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见你回来,我就知道没事了。” 含春趴在君扶膝上蹭了蹭,她轻声道:“太子妃小产的事,奴婢在陈青那儿听说了,太子妃千万别难过,以后还会有孩子的,奴婢今儿看着太子妃气色也好了,以后会越来越好了。” 君扶不接她的话茬,只问:“日子定在什么时候了?” 含春一愣,才反应过来君扶是问她的婚事,红着脸小声道:“下个月初九,太子妃不是说尽快吗?这是最近的良辰吉日了!” 君扶点点头,这个日子,她原本是能赶上的。 含春左右看了看,总觉得今日承礼殿气氛怪怪的,她见君扶留宿在承礼殿,自然而然以为因为小产的事,太子殿下对君扶颇为怜惜,忍不住出声提醒道:“太子妃现在身子虚,若想再要孩子可不能急于这一时,不然损了根基可就不好了!” “你竟还知道这些?”君扶称奇,这要搁在平日,含春准会劝她在这个时候得了孩子才好。 “嘿嘿。”含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都是奴婢跟陈青问来的。” 想到陈青,君扶自觉对不住他,又要让他帮忙瞒着家里,还要同他一起骗单容瑾,他那双手是悬壶济世救人的,却因为她去做了害人的事。 君扶想,她留下的那些积蓄就都用来做含春的陪嫁吧,这两人能把日子过好,她也算圆满了一桩心事。 “今天天气阴沉沉的,夜里怕是又要下雪。”含春望着殿外嘟囔了一声,摸了摸君扶的身子,“太子妃,奴婢觉着这承礼殿还是不如长华殿热活,要不咱们搬去长华殿罢?” 君扶也想回去,她还有一些事没有安顿,她昨儿因着单容瑾白白等了一夜,倒是白受了委屈,今日说什么也要回去。 君扶走后,承礼殿便有宫人去单容瑾那处禀报,说太子妃回去了。 “走时没说什么?”单容瑾问。 宫人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奴瞧着太子妃脸色不太好。” 他本意是说君扶精神瞧着差,可单容瑾会意为君扶怕是又生了闷气,他昨儿本许了她要过去的,但是有事耽搁了,现在也腾不开手过去看她一眼。 不过单容瑾很放心,昨儿他离开时君扶脸色很好,她应该很快就能恢复过来了,眼下生不生气有什么打紧,等他将那件事告诉君扶,她定然一点气都生不出来了。 单容瑾没有在意,挥挥手让宫人下去了。 回到长华殿后,君扶没有再去床上歇着,她今日精神不错,要趁着今日把该做的事都做了,该交代的事都交代了。 她先是回了书房,慢条斯理将她最后画的那副画展开来看了看,原本极好的红色喜服,因着她的不慎被溅上血迹,现在血迹深了,虽然不算太明显,但也破坏了画整体的美感。 这是她来到东宫后画的第一幅画,也是最后一幅,结果留下了这样的瑕疵,君扶想,这东宫果真跟她犯冲,干什么都不顺利。 君扶慢慢收起画幅,然后给家中的兄长写了一封信,她想交代的东西基本都一一写在了上面,至于父亲母亲,她就没有再留信了。 自她出嫁之后,母亲对她严厉了不少,但君扶清楚若是她死了,母亲一定是最受不了的那个,还是不写这种惹人眼泪的东西了。 写完了信,她仔仔细细封好,交给了青松,让青松到时候交给君胥。 青松还有些奇怪,问君扶什么时候是“到时候”? 君扶故作神秘:“等时候到了你自然会知道。” 她很信任青松,把信交给青松保管,绝对不会有差错。 办完了这件事,君扶又拿出礼单清点了自己的嫁妆,里面的名贵丝帛布匹之类用得上的全都添给含春做嫁妆,珠宝一类能换银子的拿出一部分来周济穷人。 这些事都是交代给君胥去做的,其他人君扶打不了包票,但君胥肯定会听她的话。 等君扶将一切都安排好之后,已经是黄昏傍晚,她忙了一日,连时间都忘了,等含春叫她吃饭才反应过来,已经这么晚了。 正这个时候青松的声音在外面响起,说君扶之前问的海货送到了,相府的人问要不要给她送来。 君扶想了想道:“好,那就让他们送来吧。” 她本来都忘了这件事,没想到在最后的时间还能吃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她交代完了一切事情,心情也不错,知道这个时候单容瑾已经回来了,所以她让含春去叫单容瑾一同过来用饭。 含春自然不会拒绝,高高兴兴地去了。 这个时候单容瑾还在殿内议事,含春过去的时候福闰正在外面守着。 她问道:“太子殿下这个时候还没有得闲吗?” 福闰摇了摇头,“昨天半夜就过来几位大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一直到现在那几位大人还没出来呢。” 含春心中虽疑惑,但也没有硬闯,而是和福闰站在一起在外面等着。 可等到天都快黑了,里面还没有什么动静。 含春对福闰说:“太子殿下会不会睡着了呀?” 福闰摇了摇头,想了想他道:“要不我进去看看。” 等福闰进殿的时候,殿内安安静静的,单容瑾还在同几位大人议事,看见他进来,单容瑾道:“有事?” 福闰低下头,低声回:“太子妃身边的含春过来了,说太子妃在长华殿等太子过去用膳。” 殿内几位大臣面面相觑,在此之前他们自然都听说过东宫太子妃不受宠的那些流言,只静静看着单容瑾如何反应。 福闰也在等着半晌,他听见单容瑾道:“孤今日政事繁忙,不便过去,让她自己用吧。” 话音一落,周边坐着的几个大臣面上都露出理所当然的神情。 福闰想了想,坚持道:“太子妃说相府那边送了一批新鲜的海货过来,请太子殿下同去品尝。” 单容瑾皱了一下眉,福闰之前从不会忤逆他的意思,今日却有些纠缠不休了,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难想象怕是长华殿那边的意思。 既然是长华殿道意思,那就是君扶嘱咐的了。 单容瑾轻嗤一声,暗道昨日她还奄奄一息、形容憔悴道模样,今日便能吃海货了? 这个女人哪怕是邀宠也不为着自己身子考虑。 思及此处,单容瑾脸色又变了变,声音重了几分:“孤说今日没空,你可是听不懂?” 福闰浑身一颤,再不敢多说,低着头走了出去。 含春在外面等了半天才等到福闰出来,瞧见福闰道脸色心中已经多少有了计较,还是不死心地问:“太子殿下怎么说?” “殿下还在议事,说他不便过去了。” 含春黑了黑脸,转过身走了。 等到了长华殿,她斟酌着将这话转述给君扶,从始至终君扶都垂着眼帘,也瞧不出她的心思。 “知道了。”君扶摸着象牙床架缓缓踱至床边,坐下来道,“我有些累了,倘若小厨房做好了饭,你再来叫我一声。” “是。”含春说着就转身往外走。 君扶刚上床躺了一会儿,她突然觉得气血上涌,胸口处翻江倒海,几乎要将她整个人搅碎一般。 这么快...... 她知道胡太医的药起作用了。 胡太医是太医院资历最老的太医,得人人敬重,但他对女科杂病却不算精通,君扶彼时脉象虚弱,又的确小产,所有人都会以为她说气血亏虚极致所致,都会开盈补气血的大补之药。 但君扶的病已然将她原本的身子底子虚耗无几,根本承受不了这样的大补,那几服药喝下去只会要了她的命。 这是她和陈青商议出的,最自然的法子。 昨日她又让陈青帮忙,在她的药里加了点东西。 “含春!”君扶双手死死扒在床沿,急急叫了一声。 含春从没听见过君扶用这样的声音喊她,她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有一种格外不祥的预感。 “太子妃!你怎么了!”含春跑了进来惶急地问。 君扶道:“你再去替我叫叫单容瑾,你就说我......” 她脑海中想起昨儿那个宫女的话,“就说我胸口疼得厉害,还吐了血。” “什么!?”含春听见君扶吐血之后大惊失色,“奴婢这就去请太医!” “不必!你听我的话,快去将单容瑾叫来,快去!”君扶死死盯着她,“要一字不落地转述我说的话,知道吗?” “是!是!”含春快要哭出来了,转身就往大殿那边跑,太子妃吐血了,可是叫太子过来有什么用呀,他又不懂医术。 她一路跑到承礼殿,寒风裹挟,她的头发都被吹乱了,流的眼泪也吹干了,她扑倒承礼殿前,不顾福闰的阻拦直接冲了进去,跪在地上哭着道:“太子殿下!您快去看看太子妃吧!太子妃她病了!太子妃她胸口疼!还吐了血!太子殿下您快过去看看吧!” 殿内几个大臣发出惊异的声音,暗道这太子妃不是刚嫁过来没多久,怎么会突然病了? 单容瑾心头一跳,正要迈步随含春前去,可他很快觉得这话有些耳熟。 他想起来了,这不就是昨晚宝羽殿那个所用的托辞?十分拙劣的争宠手段,他已经让福闰寻个由头,去将那女子打发了。 怎么君扶也来这套? 想了想,单容瑾大约明白了一二,应该是昨晚上他没过去看她,她便以为是那女人用此拙劣的借口将他留在了宝羽殿过夜。 真是个蠢笨的女人,连争宠都不会,别人用什么理由,她便用什么理由吗?哪怕她换一个呢? 但凡换一个别的,单容瑾今日都会信了。 猜准了君扶的心思,单容瑾悠然下来,他重回坐回了原位,无所谓道:“病了就去请太医,孤又不会给她看病。” 含春抬起头,第一次直视单容瑾看了他一眼,还没看清,她觉得自己有些眼花。 她翻起身就出了承礼殿,去寻陈青来给君扶看病,说得对,叫太子过去能用这么用?在东宫这么久了,他何时有过什么用? 含春巴巴往宫里跑,跑到一半还没到太医院时,她瞧见了陈青的身影。冥冥之中,含春好像觉得陈青早就知道似的。 她走上前去,直直望着陈青的眼睛,“太子妃说她病了。” “带我去看看吧。”陈青说着,神色语气皆很平静,可他的尾音发着颤,没能逃过含春的耳朵。 含春说不出话来,她什么也没问,她什么也不想问,只是默默带着陈青往回走。 长华殿内,君扶在她的衣橱里翻找着什么,良久,她翻出一件月华白的深衣,吃力地将之穿在自己身上,每做着这些时,她都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身体中好像有什么在快速地流逝着。 就在今夜了,君扶断定。 她换好了崭新的衣服,又坐到妆镜前为自己梳妆,她很久没有自己给自己梳过头发了,离了含春,她显得有些笨手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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