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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王掌柜派来的人说，期间也有几家想闹事，说他们是因照顾王家织坊的生意，才到王掌柜那里拿货，自然是他们要多少货，王家织坊就该向他们出多少；还说这世间没有放着钱不赚的蠢人，叫王掌柜别搞这些虚头巴脑的门道。都被王掌柜圆滑周全的给回了过去。” “王掌柜只对那些人说，是织坊生产力有限，他又想着有钱大伙一起赚道理，只得看各家的情况，酌情给大家伙拿货。” “还央求那几位掌柜，也给旁人留条活路。” “王掌柜这话一说出去，围在他身边一大堆店铺布庄掌柜纷纷附和，立刻就堵住了那几位的嘴巴。” 这本是叫人愉悦的事。 可叶阿叔说着，脸上却挂起了愁容。 “女公子，咱这法子当真有用吗？” “是女君能织出那等样新奇的织纹，那白家织坊和姚家织坊，自然也能照着咱家的织纹织出一模一样的。一旦我们的花样子被人复刻出来，那女君这些日的操劳，我家这些日的筹谋，不都白费了吗？” 李七娘抿唇。 这个问题，她之前也想过，只是暂时没想到合适的解决办法。 “之前，我便与阿母讨论过这个问题，阿母一在织纹中加入了几处她独创的特殊织法，姚白两家便是要复刻我家花样子，怕也做不到尽善尽美；再者，叫他们织工研究我们的织纹，也需要时间。如此一来，只要他们复刻的织纹有破绽，我们便可以仿制抄袭之嫌，将他们告进官府。” “但这件事，我还需得再想想。” 即便在李七娘来的那时代，抄袭入刑，也是件极其困难之事；更何况是在这个完全没有抄袭概念的时代。
第42章 预警 但她是学过名言的有为女青年, 明白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道理。 “阿叔别整日苦着一张脸，这些天可是我家好日子, 多的是热闹可看呢。” 就在李七娘说过这话的第二天, 整个长安城彻底热闹起来了。 先是城中各大布庄店铺同时对外发售团圆芙蓉纹衣料。紧接着, 王家织坊对外高调宣布，织坊生产的所有旧花式布料全部降价三成，不限量供应；这话一传进各大布庄店铺掌柜耳中，王家织坊的门槛再次被踏破, 彻底引爆整个长安城纹织业。 李七娘是在此事发的第三日出的府。 实在是王掌柜不便登门拜访，又一再相邀，这才约定了酒楼相见。 她车才刚到，门口一直等着的王家丫鬟仆从就认出了叶阿叔, 满面殷切地迎上来。 李七娘被他们一路领着，上到二楼包厢，才终于见到了一直与自己通力合作的王掌柜。 王掌柜大概四十三四的年纪, 满脸的富态相, 看见人就乐呵, 露出脸上两个浅浅的酒窝, 活脱脱一尊弥勒相。 也许是被年龄小小, 满脸幼态的李七娘吓到，王掌柜目光一连在她身后跟着的叶阿叔与杏儿身上转了好几圈，才着急忙慌迎上前来。 “原本算姚太公年纪, 我便想着，女公子年龄应是不大。却没想到, 女公子竟如此早慧。难怪今早离家时，我家那口子捏着帕子止不住的笑, 叮嘱我见到女公子可别被吓到。” 王掌柜话虽这样说，作揖的动作却半点没停。 他并不将李七娘当做小小孩儿，而是对着她行了个平辈礼。 倒是叫李七娘意外。 “见过王公。” 她本是想就着王夫人说的话开句玩笑。 可无奈，王夫人但凡入府，都只到姚氏院子里去，并不曾打扰过她。若是从姚氏那里论起，无论如何她也该称王夫人一声婶子，可偏偏王掌柜对她行的是平辈礼，如此以来，她倒不好直接叫王夫人婶子，搞得俩夫妻差了辈分。 李七娘本就是话少之人。 在王掌柜恭敬相请下，一坐上软榻，便垂头盯着案几上杯盏，不再开口。 好在王掌柜是个热情开朗的性格，一边和叶阿叔闲话家常，一边招呼着酒楼伙计上茶水果子，上饭食菜肴，真是好一番忙碌。 直至包厢里再次静下来。 他才切入正题。 “先前看到女公子信，我就觉得您之所出，当真奇招。” “果不其然，我按照您的安排行事，才过一日，姚家二爷与白掌柜便相继找上门来，气急败坏的质问我，此番究竟是意欲何为。” “被我随意编了个说辞打发之后，昨日下晌，与我相熟的几位布庄掌柜便传了信来，说白家织坊和姚家织坊都悄悄给他们传了话，长安城所有布庄店铺，但凡有愿意从他们两家拿货的，都可以享受四成降价的优惠。” 李七娘意外咋舌。 又忍不住好笑。 难怪王掌柜这么着急见她。 原来姚白两家竟这样耐不住性子，这么快就把她预备在半个月后的招数使了出来。 团圆芙蓉纹的料子从被姚氏织出来，止交到王掌柜手中，再到给王家织坊时间，让织工们大量生产，达到一经发售，便可引起轰动风潮的囤积数量，转眼便已过数月。而这几个月，姚氏研制新式纹样的工作一直没停止。 在王家织坊出现之前，白家织坊与姚家织坊，好歹也算是长安城中的两大巨头，虽然分庭抗礼，各有胜负；可好歹，长安城中纹织生意也是被这两家合力垄断的。 她一直觉得，即便这两家拿不出新式花样与王家织坊对打，也能凭借底蕴库存，多撑些时日。 李七娘原本还测算着，姚白两家至少也能撑个十天半月。 未曾想到，他们这么快便认输了。 “昨日我去阿母那里看过，阿母正在研制的另外一样新织纹，怕至少还得半个月，才能完整制出来。” “他们两家速度这样快，那接下来半个月，便全得靠您使银钱撑住了。” “就是不知您手中能动用的银钱够不够用，我们团圆芙蓉纹挣下的利润，又能不能对冲您接下来要承担的高进低出的差价。” 她不住在心里骂姚家和白家不争气。 又暗暗自责，没有把他们这样反应一并算进去。 “此番怕是要给您造成极大损失，这都是我思虑不周的原因。” “这样吧，王公此次损失可从我的那份里扣出来，若是还不能弥补，我手上正在绣的这一套长裳，也可无偿提供给您。” 不等李七娘话音落下，王掌柜已惊诧的连连摆手。 不跌声的说着不不不，他不是那个意思。 “若不是女公子技艺超绝又运筹帷幄，我的织坊生意不会一开始就这样顺利，反而会与姚白两家织坊经历长时间厮杀内耗。” “此次多番相邀，主要是因为，我已与女公子合作这样久，受了您这样大的恩惠，却一直不曾得见，我心中总是记挂着，要与您道一声谢。” “还有就是，依我推算，姚家织坊这些年发展不济，仓库存积虽是不少，但实际并不能对我们造成太大压力，毕竟姚家织坊的布匹质量是众所周知的差。而白家织坊仓中怕是不但没有多余积存，还欠着几家店铺布庄的货等着交付。” 李七娘愣神。 但很快明白过来。 她连连点头。 真是这段时间忙糊涂，她紧张这样重要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她完全忘了，白掌柜因为得到她那一套松枝白鹤长裳，又在杏儿提醒下，预定出去许多布匹衣料。 如今，他与杏儿的第二笔生意未曾谈妥，之前许诺给人家的所有都变成了空头支票，还不定如何着急呢。 更何况，他当初连同第二套长裳一同捆绑销售的其他布匹衣料，也是已经收了定金，要尽快赶制出来交货的。 “白掌柜不是个好惹之人。” “当日，女公子绣出来的第二套长裳一出现在我店中，不过两个时辰，他便带着人打上门来，好在我提前就有防备。” “我的人当日确有伤到白掌柜，可算算日子，怕是要不了几日，他就能爬起来了，我还是有些担心女公子安危，怕他这次得找上你。先前我也听郭公说起过，女公子愿意许以重金，请他招揽游侠入府，成立一支武艺超群卫队的事。实话讲，郭公虽认识的三教九流人士众多，但真正结识游侠的数量却不如我，女公子若是信得过我，此事便由我替女公子办了。” 李七娘奇怪，扭头看叶阿叔。 这些日她一直忙着摆弄那面团扇，对郭公之事并不甚了解，也从未过问过他已经招揽了多少游侠入府。 叶阿叔很快明白李七娘的意思，凑到她耳边说话。 先说郭原纬招揽游侠之事，确实进展不甚顺利。眼看着已过去数月，他也只招揽了一位游侠入府，但叶阿叔确曾无意中见识过那位游侠展露身手。 “便是奴一个外行人也能看得出，那游侠的身手绝不简单。” “奴就曾亲眼见过，他徒手劈断了我家院中一棵百年老树，很是勇猛神武。” 这可令李七娘大为震惊。 如此看来，郭原纬这活计虽做的不好，并没有按照她要求的数量完成工作，但已完成工作的质量却是绝对毋庸置疑的。这样很好，比胡乱糊弄的好。 她略一思忖，便笑着回了王掌柜的话：“王公与郭公本就是多年好友，既是郭公应对此事不大顺手，那便有劳您出手助他了。” 李七娘话说的含蓄，王掌柜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只忙不迭的点头。 却在面上笑容刚起时，又收敛住。 他错愕望向李七娘，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我与郭公相识虽已久，也曾几度深交，十分了解他为人，却怎样都无法劝说他改变自己性情。将他交到女公子身边，我心中还有些顾虑，害怕他处理起事情来没个轻重，免不了要给女公子惹麻烦，可他又确实是我认识武艺最高的人。” “以前我总想着，我经常在他耳边絮叨絮叨，叫他做事有分寸些。后来却慢慢发现，郭公自从跟了女公子后，简直一天一个样，如今的他与过去混不吝，又处事极端性情相比，当真是有云泥之别。我还感慨，女公子御下之术了得。” “时至今日，我才有些明白了，为何郭公到了女公子身边，就这样快改变性情的原因了。” 望着李七娘眉间始终隐含着的淡淡笑意。 王掌柜心悦诚服：“女公子只管放心，选用游侠之事，我会与郭公商量着来的。” 告辞从酒楼出来，王掌柜早已备好了厚厚的礼品，差点没压满李七娘整辆车，直到她无奈提醒，若是东西再多些定要惊动姚氏过问，王掌柜才肯作罢。 回家一路上，小寒缩在李七娘脚边，困惑不已。 一边问李七娘她是不是太笨了；一边抱怨着说，她明明也一直跟在李七娘身后，将她与王掌柜的所有对话都听进了耳朵里，却没能想明白，王掌柜后来提起郭公时说的那几句话，究竟是何等样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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