着那份肥肠多喝了两杯酒！”赛大娘一边忙活一边说着，她瞟了一眼毫无动静的主屋，压低了声音，好奇地问：“怎么不见你娘出来，她又病啦？” 乔芸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 云雪媚一直都是那副性子，对谁都淡淡的，若不是必要跟着乔芸出门交际的场合，她是一点都不愿意见生人。 一开始乔芸原是为了给自己解闷，从游戏的书商那里买了些杂集小说出来看，谁知云雪媚一下子就爱上了。见天儿地在桌边捧着书，看书的时候还要配上一盒她做的甜点心和加了蜂蜜的花茶。 为了遮掩，她对外说的一直是她娘生她的时候落了病根子，身子一直都不好。 听到这个问题，乔芸连忙遮掩道：“唉！前些日子她贪凉，少穿了一件衣裳，在院子里溜达了一圈回屋就咳嗽起来。我哪里还敢让她出门见风？” 啧啧啧，赛大娘闻言砸了咂嘴。 那女人是个顶顶好看的美人不假，可惜是个病秧子，风吹吹就坏了。可惜了这一家的事都要让芸丫头一个人操持！若非如此，她凭着那张脸也能给有钱人家的郎君做个妾或是续弦，怎么着也不用自己女儿在外头吃苦受累。 有了赛大娘这么个针线熟手帮忙，几件冬衣很快就拆好了，接下来便是往里头填丝绵。 赛大娘抬起头来，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忽觉有些过于安静，才道：“你这客人是真少呀！这么半晌了也不见外头风铃响。” 盯了半晌的针线，乔芸的眼睛也有些发酸。她站起身来，活动了活动手脚，笑道：“一直都是这样！左右店里也不生炭火，开着也不费钱，万一有客人来了呢？大娘，你先坐会儿，我去端点茶水点心来，咱歇一歇再接着做。” 乔芸话音才落，前头的风铃就响了。 “阿芸姐姐，我来啦！”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乔芸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哎呀，才说没客人，这就来人了！”赛大娘笑得合不拢嘴，道：“那我也不打扰你了，这丝绵我给你留着，咱明儿再继续！” 乔芸来不及说话，只得点了点头，三步并作两步掀了帘子就来到屋里，欣喜非常：“卿卿！你从绛州回来了？” 来的可不是就是孟韶卿！她还带着个丫鬟，那丫鬟手里也捧着个包袱。 “是啊！我给你带了礼物！” “几天不见，让我好好看看你！”乔芸高兴地看着孟韶卿被打扮得更漂亮更可爱了，拉着她羡慕地打量她的裙子和头发。 她的发髻像一只小兔子，周遭还有很多复杂的发辫，配着一头银制镶粉碧玺的头面，要多可爱有多可爱。这样复杂的发髻乔芸自己却是一点儿都没耐心辫，自己平日里也不过是挽两个发团就了事。唯一一次顶着它还是过年在孟府里丫鬟给自己梳的。 她穿的衣裳显然是过年刚做的。一身春梅红的圆领半臂小袄，袖口领口缀着白兔绒边儿，内里是一件淡绯色中衣；下身系了一条樱草间明绿两色的十二破交窬裙，樱草色的布条上还绣了极为精致的葡萄藤，整个人清雅又可爱。 “这是谁家的小娘子！这般贵气！”后脚跟着进来的赛大娘看孟韶卿看得眼睛都直了。 孟韶卿眨了眨眼，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乔芸的后院里钻出一个中年妇人！ 见她不解，乔芸便对孟韶卿解释道：“这是隔壁杂货铺的老板娘，姓赛，我在后头做针线活，她来帮忙的。” 孟韶卿恍然大悟，乖乖巧巧地行了一礼：“赛大娘好！我姓孟！是阿芸姐姐的好友。” 芸丫头居然还能认识这有钱人家的小娘子了？姓孟，县里哪家员外姓孟来着？ 等等……这县里姓孟的富贵人家不就是县令家么？ 赛大娘吃惊不小，瞪圆了眼睛……
第77章 猪肉脯 这芸丫头也忒出息了，对着县令家的人都能这般面不改色！ 赛大娘平日里打交道的也不过是这周遭一圈的不富裕也不穷的普通百姓，或者是附近给人做短工的人。那些有钱的乡绅老她活了大半辈子都没打过照面。如今眼前站着的竟是县令家的千金，她顿时就有些慌乱了起来。 她窘迫地看了孟韶卿一眼，慌忙忙地行了大个礼，就逃也似的离开了乔芸的店里。 孟韶卿颇为不解，她挠了挠自己的下巴，眨眨眼：“做什么要躲我呢？我长得不好看吗？” 丫鬟碧月抿嘴笑了笑，道：“三娘子，这些平民百姓一向是畏惧做官的人家的。” “有什么可怕的？”孟韶卿更是不明白了，不过她也不愿意在这件问题上多深究，上前拉住了乔芸的手，道：“你看我这一身好看吧，在绛州城买衣裳。我也给你挑了一身，你看！” 孟韶卿让碧月解开手里的包袱给乔芸看。 包袱里是叠得整整齐齐的一套衣裙，用料和孟韶卿身上的是一样的，是一身普通的交领襦裙，茶花红的上襦，玄青色间葡萄紫的下裙。因为没抖开看，乔芸也没辨认出上面绣了什么花，反正一看就是顶顶好看的，与孟韶卿身上那套比起来是稳重中带着一丝明艳。 乔芸平日里给孟韶卿的感觉就很成熟，做什么都波澜不惊的，一点都不像个十一岁的孩子，所以便做主给她挑了这么一身颜色。 “好看。”乔芸连连称赞。 谁不喜欢漂亮裙子呢！ “那我们正月十五那日一起穿着这两身衣裳去浍河边看花灯如何？” “咦？这里正月十五还有活动么？”乔芸随口问了一句。前世一些古街里在正月十五是有庙会的，然而穿越过来之后她在原主的身体里却是没找着逛庙会的记忆，她还以为没有呢！ 孟韶卿笑得眼睛眯起了一条缝，道：“当然有了！便是我阿娘牵头拉着几家乡绅的太太一起出钱，找人扎灯树，请戏班子，到时候街上可热闹了！玩到多晚都不会被抓。” “原来如此。上元节那三日没有宵禁是吗！” 她倒是知道这个。 毕竟她的游戏里除了扬州之外的地方都有宵禁制度，就比如长安，坊内是不禁止活动，然而若是过了二更天玩家还在坊外大街上闲逛，则会被金吾卫抓去关两天大唐监狱。 不过曲沃县的上元节活动居然是卢夫人料理的，那可是值得期待的事了。 “对！”孟韶卿乐呵呵地解释，“不过平时也没差。先帝陛下开恩，将宵禁时间延长到了子正，也够晚的了，上元节那天是可以彻夜游玩。” 乔芸很想感受一下唐代上元节的风俗，尽情地投入玩乐之中，然而她作为一个商户，怎么能放过这么好的赚钱时机呢！ 乔芸拍了拍孟韶卿的手，说道：“我很想陪你一起去玩！然而我倒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卖些好吃的，狠狠赚它一笔钱！” “啊？这样啊……”孟韶卿顿时垮下了脸，原本还眉飞色舞的她一下子就蔫了，小脸委屈巴巴的，要多可怜就多可怜。 乔芸看得心里一软，正想安慰一下，孟韶卿却又打起了精神，挤出一丝笑容，目露祈盼地看着她：“那你明天去我家坐坐总可以吧！” 这目光简直像是猫咪一样，一边喵喵叫着一边过来蹭你求摸摸求抱抱。 乔芸哪里顶得住这个，正好她想要见卢夫人，说一说立女户的事儿，立刻就点头答应了。 孟韶卿这才恢复了神采，她脆生生道：“好，那我明日来接你，我先回去啦！” 她将碧月手里的包袱抢过来，塞进乔芸怀里，行了个礼，又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乔芸送到门口，看着孟韶卿离开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怀里的衣服，有些哭笑不得。 明日要去求人办事，总得提一些礼。乔芸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做吃的。 毕竟除了吃的，她也没别的东西能拿得出手。 这么想着，乔芸将手里这身衣裳拿回屋，重新叠了一遍，放进了衣柜里。她看了看仍然在桌旁一边啃着豆沙馅的糯米团子一边看书的云雪媚，扬声嘱咐了一句：“我去外头买点肉，你看一下家。” 云雪媚闻言，鼓着腮帮子回过头来，怨念地盯着乔芸，好像是在控诉什么一样。 “唉……”乔芸颇为不好意思地闹了脑头，连忙补了一句：“你的木人桩我在帮你想办法啦，你再等几天。” 云雪媚不高兴地扭了扭：“急倒是不急，你没忘就好！” 乔芸后脑勺冷汗直冒，她确实差点把云雪媚的木人桩给忘了。 不行，今天晚上就去游戏里给她整一个出来！ 乔芸一边打哈哈，一边离开家，直奔刘屠户的肉铺。 刘屠户的铺子与上次不同，这次正大开着前门，桌案也拉到了外面，好几个人正围着他的摊位挑肉呢。 “你这后腿肉给我切一点，就一个拳头大就行！婆娘嘴馋，想吃点荤的。” “给俺切两斤五花肉，要肥一些的，俺拿回去炼猪油。” 刘屠户的摊子上分外热闹，他麻利地切了肉，上称后拿荷叶裹了，递给客人。抬头时瞧见乔芸过来，刘屠户眼睛一亮，赶紧招呼起来。 “哟！乔家小娘子来了！你来的可还真巧！这是今天第二头猪，刚杀出来。” “那就好。”乔芸松了口气。这会儿已经是下午了，她生怕自己来得晚了没了好肉！“还有猪里脊么？” “呀，这可是好肉！乔家娘子你每次挑肉的眼光都不错！”刘屠户看了看案上剩的猪里脊，心里却生出个疑惑来——难道她家的肉笼饼和馄饨已经用上里脊这种肉了不成？那她还挣不挣钱啊？ 里脊肉质细嫩，通常一头猪的脊椎骨内侧只能抠出来两条里脊！便是鼎食记里切肉丝时也是用外脊代替，除非客人点名了要最嫩最嫩的小里脊，然而这样的话这道菜的价钱也会水涨船高。 因为出肉量少，所以里脊特别贵。后腿肉、五花肉这些部位通常是三十到五十文一斤，猪里脊就能卖七十文一斤！它肉质又极瘦，寻常人家吃肉就是图个油水，都不肯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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