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眉目严峻,才一声就让黑毛兽顿住,垂下尾巴,狗眼心虚地飘开。 「你何必凶它?」乐鸣秀忍不住「护雏」。金玄霄像被气笑了,咧嘴露出白牙,眼底却不见丝毫笑意。 「嗷呜……」黑毛兽垂头丧气,可怜兮兮,退退退,很天真地想把庞大兽躯缩在乐鸣秀身后。 突然—— 「我喝好了。」男孩把见底的小碗郑重放在一边,抬起清亮眼睛,看看金玄霄又看看乐鸣秀,最后望向那头傻大个儿。 「狗子,我们去找阿紫玩。」男孩半带命令的语气有些老成,他起身拍拍黑毛兽,轻揪它的毛。「走吧。」 「汪!」四足被孩子带动,湿润鼻头却还偷偷努了乐鸣秀后背一下。 「大黑去玩,等会儿若得空再去寻你……寻你们。」乐鸣秀温声安抚,朝大胆解救黑毛兽于无形的男孩俏皮地眨眨眸,想到孩子刚刚唤大兽「狗子」,黑毛兽还晓得要回应,看来「狗子」二字才是堂堂猎狼巨犬的本名,她不禁翘起嘴角。 孩子似乎努力想维持认真表情,但与她四目相接,腴嫩的小脸蛋还是变红了,可爱到让人喉头发紧。 乐鸣秀很想摸摸他的脸、捏捏他的腴颊,又怕一下子太过亲近要惊着孩子,只得硬生生忍下。 她看着他双手双脚并用,俐落地爬上黑毛兽刻意伏低的背脊。 男孩和狗子很快便消失在乐鸣秀视线中。 这一边,咱们的金玄霄大爷可说满心的不是滋味,明明是他家的孩子、他养的狗,怎都莫名其妙挨向她那边? 她这位木灵族乐氏女的灵能除了传说中具疗癒能力外,难道还包括「招人喜爱」和「得人疼」? 那么,她有招他大爷喜爱吗? 内心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自省自问,他蓦然搏眉。 呿!什么乱七八糟的? 头一甩,甩掉杂七杂八的想法,他抬眼又去瞪人。 「我养的狗子,你问我何必凶它?」冷哼。「本大爷才想问你,为何我不该凶它?」 话题重新被拉回,乐鸣秀先是一愣,张口要说却被他抢话。 金玄霄冷声又道:「当年在苍野诡域那片山林的秘境洞窟里,乐姑娘把本大爷放倒,是我家狗子领你出去、将你送走的,是吧?」 姑娘家双眸再次变得圆圆的,听男人下了结语—— 「如此吃里扒外、见色忘主、见猎心喜、毫无节操的家伙,我不凶它凶谁?」
第五章 睁眼说瞎话 原来金大爷说要算帐,这笔帐指的是当年她「弃他而逃」的那一笔! 等等……不对啊! 若真要算帐,也是她跟他算,凡事皆有因果,是他那抓着人一顿乱嗅的过分行径把她吓得够呛,她才不得不逃,他还来怪她?他、他好意思? 「你那样……那样粗鲁孟浪,压着人不管不顾的,鼻子顶过来就是一阵乱努乱闻,任谁都要惊得魂不附体,何况是姑娘家!」乐鸣秀据理力争,即便双颊红透,也非把当年之事厘清不可—— 「当时虽蒙你所救,但你、你那时确实吓着我了,既逮住机会,岂有不逃之理?」 她想起当年……又或许说是上一世,在那一阵灵能剧烈爆发之后醒来,满洞窟的鲜花绿叶和翠藤皆枯萎死去,她的灵能因瞬间高涨的惊骇而波动,失控地汲取周遭所有属于木灵的能量,同时也把他彻底震晕。 上一世濒死之际,她恍惚间梦回与他相遇的那一日,此刻脑海中的画面犹然清晰,高大少年郎一动也不动地躺在那片荒芜中,若非散面的发丝被微乎其微的鼻息所拂动,都要以为他真没命了。 再对比今时他闯入北陵王廷、安排后续事宜等等援助,对她木灵族而言确实如天降甘霖、天降神兵。 她未曾多想便不觉如何,真细细思量,顿时有些难以呼吸。好像她真的很不够道义啊,那时把他丢着就跑……咬咬唇,她语气不觉放软,未等他反应徐声又问—— 「那你呢?那当下在你身上究竟发生何事?有何感受?你后来又是如何醒觉?」 她的「醒觉」二字颇有双关语意,也许她自个儿并未察觉,但落在金玄霄耳中却有一番演绎,像在寻问他当时是怎么张开眼清醒过来,亦像在问他,那时濒临兽化的他是如何重反灵台清明。 他撇嘴一笑,淡而沉静地哼声道:「有多痛,你不会知道。」 她的确不懂。「……你那时很痛吗?」 他放下大木碗,往火堆里丢进一根干柴,注视着跳跃的火焰淡淡又道:「体内气血与灵能背道而驰,那种疼痛,你不会知道,然后当一股强大且不可逆的外力硬是侵入五脏六腑,逼迫逆行的灵能顺服体内大小周天的循环,强强相碰之下硬逼着另一方伏首,你亦不知那过程有多痛。」 强大且不可逆的外力? 乐鸣秀登时就明白了,他说的是自己加诸在他身上的那股巨能。 「我明白了……」她喃喃言语。「原来如此……」 「你能明白什么?」男人有些嗤之以鼻。 她不以为意,眸光清亮,语气若叹。「明白自己在那当下扮演着何种角色。」微微颔首。「我是将那瞬间汲取到的木灵巨能全数导进你体内,不管你要不要,全都灌入,所以我的躯体仅是一个通道,你则成为一个容器,那股巨能与你本身的灵能碰撞在一块儿,避无可避,只能是狭路相逢勇者胜……」 她似乎想到什么,眉睫倏地一抬。「我可以……嗯,可以摸摸你吗?」 她双颊飞红,不知是对自己所提的要求感到羞赧所致,抑或内心正为着何事隐隐感到兴奋。 金玄霄怎么也料不到姑娘家会如此要求。 他先是狠狠瞪她,想瞪到她自觉不好意思,岂料她非但没有不好意思,还朝他亲近了两步,双手在胸前猛挥,嗓声略急道:「我没要对金大爷你干什么坏事,只是想确认一事罢了,真的没想对你怎么样。」 她此话一出,不知怎地立时就让某位大爷浑身不痛快。 「在北陵王廷大殿上,当着众人的面,不是说思我入心,念念难忘,且情根已种吗?」他继续狠瞪,嘴上不饶人。「你如此觊觎本大爷,谁能保证你不会一时兴起对我干出些什么?」 「嗄?」乐鸣秀心头陡凛,又一次被他惊住。 她为求脱身而编得天花乱坠的那些胡话,这男人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但,好像还不是戳破自己谎话的好时机,总得等到情势稳定下来,她才好对他交底,即便猜测他其实也不会真信了她说的那些,只是双方并未到能完全坦率相对的境地,该要有的虚与委蛇可也不能马虎。 毕竟是死过一回,前世的她太无心眼才落得那般下场,天可怜见令她能重来一次,就算自己不够聪明机智也得想方设法为娘亲和族人寻出一条活路。 「我、我会努力克制,你信我……」红着脸,她只得如此嗫嚅。 周遭氛围一沉,洞外上百骑人马的吵杂声一直传进,形成一波波模糊的声浪,洞内那一小堆篝火则将干柴烧得剥剥作响……都是声音,无甚意义的声音,突然间,眼前男人宛若大发慈悲般哼道—— 「啧,瞧你一脸忧伤,不就想摸摸本大爷吗?允你上下其手了,来吧。」 她并没有忧伤好吗?而且她也没有要对他上下其手! 乐鸣秀忍着没有回嘴,压下内心纠结,好一会儿才挤出声音。「多谢阁下慷慨,那小女子就失礼了。」 她笔直走近,由于他坐着,她盈盈而立,双臂一抬就能齐齐将手心叠放在他天灵上。 灵能者们尽可以大道通天、各走一边,却也能彼此互通声息,在普通人无法触及之境,意随心转,灵随意使,进行着他们才能感受到的气场流动与无声对话。 沉静心思,沉潜意念,她一下子得以内观他体内那股强大的无形力量。 明明感受到的是惊心动魄的巨能,如恶涛骇浪,似狂风暴雪,在他身体里却养出一种驯顺的神气,再不见当年她头一回碰触到那般,那样左突右冲,辟肉身血脉为修罗战场。 乐鸣秀徐徐拉回意念,先是吐出一口气才张开双眸,甫张眼,便与金大爷深意幽然的目光对上,也不知近近盯着她看了多久? 她心跳蓦地乱了拍,连忙将手收回,还下意识往后退开一步。 假咳一声,她清清喉咙道:「虽不知是天生如此,还是后天造成,你的气血和灵能确实是背道而驰,当初我以为能为你导正,也想尝试一番,但……但后来的发展令一切阴错阳差。」略顿,她挠挠泛红的脸蛋勾唇露笑—— 「一股强大且不可逆的外力强势灌进你体内,你说我不知道那有多痛,嗯……是啊,我确实难以体会,但……此际却是庆幸和欢喜,庆幸那时的阴错阳差,欢喜自身无意间变成通道、变成工具,将足以导正你体内那股力量的木灵巨能浇灌给你。」 她打破他体内如履薄冰般的恐怖平衡,让他取得真正的平衡,所以褪去几近兽化的模样,寻回心智,她相信那蜕变过程定然吃尽苦头,痛得不能再痛,但能得如今的结果,想必再痛也值得。 她真心替他感到欣喜,完全是「无心插柳柳成荫」的局。 秀眉飞扬,才想冲着他笑,眼前盘石而坐的男人突然长身伟立,那身躯乍然间形成巨大阴影朝她笼罩过来,她本能地一退再退,神情微怔。 金玄霄的表情称不上好,因为听她说出「浇灌」二字。 在他「很男人」、「很雄性」的思维里,「浇灌」一事绝对是男子使在姑娘家身上的招式,怎么也轮不到她来显摆,于是他的男子气概有被小小踩落脚底的恶感,激得他都想变脸了。 然而当姑娘家一退再退,那下意识趋吉避凶的举措简直令人……气不打一处来啊!他气极反笑,笑得咧出两排白牙,近乎猫狞地笑问—— 「不是说心已在本大爷身上,真正喜欢的人是我?你亲口所说的,更以此拒绝了萧阳旭的求亲,你不会这么快就忘得一干二净吧?今日在北陵王廷大殿上的众人可都听得一清二楚,你喜爱的是我……然,既是心系于我,为何又惧怕本大爷亲近?」浓眉略沉,嗓音亦跟着低沉。「莫非你说的尽是谎话,半句……不,半字都不值得一信?」 乐鸣秀有种掉进陷阱的感觉。 当一开始他说她对他念念难忘、情根已种时,她没有任何否认,眼下听他这一番问话,她更无法说明事实真相。 真相就是——她确实撒了大谎,为挣脱出北陵后宫那座笼城,她谎话连篇亦能骄傲昂首。 然事到如今,他金玄霄这根「硕大肥美」的大腿她不得不抱。 抱紧他的金大腿才可能为自己、为娘亲和族人谋一条康庄大道,所以不能任情任性来个一翻两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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