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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七娘并未着急替小寒答疑解惑。 反而扭头看了杏儿一眼。 杏儿立刻惭愧低头。 犹豫好半天，才十分不自在开口：“王公是与我犯了同等样错误。虽是将郭公的改变看在眼里，却觉得他依旧不是个可堪托付之人，想要绕过郭公，直接替女公子办事。” 小寒眨巴着无辜大眼睛，依旧听得云里雾里。
第43章 厉害 不住疑惑的问杏儿：“虽是王公看低了郭公, 可这又与他想替女公子办事有多大关系，难道不是两人一同办事，比一个人办事更加快速, 更加可靠吗？” 两个人办事当然比一个人更快更可靠。 可若不能团结, 那还不如只一个人办事呢。 “王掌柜被我家女公子的能力折服, 也想做女公子身边能替她办事的人；但他不是我家的人，许多事情插不上手，便想借招揽游侠事情表现一下自己能力。可此事女公子已经交给郭公了，又怎能一事托两人, 那岂非寒了郭公的心。” 小寒歪着脑袋，如何都想不明白。 “可是，女公子和王掌柜一起做织坊生意，本来就是伙伴呀。” 这个问题, 杏儿也答不上来。 便和小寒一起扭头，来看李七娘。 李七娘忍不住笑。 王掌柜是个难得聪明人，他不过一时被魇着, 很快就能反应过来。 不过, 王掌柜今日态度, 倒是叫她想到了另一桩合作的可能。 “杏儿, 我已许久不曾考过你绣艺了, 等回到院子，你绣朵花我看看。” 杏儿信心满满。她虽一直在忙李七娘交代的许多闲杂事，但手上技艺却半点没落下, 反而比之前更加精进。李七娘略一思索，便吩咐了杏儿磨墨写下简牍。 “叫阿叔送到王公那里, 想来他应该会同意。也能安一安他……” 李七娘话未说完，院里却吵闹起来。 小寒不住咋呼, 说一定是白掌柜带着人来闹事，扔下手里正磨到一半的墨腚，撒丫子就跑。 杏儿忧心忡忡。 “女公子，若真是白掌柜来闹事，会不会惊动女君？” “若是叫女君知道，我们这些日子都在忙什么，她会不会觉得奇怪啊？” 李七娘不以为意。 即便是她这具身体年龄小小，又从来没有学过刺绣；但只要将一切都推到有天赋，愿意刻苦钻研上，姚氏即便觉得奇怪，也不会多说什么。再说了，针织女红本来就是这时代女娘个个都要学的。 她不过是比其他女娘会的多些。 又有什么可担心？ “我们又不是做有违章法，见不得人的事，阿母知道便知道了罢。” 府门口吵吵闹闹的，果然是白掌柜带人来闹事。 而且听动静，似乎有一大窝打手。 个个都叫嚣着骂骂咧咧，要找杏儿出去算账。 李七娘只站在院子里听了两耳朵，郭原纬就带着一个眼角带着刀疤，皮肤黝黑的粗壮汉子，从后头围房匆匆赶了过来。 一直跟在李七娘身后的杏儿，一看见那黝黑大汉，便不由自主缩了下肩膀。 莫说是她，便是李七娘也被这粗壮汉子满身的恐惧杀气吓了一跳。 她有心想问问郭原纬，这人的来历，可外头正乱着，并不是个说话的好时机。 只得暂时作罢。 她先交代杏儿去姚氏身边守着，这才带郭原纬二人出门。 一见到李七娘的面，白掌柜头顶就冒起火，一蹦三尺高：“李七娘，让你家那个叫杏儿的丫鬟出来，好个贱丫头，竟敢如此耍弄我。明明和我说好的生意，转眼就敢联合别家坏我的事，真当我白某人好欺负，任凭哪个卑贱的奴婢都敢站在我头上踩一脚了？” 不用李七娘开口，小寒就代劳了。 她摆出满脸不好惹表情：“白掌柜话可不要说的太难听，你说你与我家杏儿阿姊是说好的生意，那你倒是把合作的契文拿出来给大家看看。” 她一边说话，一边招呼围观的众人给自己壮声势。 把当日在文祖庙小厢房中发生的所有，全数讲出来。 “你当时说的好，可拿到那套松枝白鹤长裳，回了城便半点不再提合作之事；便是我杏儿阿姊几番邀你写定契文，你都寻了理由推脱不来。后来我家麻烦缠身，急需用钱，我杏儿阿姊带着第二套雪地落梅长裳去寻你，你一把就推翻了当日约定，非得要将我家分润从五成压到两成。” “如你这般说话不算话，一根肠子上通了十八个龌龊心眼的玩意儿，如今倒还好意思找我家的麻烦。” “来来来，大伙儿都来评评理，正好也都见证见证这位大名鼎鼎白掌柜的为人。” 小寒拍着巴掌，连连讽刺：“以前大街小巷传言，说白掌柜是个背主求荣的奴才，是偷了姚家织坊的纺织秘技，才成立的白家织坊。我和我杏儿阿姊还不信，愿意怀着善意和白掌柜做买卖，如今回头再看看，这流言怕不是真的吧？” 看热闹的人群将李七娘家门口所有道路都围得水泄不通。 小寒在这么多人面前臊了白掌柜的面子，气的他瞬间暴怒。 他一边骂骂咧咧的斥小寒胡说八道，一边咬死了他就是和杏儿说好了的生意，那套松枝白鹤长裳就是他们约定好合作的证据。 小寒声音更加嘲讽：“我方才说的不明白吗，只要你能拿得出与我杏儿阿姊签下的契文，我家就愿意认与你合作之事。可你若是拿不出来，即便那套松枝白鹤长裳是我家卖给你，你再卖给别人，那又怎样，那也只能代表一次合作。并不能作为我家与你后续是否继续合作的证物。” “否则你早就去长安令衙门上告了，又怎会带着一大伙人到我家来闹事？” “我看你分明就是没想过我家会转身找上王掌柜，又眼红王掌柜与我家合作之后发了财；这才恬不知耻的找到我家来，想栽我家一个不讲诚信的罪名，逼迫我杏儿阿姊继续与你合作。你也有那个脸，你怎么不想想自己当初是如何趁人之危落井下石的。” 小寒早就不耻白掌柜为人，气的跳起来骂他。 而且越骂越难听。 终于逼的白掌柜露出了真正面目。 他一双阴鸷的眸子扫视着李七娘与小寒，先是对着小寒怒喝，骂她卑贱上不得台面，又语气冰冷的对李七娘道，他是看在过去姚太公的恩情上，才给李七娘留了些面子，没有直接动手，又威胁李七娘将杏儿交出来，否则别怪他翻脸不认人。 李七娘却懒得与白掌柜多费口舌。 她眼风往郭原纬身上一扫。 郭原纬立刻嬉皮笑脸，迎上了白掌柜。 “不就是吵几句嘴，白掌柜怎还生气要动手了？” “虽是叫人有些为难，可我家是最懂得待客之道的。既然有人陪你耍嘴皮子，那自然也要有人陪你动手。” 他状似无意将胳膊搭在白掌柜肩上。 只一瞬间，白掌柜原本盛怒的表情立刻消失不见，一张脸胀的通红，他似乎被千斤重鼎压住了一样，喘不上气，双腿连连打摆。 李七娘眉头一挑。 她知道郭原纬身上有武艺，却没想到，他竟能做到抬手致胜。 “白掌柜说说吧，你想怎么动手我都奉陪。” 郭原纬长臂一伸，在白掌柜肩膀上拍了两下。 在李七娘看来，郭原纬这两下完全没用劲，可白掌柜反应却极其剧烈，不但脸上挂起了难以言喻的忍痛表情，更抬手抱住了自己肩膀。 他吃惊又惧怕的盯着郭原纬，嘴唇抖动了好几下，却未能发出声音。 “哦，原来白掌柜没有要动手的意思呀。” “还好还好，我家女公子是个最注重和气生财的人，看来白掌柜也与我家女公子一样。想来，今日事多半也是误会，你我两家约个时间，坐下来好好沟通沟通，说不定就能解开误会，也能成就一段化干戈为玉帛的佳话。” “白掌柜的意思呢？” 白掌柜抱着自己胳膊，满脸菜色。 他目光悠悠，在李七娘身后站着的一大堆人脸上一扫而过，气急败坏地带着自己人离开。 郭原纬依旧是乐乐呵呵的样子，招呼着门口没热闹可看的众人，纷纷散去。 直到李七娘一盏茶都喝完了，他才回转而来。 问李七娘接下来该怎么办。 “依我看，那白掌柜不是个善茬。” “明知自己理亏，却害得我家跟他闹出这样大笑话。还请郭公想办法，好好教一教白掌柜规矩，否则，都抵消不了我待会儿要跪祠堂向阿母认错的苦。” 郭原纬惊讶啊一声。 还没来得及开口，屋外已响起了胡媪声音。 “女公子，女君叫您过去问话。” 李七娘顶着郭原纬瞠目结舌表情，跟着胡媪去姚氏院。 一路上，胡媪都在絮叨。说尽管她们一直瞒着，可外头事情闹得太大，人声鼎沸，到底还是叫姚氏知道了。姚氏抓着杏儿问清楚来龙去脉，发了好大的火，一刻钟前就罚着杏儿在院子里跪下了。 李七娘暗叹。 这些事，她本就没想过瞒姚氏。 只因前些日子，这院子里一度陷入内忧外患之中，千头万绪又瞬息万变，她无法将每件事情都掰开了揉碎了报到姚氏面前；更何况那时姚氏身体不好，三天两头请医者进门，也不是个好时机。 如今却不同，姚氏的病彻底大好了，这个院子里的一切也都被她安排妥当了。 她也是时候把所有事情都说给姚氏听了。 包括李昌良留下的认罪书，以及他在外结下的仇人，就是当朝丞相的门人，是高居丞相司直之位的鲁弘方的事实。 姚氏听完，果然越发生气。 当即就拉着李七娘跪进了祠堂。 “此前我就觉得奇怪。你阿父早就与我说过，凌大人是个坐不垂堂的性情，最为小心谨慎，他怎会亲自上我家门，吊唁一个在他府上讨生活的属官。原来你竟瞒着我，做下了这等样可怕的事情。你难道就没想过，若你一朝事败，那等着我家的，又是何等样结局？”
第44章 六年 “凌大人的仇家, 连你阿父都能逼死，你也敢轻易插手？” “若是你找的那人行事不慎，败露了行迹, 你是不是要把自己的性命也搭进去。你以前, 口口声声与我说的那些, 我们应该低调，应该搬离长安，不能叫你阿父白死的话，难道都是只说给我听的吗？” 李七娘好几次想辩解, 可姚氏此刻正在气头上。 她也知道，这时候，她说什么都是错。 倒不如装孙子，让姚氏把腔子里的怒火都先发泄了。 果然, 姚氏又怒火中烧的围着李七娘转了好半天，却慢慢的，不再只是生气愤怒, 也添上了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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