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是她第一次见他出手,他延了她一息性命,她知道了自己的可笑,却还是在最后的时候,对根本不会存在的未来说了许多,她说她想要许多的爱,来自父母的,来自友人的,而对于他,在知他真正的身份后,她最终只是轻笑着说谢谢他这三年的陪伴,而那个未来的她,已拥有许多,不需要再麻烦他了。 他早知她寿命只有三载,却不知这三载原是因为他,直到她将死方才醒觉。原是该魂飞魄散,而他也是一位遵于天道的神,不会随意干涉人世,他的理智使他没有为她逆命,可最终,她还活着,她活在他的神念里,活在他为她所造的梦境中。 梦境一如她临终所言,有所有她想要的爱与自由,而没有他。可随着时光流逝,梦境也不再安稳,因为外在的思念与爱念牵引,使得这梦境摇摇欲碎。梦若碎了,那梦中之人也将不复存在,他必须消弥自己的爱欲,彻彻底底的,为此他设计了天书世界,将一切交托给白奇,将这爱念铲除殆尽。 他不爱她,他不能爱她。 他的爱,超过了他自己的估算,最终那割舍在天书世界中的爱念,竟将她牵引至其中,而后便是一世接一世的纠缠。在卖花少女与两名少年之前,在女修与无涯海的鲛人之前,在公主与状元郎之前,某年某月的深夜里,少女在捉萤火时不慎将摔,那总如静水沉默的影子扶住了她。她心怦怦然,而看那人静默一如往昔,又默默站好。她不知那人心里也泛起了涟漪,是他长远的生命中从未有过的,像是小猫的爪子轻轻地挠了一下。 那时他还不懂,等初初懂得已为时太晚,而等在孤寂的岁月中被疯狂的思念纠缠时,已经不能够真正懂得,他的爱念将不受控制地使他造出的梦境崩溃,而那将意味着她的彻底死亡,连活在虚空的梦境中都不可能。 他终于懂得爱时,却必须斩断自己的爱念,只是这份爱,那希望与她相爱的来自内心最深处的愿望,最终使这场断爱之旅,纠缠越深。 容烟想起了许多往事,想起真正前世的许多个夜晚,她向身旁的影子叙说过形形色色的小故事。她是永不见天日之人,可却在至暗的人生中,希冀各种各样的可能,她天马行空地乱想,讲了许许多多的小故事,那些故事里,有高贵的公主,有洒脱的女修,还有虽然贫贱却十分自由的街头少女,那些故事里,总有人爱着她们,无论世事如何,她们总能得到深沉真挚的爱情,永不会变。 她做了一场好长好长的梦,而今终于醒了,她走向他,穿过这混乱叠加到将要崩溃的梦境,走到他的面前。是笑着的,在凝睇许久后,她牵起他的手,笑着邀请他,进入她的梦境。 无数时空呼啸后退,最终停在一座皇家园林。御苑春云林中,繁花如锦,春光如线,乍看好一片热闹春景,可却处处都似死的,每一线春光、每一片花瓣都固定不动,就像是一幅死气沉沉的画,良辰美景了无生机,还有那画中的绯衣少年。 永在等待的少年郎,等待一个永远不会归来的人。 那是在位十载的天子苏珩,生前所做的最后一场梦。 死去的梦境,因她的踏入而如有涟漪迭起,寸寸春光变得鲜活,彩蝶纷飞,鲜花明媚。少年状元郎等到了他的公主,公主倾髻盛妆,裙裾迤逦地走到他的面前,将髻上一支粉瓣金蕊的玉楼春牡丹轻轻拔下,含笑簪向少年状元的鬓边。 她柔软温暖的手指,拂过少年郎的脸庞,少年郎宛若雪玉却毫无生气的容颜,随她手指轻掠的动作,如春色晕染轻焕生机。 将花簪好,似想说些什么,但唇微动一动后,却只是笑,只是在潋滟花光中,望着他笑。 少年郎亦凝望着她,一眼如万年,他问:“你还会走吗?” 她轻轻点头,在少年眸光黯下时,轻牵住他的手道:“走到哪里,都一起。” 他展臂紧紧地抱住了她,温热而喜悦的泪水,掠擦过她的脸颊。 她不会离开,不会死去,她将永远,永远活在他的爱里。 作者有话要说: 下本开《小皇后》,女主是个外软内辣的妹子,刺手玫瑰。过段时间开,作者再缓缓养养…… 说实话作者都有点怕开文,这两年每次开文前都要自省吾身,精神好不,身体行不,现实忙不,每次都是觉得应该行才开,觉得可以稳定连载到快结局,就算抽也只是偶尔抽偶尔请假啥的,但往往连载一段时间后,身体就开始猛锤作者,开开开开个锤子……
第97章 “阿烟, 真的没关系吗?”早将双眸哭肿如桃儿的少女,担心地看着正在捋袖的友伴,抽抽噎噎地犹豫道, “要不还是别去了吧?那珠子, 丢了就丢了, 珠子……珠子不重要……” “不重要?”容烟将宽大的衣袖裙摆通通捞起打结, 抬手抹了下少女叶儿的泪珠,“不重要你为它从昨晚哭到现在?” “毕竟……毕竟是爹爹娘亲送我的, 在我进巫宫前……这些年, 我每次思念他们时想有那颗珠子陪着我, 心里多少就快活些……”少女叶儿叹说着,看友伴已两三下就蹬爬上了那株古树,在夜色中轻轻地道,“要是我自己会爬, 就不用麻烦你帮我找了……” “快回去吧”,一只雪白的手从繁茂树叶间伸出, 向叶儿挥了挥,“快回去,快回去,听说宫城这两日闹刺客, 大半夜不睡在这旮旯乱晃, 小心被侍卫不由分说处死!” 这句话不是唬人, 她们这些被关在巫宫中的巫女, 命如草芥。叶儿听到容烟这一句,眸光在幽夜中微闪了闪,唇也微动了动,似想说些什么, 但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在夜色中默默转身离去。 容烟在树上看叶儿听话走远后,就往更高处攀去。只有攀到这树的最高处,才能越过围绕巫宫的高高宫墙。平日里她们这些巫女都被锁在这座巫宫里,只有当达官贵人有占星卜算的需要,才被会召出去,而若想隐秘地自由出入,只有依靠这株参天古树了。 昨日叶儿曾被召出占星,回来时便流泪不止,说自己不小心将珠子遗落在巫宫外的榕树林里了。叶儿是采珠人家的女儿,小时候被强征入宫时,家里人将家中最好的珍珠给了她,本意是想叶儿在巫宫遇到困难时,可用之打点,可叶儿舍不得,这些年一直贴身戴着,她与她相交多年,私下看过多次。 像刺客还未抓着,容烟在成功越至巫宫宫墙外的大树上时,听到有侍卫巡逻搜捕的声响。她拨下繁茂枝叶下看,见侍卫们举着刀剑向草丛中乱戳,若她在越过巫宫宫墙时贸贸然就落地,很有可能会死在侍卫们的刀剑下——杀错人他们也不管的,一来巫女私自离开巫宫本就是重罪,二来他们正好可拿她交差,说她就是那名刺客。 为待侍卫们一无所获地离开这片榕树林,容烟在树上待了有个把时辰,在确定安全后方才下树。她一边揉着发麻的双腿,一边在草丛中寻找,今夜月淡星稀,那珠子在黑夜里会发出淡淡莹辉,如果它真如叶儿所说落在这片榕树林里,且没有被方才那批搜捕刺客的侍卫捡走的话,细细寻上一番应是能找着的。 不知寻找多久后,容烟终于望见某片草丛中似有淡光微闪。她高兴地拨草上前,却越靠近光亮处就越灰心,因那光晕大小早超过一粒珠子。被光晕萦裹着的,是一团黑漆漆的物事,她伸出一指戳了一下,光晕散开,里头黑漆漆的物事动了一下,她看到了翘起的双耳、碧绿的眼睛——一颗小猫猫头? 是只小黑猫?那原先的光晕是怎么回事?容烟不及细想时,已感到指尖湿黏,嗅有血味。“你受伤了?”她这样轻轻问小猫时,小猫却像因伤虚弱极了,望她一眼后又垂下绿眸,像是直接昏睡了过去。 已经接近凌晨了,容烟看天色不容她继续找下去,就先将小猫抱在怀里,沿原路翻墙爬树回到巫宫。叶儿就坐在她住处门前,见她回来,短暂的惊怔后,立跑上前紧紧抱住她,在容烟说没能找到珠子等明日天黑再去寻时,也只是垂着眼低低地说,没关系,不必再找。 容烟挂念怀中受伤的小黑猫,与叶儿分开后就赶紧就回房翻找药膏给小猫上药。应是有些疼痛的,不过小猫昏睡地无知无觉,她看小猫一只手就能托举起来,像才刚断奶的月份,不知怎么就与母猫还有兄弟姐妹分散了,弄得这样可怜兮兮的,越想越是心中怜爱,捏起它一只柔嫩的小爪爪,轻轻地道:“以后我来照顾你,你就陪在我身边好吗?” “猫可以活多久呢……十几年……”她小声自语着抱着猫躺在榻上,想着巫女们的处境,又轻轻地道,“也不知我能不能活那么久,要是我死在你之前,那谁来照顾你呢……” 低低地说着,着实累了大半夜的容烟,抱着猫几是晕过去般睡着了。她这一觉没能睡多久,天微亮时,她迷迷糊糊醒了,感觉身上特别沉重,像有什么东西重重地压着,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了。 容烟勉强抬起困倦的眼皮望了一眼,登时一个激灵,睡意全无。映入她眼帘的,竟是一个年轻男人的面庞!她开始以为自己睡懵了,但闭眼后再睁看,男子的面庞竟更加清晰,惊得她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 她鲤鱼打挺的动作太烈,那男子被她颠在了一边。容烟下意思要找利器自保,但看那男子一点反应都没有,像在沉沉地昏睡着,他身上是一袭玄衣,而巫宫管事的男子都是终日着白的,他不是巫宫中人,他是谁?他怎么会在这里?在她榻上?! 容烟正满脑子惊茫时,忽然望见了他手上缠着的纱布,很像是她昨夜包在受伤的小猫爪上的。小猫……小猫……门窗紧闭的房间内,小猫不见踪影,难道……难道他就是…… 当世是有妖幻之术的,只是人力不能通天,纵再怎么天赋异禀、勤学苦修,也只是一时幻相、不能持久的。容烟想到昨夜侍卫的搜捕,想这猫或是人,就躲在那草丛里,难道刺客是他?他就是刺客?! 这样一想,她心中虽惊但惧怕消淡了不少,大着胆子近前,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只手打量,看纱布果然是她昨夜包扎上的,只是适合为小猫裹伤的纱布,此时紧绷绷地缠在他手上,勒得他伤口迸裂,血流不止。 容烟忙解开为他重新包扎。这人依然未醒,而她却不能久留了,巫宫的巫女每日都要都要往宫中玉衡堂研习占卜之术,好在她们这些巫女的简陋住处,平日是不会有人过来的。 容烟将这人藏在柜中后,又怕他中途醒来不知此地为何处,乱走被人抓住,又匆匆将他的处境写在纸上,告诫他千万不要离开这间房,将那张纸在离去前放在他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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