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回宫觐见父皇,就让成安领人护送你回府吧”,是不容她拒绝的理由,“又耽搁了这样久,再不回去,云棠真要急了”,缓一缓又道,“我这样子,不要告诉云棠,云棠自己的病,还没全好呢,不宜操心太多。” 无话可说,也像是什么都不应问、不应说。容烟在靖王的安排下回到王府,丈夫云棠一早等急,见她回来,也顾不得旁人搀扶,忙大步走近前来,紧握住她的双臂,着急打量。 “我没事”,容烟勉强笑着宽慰丈夫后,随行的成安已笑对云棠道:“是王爷亲自去宫中救的人,夫人毫发未伤,公子不必担心。” 当看到成安这一靖王心腹,亲自护送妻子回来时,云棠就知是靖王去宫中带回了妻子。满腹感激中另有其他酸涩难言,云棠微微动唇后没有向成安追问,只是请成安代为转达谢意后与妻子回房。妻子明显有些心神不属,似因某事心中惊茫不安,尽管她极力掩藏,但他不是外人,夫妻多年,怎会察觉不出。 夜间就寝时,妻子久久没有入眠,只是沉默地侧卧在他的身旁。云棠想起与妻子新婚时,常常夜半醒来见睡前依偎在他怀中的妻子,如现下这般已侧睡过去。 未必是有意如此,只是身体在不受理智控制时,因内心深处的某种情感下意识为之。妻子是存着对他的感激以及对远去之人的负气嫁给他的,这一点,他起初一直清楚,只是后来多年夫妻患难与共恩爱情浓,使他渐渐将最初淡忘了,有时都有错觉,自己与妻子从少时起一直情好未变。 新婚时,他见妻子如此,犹想着岁月长久水滴石穿,而今少年时的信心却像是张浮于水面的宣纸,虚张声势的,稍有雨滴坠落便会被击穿留下孔痕。淅淅沥沥的夜雨打窗声中,妻子忽然转过身来,抱住了他,“有点冷”,她埋首在他肩头,轻轻地说。 他伸手揽住了她,揽住的一瞬,心中那些茫茫然的思绪忽然就烟消云散了,什么都不再有,有的只是怀抱中的温暖与充盈。他是易满足的人,从前所求不多,只是后面随着岁月,心越发地贪了,贪了许多后,便再回不到从前默默守望的纯粹与简单。 但这冷雨夜里,温暖与充盈也披上了一重寒意。他感觉到妻子似乎有话要讲,但在犹豫后还是没有说,就像他是想要细问她入宫之事,但在犹疑后还是没有深问。沉默的相拥背后,似是同床异梦,云棠不知这一夜里妻子会梦到什么,而他自己,像在梦中回到了许多年前的宛城,少女鬓边的杜鹃在阳光下如蝴蝶颤跳,他在后追啊追,好容易追到,却见到她身边已站着一名少年。 容烟的心事,确实越发重了,因那名叫做成安的靖王心腹,曾私下里请与她长谈。他请她不要将那日靖王病发的情况,向外泄露分毫,他告诉她靖王如此是因中毒,因靖王的存在与能力,威胁了皇后之子登基大宝的可能,多年前皇后派人对靖王暗下毒手。皇后一方用心险恶,却因内应被杀,一直不确定靖王是否中毒,靖王多年来也一直硬撑着病体,不叫外敌窥破半分。 是什么毒?严重到何种地步?是病发时只能靠药强撑缓解,还是能有治愈的可能?心底有许多的疑问,可唇齿如涩,一字也问不出,容烟最终只是在成安的请求下,轻声道:“知道了。” 成安却没有径直离去,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恳切低道:“请夫人与王爷言语交谈时,莫要太过尖厉,毒发时王爷所受不过是体肤之痛,而夫人的话带给王爷的,往往是钻心之苦。” 这话也刺痛了她,她刚欲冷笑反驳,成安即已滔滔地低语了许多。 成安说王爷当年并非是被得力亲卫迎回生父身边,最先找到王爷的,不是当今天子,而是皇后,王爷当年如不迅速离开宛城,并斩断与宛城故人的一切牵连,不仅无法自保,宛城的故人都有可能受他牵连而死。 王爷九死一生地回到生父身边后,曾想联系宛城旧人,可刚暗中有所动作,即被皇后势力盯上,为保旧人,只能做冷心之人,多年断联,以使天涯海角南北相隔。王爷原意,是想等大权在握,彻底坐稳太子之位并完全压制皇后之势,可确保故人万无一失后,再与故人相会,可是没能等到那一天,就得到了故人在南国遭逢大难的消息。 为救故人,王爷未听己方幕僚苦劝,打乱了原先的布局,提前暴露了手中势力,虽成功将故人救回,却也使自己成了多方势力的眼中钉。如今,不仅皇后等必欲置王爷于死地,就连天子,也对王爷之势已有猜忌之心。王爷如今处境甚难,这般处境下,所谓后院不能起火,己方不可另出内乱,请夫人与王爷同心,且莫自生嫌隙,给敌人可趁之机。 一通低沉的肺腑之语后,成安拱手离去。人已走了,余音犹绕耳,容烟在原地静坐许久,似才将这一通长篇大论慢慢听完了。是片面之词,可信吗,她心中惊疑,却也知对方没有丝毫欺骗她的需要,她与云棠如今算是寄人篱下,不需旁人如此费心相欺,也许就是这般吧,这么多年,就是这般。 只真如此,他为何不明说呢……只真如此,这么多年来,她心中的怨恨,算什么呢…… 那一日,她一个人在水亭中坐了很久,心如岸边垂柳绕缠,越理越乱。后来,是云棠找了过来,她看到他的那一刻,心中忽似清明。一切早已尘埃落定了,往事如何,似乎也没有细究的必要了,于是她走上前去,挽住他的手臂,言笑晏晏时将心中所有乱绪压沉在心底。她知道乱绪并没有清除,只是被强压下去,但她不想去想,只愿依着身边人,不想再去深想。 时光缓逝,渐渐云棠身体复原,靖王在府中设立了文学馆招贤纳士,云棠名义上成为府中学士而实为靖王幕僚。她知道平和的生活下,暗处隐着争斗的乱流汹涌,从春至夏的时光里,她人在靖王府西苑,但一直未再与靖王直面相见,一次巧合见靖王似与云棠等商议要事,她远远望了一眼,没有什么犹豫,就转身离开了。 自那次被救出宫后,再与靖王相见,是因他的如夫人锦嫣。锦嫣日常无事常会来找她品茗赏花之类,纵她十次里至多应约二三,锦嫣依然热情不减。一次,锦嫣邀她至水榭赏荷用宴,闲谈一阵后忽有怨嗟之语,竟将自己比作冷宫女子。 容烟闻言惊讶不解,因她所闻锦嫣锦夫人是靖王颇为宠爱的如夫人。她没有问,而锦嫣见她面露不解,竟苦笑一声后附耳过来,告诉她她至今仍是完璧之身。 不待她有何反应,锦嫣即叹笑着摇扇道:“或许不仅是我,府中其他如夫人也都是呢。说不好这王府后院的女子,都是摆设呢。” “怎会……”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容烟只能涩涩道出这两字后,见锦嫣又苦笑着瞥了她一眼,嗓音幽幽地道,“谁知道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个故事基调不好,本意是写刺激的男小三,但基调的过于凄风苦雨冲淡了原梗的趣味性。 几个月前写到第三个世界时,作者身体方面真的很不好了,本来第二个世界身体就不太吃得消了,到第三个世界更绷不住,经常吃止痛药吃得脑子有些木的情况下,又因为视为重要家人的猫,一点心理准备没有的,突然没了,又刺激了精神方面的旧疾,日常一想到猫就要以泪洗面,从早到晚眼睛不干,整个人身心方面悲戚地乱七八糟,导致这种状态下,开写第三个世界时,无意识地因为个人状态把调子定得过悲过低了,但覆水也难收,这里只能沿着当时开的基调写下去了,关于刺激点的男小三,开了篇预收以后人支楞起来另写。 预收《奉旨休夫》 在齐朝,平阳侯是出了名的爱妻。 他在未婚妻家族落魄时坚守婚约迎娶,十几年婚姻下来,身边不过二三妾室,且日常坚决维护妻子当家主母的地位,不允许姬妾庶子女们冒犯主母半分,出门应酬酒宴时,也从不在外过夜,最多沾些脂粉味回来。 然,这样一位世人眼中的绝好丈夫,平阳侯夫人却不珍惜。 她在年逾三十,膝下早有一双儿女时,拿出平阳侯少年时写给她“一世一双人”的情书,以平阳侯毁诺为由,要求与平阳侯和离。 平阳侯坚决不肯,他怒发冲冠地掣剑逼问妻子,如此想离他而去,是不是在外面偷汉子有了人,并声称要杀了那奸、夫,此生绝不允许妻子离开他身边半步。 却见妻子淡淡道:“既不愿和离,那我就休了你。” 面对凛寒剑锋,平阳侯夫人拿出了一道圣旨。 平阳侯想及御座上与他长子同龄的九五至尊,如雷轰顶,跌剑在地。 注: 1 女主平阳侯夫人,已婚多年有子女。男主皇帝,年轻无后宫。 2 男主同女主的儿女是同辈同龄人,女主比男主大一辈,年长十五六岁。 3 一篇女主觉醒兼心机小三文,小三是皇帝。感谢在2022-01-10 16:23:44~2022-05-02 15:34: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95章 许是酒力不胜, 心乱之余醉意更沉。昏昏沉沉时,她隐约听到锦嫣吩咐侍女,说此处离她居所较近, 且将云夫人扶送至她的房间休息醒酒。似就这般倒进了柔软的被衾中, 周遭安静地室外蝉鸣聒噪都像远在天际。 不知多久后, 她感觉身如火灼、喉咙干哑, 挣扎着起身欲寻水止渴,刚脚踏在地上便腿软地几乎摔倒, 幸有一身影急扑了过来, 扶住了她。她意识迷蒙, 唤着“云棠”却看到了阿烈。 阿烈,阿烈怎会在此,她想不清楚,现在她身在何地, 她想不清楚,岁月与记忆都变得模糊, 她好像回到了宛城的少年时代,回到了某一天的夜里,夏夜繁星下,虫声唧唧, 她踮起了脚尖, 就如此刻心燥之时。扶搂她的臂膀起初如凝寒冰般僵结, 但也经不住如火的热情, 似如当年热烈情浓。 隐忍的坚冰将融化时,又清醒过来,在被喂下何物后,她体内燥热舒缓, 意识也逐渐不再迷蒙。清醒后的相对时,沉默后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还是“对不起”,自从重逢,回回相见,他好像只会说这句,他说他早该告诉她锦嫣身份有异,不宜深交。 从他话中,她知道锦嫣是在拿她试他。锦嫣是皇后一方的人,他早知内情但为不打草惊蛇还是将锦嫣收入府内。皇后一方,派锦嫣接近他是想查出他究竟是否中毒,锦嫣今日有此一着也是为这个,他说他会秘密处理锦嫣,让她往后不必再担心。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84 首页 上一页 77 78 79 80 81 8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