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保住沈府,她日后有的是机会出来玩。 思及此,沈箬顿觉心情好了许多,点头道:“说的也是,只是今日见到了不想见到的人,有些晦气。” 不想见到的人? 沉月下意识地想到花灯会上一身铠甲的裴将军被姑娘呛得吃瘪的样子…… 她心中一凛,突然意识到她家姑娘已经厌弃裴将军如此了么…… 从前姑娘爱慕裴将军时,常常制造机会“偶遇”,她身为贴身侍婢,有幸也接触过几次。 那的确是位沉稳内敛又俊毅超群的人物,在她心中,裴将军是整个上京之中难得能够配得上她家姑娘的少数才俊之一,且占据首位。 不过现在局势转变太快,姑娘突然就厌恶上了裴将军。 明明前几日还情根深种,非对方不嫁来着,今日就到见面都不愿多看一眼的地步了。唉,不然有句话怎么叫女人心海底针,说变就变呢。 沉月一边可惜自己看好的姑爷人选化为泡影,一边又担忧自家主子心绪不佳伤了身子,便极尽浑身解数逗沈箬开心。 沈箬正提裙往内,怀里抱着那盏林峥赢来的琉璃灯,边走边聊着今夜花灯会的热闹。 沉月一连声应和,只拣有趣的说,又适时岔开话题道:“白日里奴婢听说小厨房新采购了几样做凤凰糕的稀有食材,姑娘前几日不是说想吃么,今夜回去得早,要不奴婢吩咐……” 话未说完,她唇上忽然盖住了一根纤纤细指,被迫噤了声。 沈箬不知何时已停住了脚步,收回手指,将沉月往矮树后的阴影处一拉,压低了声音问她:“方才你瞧见了没有,在东边的花圃后面,是不是有一道灰色的身影径直往小门外去了?” “啊?”沉月茫然地瞪大了眼睛,她刚才光顾着说凤凰糕了,根本没关注到周围的动静啊。 沈箬见她这副反应,便知是没瞧见,只好压低声音解释::“府中下人皆穿青衫,而此人却着灰衣趁夜离开沈府,且从小门潜出形迹可疑,我们得去探探。” 探探……是什么意思? 沉月脑袋一时卡壳,半天才反应过来,不免后怕道:“外头人多眼杂的,我们孤身去探,万一姑娘出了危险,老爷会打死我的。” 沈箬视线落在沉月有些惊惶的脸上,轻飘飘道:“此事关乎沈府安危,你既怕受罚,那便我一人去。” 一个形迹可疑的人影而已,怎么就上升到沈府安危了。 而且姑娘说的是什么话,她便是豁出这条命不要,也要随护姑娘左右,不敢离开半步的! 她立刻道:“既如此,姑娘去哪儿,奴婢就去哪儿。” 沈箬等的就是这句话,带着沉月猫着腰,轻手轻脚地往那道灰色人影消失的小门追去。 索性那灰衣人许是心虚,一路上左顾右盼十分谨慎,沈箬主仆二人隐在街头巷尾的阴影处追得并不困难。 只不过,却慢慢发现了那人所行轨迹的异常。 这一路,怎么那么像是去皇宫的? 沈箬心中狐疑,就见灰衣人已快步跑到了距离皇宫正门十余步外的一道不起眼的小门前,与早已站在门口的一名掌事太监模样的人低声谈论着什么。 两人靠得很近,看起来十分熟悉。 此门并非能随意出入,而是专供宫门下钥后却有急事入宫的大臣们面圣所用。 普通大臣府邸的下人怎有怎有资格在门口逗留,且与身份不一般的太监搭上了话? 沈箬心头一突,便知事情必没有这么简单。 她站得远,只看得到小门外两人正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却听不清谈论的内容。 既然都跟到了这里,不听听他们在谋划些什么,岂不是白来一趟? 这般想着,沈箬低声命沉月在原处放哨,自己则一弯腰借着天色的掩护靠近,躲在了距离小门极近的石柱后。 掌事太监尖利的嗓音被刻意压低,断断续续传入耳中:“陛下让你潜伏这么久,你竟半点有用的消息都不往宫里送,陛下留你何用!” 灰衣小厮惶恐道:“公公息怒,千万得在陛下面前替我美言几句,沈凛这老匹夫狡猾的很,愣是没让我查到当年那事的只言片语。公公,你说是不是消息有误,其实沈府根本没……” “慎言!”掌事太监厉声打断他的话,“如果是消息有误,陛下还会纵容你在沈府浪费这么多时日?实话告诉你,陛下对此事已无多少耐心,如果再查不到消息,就干脆……” 说着,他阴沉着眼神,凶神恶煞地合平五指,以掌为刀往半空虚无劈了一记。 灰衣小厮听得两股战战,正要求饶—— 忽然,身后不远的地方传来“哗啦”一声,碎瓦断裂的声音。 “谁在那里!”掌事太监脸色骤变,几乎瞬间转身,循着声音就往石柱后寻来。 石柱后,沈箬十指紧紧蜷着,瓷嫩的脸庞此刻血色尽褪,变成了一片苍白。 她方才听到二人对话的内容,又惊又惧,加上站在风口吹久了冷风,脚下一软,不慎踩到了脚边掉落的瓦片暴露了藏身之处。 身后掌事太监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加上她犹未从刚才所听到的消息中回过神,唇瓣控制不住地颤抖,心中乱成一团。 即便是看不见,沈箬也感受到了这夜色中越来越浓的杀气。 怎么办,该怎么办…… 要不趁对方还没反应过来,拔腿就溜?胜算是小了点,总好过坐以待毙啊! 打定了注意,沈箬朝原处藏在阴影后的沉月摇了摇头,示意她原路退回搬救兵,自己则迅速拎起裙摆抱在怀中,深呼吸一口气,只等往左侧深巷中扔出石子转移对方注意力后,就要不顾一切地往反方向冲。
第8章 同样的坑绝不再摔第二次 石柱后的脚步声越发近了。 沈箬整个人微微往前绷着,攥住衣裙的指尖泛了白,自知再无退路,她眼一闭,用力将手中的石子往巷子里一砸,自己则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可随之而来的,却是“砰”的一声。 沈箬的额头撞到了硬物,突然的剧痛让她险些惊呼出声。 下一刻,她被一只稳健的手臂往身侧一扯,又往前一拉,而后被拥着急转了几个圈,最终困在了逼仄的空间里。 当后背抵上熟悉又坚硬的石柱壁时,沈箬心头冰凉一片。 不是吧,这掌事太监竟还让手下埋伏在附近,发现她要逃就出现将人拦截了么。 她今夜也太倒霉了。 沈箬咬了下嘴唇,心知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也没什么好挣扎的,只有假装顺从迷惑住眼前困住自己的人,再作打算。 她正待开口,石柱外掌事太监的声音再次响起,竟带着几分客气:“唷,原来是秦护卫,吓得咱家一跳。您来这地儿多久了,可有看到其他什么人?” 秦护卫? 沈箬眨眨眼,怎么又出现了个秦护卫…… 就听静谧之中一道严肃的男声道:“刚来,前几日军营中出了突厥奸细掺入劣质桐油一事,将军已将涉事将领一一斩除,今夜特命我入宫复命。一路并未看到其他人。” 掌事太监闻言,笑得更加谄媚,道:“既如此,陛下今夜还在御书房呢,咱家这就带你过去。” 秦护卫冷声道了句“有劳”,脚步声又起,竟是渐渐远去了。 沈箬悬着的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琢磨着刚才那位秦护卫的声音有些熟悉。 她往石柱后头倾身,想看看此人究竟是谁。 “别动。” 耳边沉哑的男声在耳畔响起,紧接着腰间一紧,沈箬刚侧过去的肩膀又被扳回了原处。 后背再次磕上坚硬的石柱,沈箬脸色一白,这才记起自己尚处于被人禁锢的境地,忍不住瑟缩下肩膀。 她硬着头皮抬起眼帘。 一片黑幕下,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颌紧紧绷着,一双深邃如墨的凤眸居高临下望着她。 沈箬:“……”居然是他! 刚要出口的商量语气,立刻就变作了色厉内荏的厌烦,道:“裴恒,你跟踪我?” 裴恒见她认出自己,松开少女的肩膀,仍压低了声音:“今夜花灯会,城内鱼龙混杂,我送你回去。” 沈箬自认出对方是裴恒,便抗拒得连话都不想再跟他说一句,挣脱开他锢着自己身体的手掌,转身就走。 可男人却脚步一转再次挡住她的去路,眉眼凝霜,语气严肃了些:“沈箬,这里是皇宫外,不能儿戏。听话,我送你回去。” “我此行来并非儿戏。刚才那人对沈府心有不轨,我不趁夜追到此地,又怎会听到……”话到一半戛然而止,沈箬咬唇,懊恼自己怎会又像前世那样在裴恒面前全盘托出。 前世她十分信赖裴恒,心中所思所想都不会在他面前隐瞒,才导致后来的凄惨下场,可今生已不同了。 她不会再信任裴恒,又怎能像前世那样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他呢。 沈箬正想着如何遮掩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脑中飞快一转,忽然想起石柱外方才引开掌事太监的那位秦护卫。 姓秦,声音又是如此熟悉,难道是……是秦风? 她心头一冷,忍不住再次抬眼看向裴恒。 既然秦风和对方熟识,轻易便引开了人,那么是否意味着,灰衣小厮监视沈府一事,裴恒也参与其中。 且参与得还不浅。 不对。 今夜裴恒发现她已经偷听到了皇室密辛,该不会是要杀他灭口吧? 回想前世裴恒所为的种种,沈箬越想越笃定心中猜测,心中的怒火瞬间涌上,她用力挣脱开他的手,冷声拆穿道:“裴将军送我回去是假,杀我灭口是真吧?” 裴恒闻言一愣,半晌后却笑了。 男人低沉的嗓音因为刻意压低,有一种莫名的喑哑,笑起来时一贯冷寒的眼也带上了几分稀碎的笑意。 他低头俯视近如咫尺的女子,似不解,问:“我为何要杀你?” 沈箬才不信他的鬼话,破罐子破摔道:“我既然偷听到了密辛被你撞破,也没想着全身而退。你想如何直说便是,不用假惺惺。” 裴恒深深看着她。 半晌,才道:“你以为我与那两人是一伙的?” 沈箬给瞪他一个“她早已看破他计谋,别再狡辩”的眼神。 裴恒似乎没料到她会这般认为,皱眉道:“我若与他们是一伙的,方才就该捉了你押到他们面前,为何反而命秦风将人支开?” 沈箬黛眉一扬,反问:“如果你与他们无瓜葛,他们又为何对秦风如此熟稔,且并不忌惮他是否偷听了密辛?分明是你心中有鬼,留了后手,想要单独处置我才安心。” 裴恒此人聪明绝顶,既然已经落入他手中,装痴卖傻绝不可能,倒不如直言相对,说不定还有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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