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说了一两句。”林萱回忆起昨夜与那人相谈甚欢,忍不住又脸红,“他说自己本隶属边关军,姓秦,前不久刚随轻骑将军回京,对京都的一切都不熟悉,想改日邀我带他去京都何处逛逛来着。” 隶属边关军,主将是刚回京不久的轻骑将军…… 这不就是裴恒麾下的从将吗! 沈箬神色一沉,忽然想起了前世。 前世沈府覆灭前,林萱也曾与她提起过一个心悦男子,一样的出身军营,一样是裴恒的从将。 不过此人出身边陲大族,虽有从军之能,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对待男女之情更是三心二意。 林萱与他相识后,起初爱得死去活来,可没过几月她便发现情郎背地里有许多红颜知己,而她只能算是众多红颜中的之一! 林萱虽看着混世魔王,对待感情却很专一,头一次开了情窦却被这样欺骗,当下大受打击,来寻沈箬哭诉过好几次。 只是后来沈府覆灭,林府也被牵连,她被裴恒带入落泉院与外界断了联系,便也无从得知林萱与那纨绔的后续。 应当也是不了了之,痛苦斩断孽缘吧。 沈箬唇角微讽,果然,冷情无心的主将带出来的人,也一样是玩弄别人真心的渣子。 她看着好友已然沉溺的模样,适时泼了盆冷水:“阿萱姐姐只是昨夜与那人交谈了几句,尚不熟悉,也并不能看出对方人品如何,如果对方是个看待男女之事极为随意的纨绔,又该如何?所以,对于此人,还需多加观察,不可轻易交付真心。” 这态度简直来了个突兀的大转弯。 林萱听得一愣一愣的,没想到能从比自己年幼的阿箬口中听出这样冷静的话,她怎么觉得阿箬似乎变了些,可到底变了哪里却说不上来。 坠入情爱中的女子,从来都是听到负面评价便忽略,听到一星半点的好就欢喜,林萱将那番话来回咂摸几遍,竟兴奋道:“阿箬,你说得有理,我听说那小将军昨夜就回了京郊外的军营,要不,我们去军营看看他私下里是如何的?” 沈箬听她说的一番话,满是兴奋和期待,这哪里是去冷静观察的样子,分明是迫不及待想再见情郎的小鹿乱撞。 不过,林萱初坠爱河被人哄得晕头转向,是这个反应也正常。 自己当初不也是被裴恒欺骗,甘愿自困五年吗。 当务之急便是让林萱赶紧认清秦纨绔的真面目,让她彻底死心。 如此一想,去趟军营也无不可。 前世她对裴恒军营里的布局还算熟悉,此行顺便还可以探探裴恒与新帝的关联。若裴恒和新帝有不可见人的谋划,也许看出点门道。 沈箬思量毕,抬头时正对上林萱期待的眼神,她爽快道:“好啊,我陪姐姐去。” —— 三日后入夜,沈箬安排好沉月在府中“镇守”,自己则与林萱相约在茶楼。 林萱订了一间隐蔽的厢房,两人掩人耳目换上男装,趁着夜色悄悄从后门离开。 行了段路就到了京郊的军营附近。 裴恒治下极严,轻易不能入内,但沈箬从前跟在他身边日久,知道这看似牢固不可破的军营,其实有一条暗道。 她带着林萱悄悄从暗道入,七拐八拐约莫走了半盏茶的功夫,已经站到了军营内。 林萱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惊叹道:“阿箬,你让我刮目相看!” 沈箬示意她别声张,带着人熟门熟路地往主帐走。 主帐内细密的交谈声隐隐传来,似在讨论行军布防的对策,其中之一便有裴恒。 里头几人言语中都以裴恒为尊,对他提出的决议也十分信服,看着像商议,其实就是裴恒在吩咐军中一应事宜。 沈箬隐在帐外阴影里,心中一时是因裴恒也在军营的发怵,一时又有些兴奋,期盼着能在今夜探听到对沈府有利的消息。 当然,她也没忘了今夜是让好姐妹看清秦纨绔的真面目,好悬崖勒马,和人断了交往。 两人摸黑在主帐外蹲了一会儿,直到里头的人商议结束,沈箬也没听到半个有关新帝的字眼,心里不免失望。 帐内的将领陆陆续续离开,时机正正好,沈箬用眼神询问林萱。 林萱眼眸里都是希冀,朝她点了点头。 沈箬懂了,等到那一波将领走远,跟着林萱循着其中一人的足迹,靠近了另一处大帐。 夜风习习,天色更暗,吹得林萱一一股脑儿的热衷都消散不少。 她后知后觉地轻声凑到沈箬耳边,犹豫道:“阿箬,今夜我们偷偷来这里,在人家小将军帐外踩点,是不是有点不端庄?” 这个时候才想起来不端庄? 沈箬眼瞅着好友一派小女儿陷入爱河的模样,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在京都内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吗…… 她纤细的手指虚点一下林萱的额头,想了想,还是打算给好友有个心里准备,一本正经道:“阿萱姐姐,今夜咱们可顾不得端庄,男女之事向来需严肃对待,今夜若看清楚对方是个纨绔风流之辈,也好及时止损。若真如此,就算不端庄些又何妨。” 林萱被她一本正经的话给说服了,她点点头,再次觉得近日的沈箬有着与往常不同的冷静和剔透。 再深一琢磨这番话,又觉出些不对,嘶,这小丫头怎的对男女之事如此悲观,话里话外都是暗指秦小将军人品不过关呢! 她心悦对方,自然希望好友的祝福,便有心为心上人辩驳几句。 话尚未出口,帐内忽然传出一声惊呼:“咦,秦将军何时得了这把突厥稀有的弯月匕首,传闻它削铁如泥,吹发即断呢!” 若记得不错,这弯月匕首是林萱花了很大功夫才得的,在身边佩戴多年爱不释手,如今却轻易给了人。 沈箬诧异地看向身边的好友,才不过和人家见几次面而已,就已经情深至此了? 林萱被她这样看着,耳根火辣辣的发烫,低声嘀咕了一句:“他……他也给了我一把折扇当作信物的。” 这时又一道男声传来,语气带着玩世不恭:“一位有些将门之风的小娘子。” 林萱脸色一喜,可又听方才提问的男子道:“将门之风的小娘子?秦小将军何时换了口味,我记得你前几位红颜知己可都是温柔依人的娇小姐呢,哎对,就上月,那位红翠楼的头牌不是正得你心,这就腻了?” “你懂什么,离了边关这京都到处都是温柔的女子,我有得选么,好不容易遇到个性情爽快的姑娘,反倒觉得新鲜。” 话落,里头的人一阵哄笑。 帐外,林萱一张脸却已惨白。 她僵硬地转过身子,艰难消化着刚才那场近乎残忍的对话,而后迟钝地,缓慢地眨了眨眼睛:“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沈箬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知道此时趁热打铁断了希冀最是要紧,狠下心回:“就是姐姐听到的意思。阿萱姐姐,此人似乎十分滥情,在京都交了不少红颜知已。” “哦。”林萱将脑袋转了回去,眼睛望着映在帐上的高大人影,呆呆地望着,不说话了。 沈箬看着一向乐观直爽的林萱变得木讷呆滞,心中也十分难受,这感情的坎需要自己跨过去,她只能在旁默默陪着。 如此呆滞许久,久到沈箬的小腿都麻了,林萱忽然站起身,干净利落地往外走。 沈箬连忙跟上,看出林萱的意图,连忙温声引路:“阿萱姐姐,暗道入口在那边!” 林萱应她一声,脚步不停往前走。 夜晚露重,风已经带着冷意,吹在她脸上分明不怎么疼,林萱却难受得落下泪来。 沈箬谨慎观察四周,护着人悄悄前行,忽而见到原本是密道入口的地方围着一溜身着黑衣的暗卫。 其中一人她认得,是裴恒近卫之一,名叫平忠。 平忠正肃声交代着什么,说完又从袖中掏出一枚玉佩,将上面的纹路亮给其余人看…… 不对,不是一枚玉佩。 是半枚! 沈箬脑中一炸,神色骤变,这不就是她前段时间去灵台寺苦找不得的事关兄长下落的半枚玉佩吗…… 原来不是前世裴恒给她的消息有误,而是裴恒早已先她一步找到了这枚玉佩!
第12章 吃醋 一时间,沈箬内心复杂。 看着前头平忠手中的玉佩,神色几经变幻。 林萱扯扯她,低声问:“阿箬,怎么了?” 沈箬不开口,只觉得自己手指都在颤抖。 是因为高兴。 这一世沈府虽仍在险境,却已知新帝的忌惮,父亲也决心放权退隐,那场不久后到来的灭族之祸若早有准备,也可提早布局徐徐图之。 与前世骤然到来的灾祸相比,已然好上许多。 可沈箬又时常希冀,如果她再找到幼年走失的兄长呢? 一家人团聚,而后远离风起云涌的京都,去江南也好,去边陲之地也好,总之让裴恒与新帝斗个你死我活,他们自在逍遥就行。 所以,如今最重要的是如何才能将那半枚暗示着兄长下落的玉佩夺过来。 那一头,平忠很快将手中的玉佩收好,吩咐那帮暗卫分头行动,消失在了夜色中。 暗道外,变得空无一人。 沈箬捏了捏因紧张而微湿的手心,不急,等出了军营,她再好好想办法。 —— 沈箬与林萱前脚刚踏出暗道,立刻就有两名暗卫进入了军营主帐。 裴恒今日并不忙碌,与众将商议的事宜也不甚重要,此刻正靠在椅背上,双手交握,食指相触落在高挺的鼻梁。 他鲜少有这样出神的时刻,两名暗卫相视一眼,不敢马虎,恭敬禀报道:“回禀将军,人已走了。” 裴恒淡淡“嗯”了声:“她们离开主帐后,又去了哪里?” 早在沈箬带着人通过暗道进入营地开始,就已有暗卫察觉禀报,他并未立刻拿人,而是命人暗中盯梢,就是想看看沈箬来军营究竟为何。 一名暗卫道:“两人去了秦杰秦将军的营帐外,停留了许久后去了暗道,正碰到平忠护卫交代事宜,她们就藏身附近等着,等到人散干净了才从暗道离开。” 秦杰的营帐? 裴恒眉心一跳,没来由的烦闷再次涌上,比上一回更加强烈。 又问:“这一路他们说了什么?” 暗卫答:“二人谨慎,说话很小声,在秦将军营长外时隐约听到信物,用情等字眼,其余则没有了。” 见到主子骤然阴沉的脸色,以为是责他盯梢不用心,忙躬身请罪:“将军恕罪!” 裴恒在听到那几个字时,心口便如被巨石一压,指尖莫名被一根筋扯着觉得酸涩。 他闭了闭眼,再抬眸时又变回了最初的波澜不惊:“无事,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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