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夫人认识这刁民?”石勒没有听清裴阙音方才口中极快蹦过的几个音,但分明二人是相识的。 沈安泽冷着脸,将佩剑缓缓放回自己腰间,不怒自威,“你离她远些。” 石勒看着佩剑,立刻认出就是这剑鞘一下拍开自己的手,如今肿了一大片,当即恼火道,“怎的,你是她夫君?” 还未待沈安泽反驳,裴阙音就先道,“石少主,我夫君是林国公府的世子,还请你莫要浑说。” 裴阙音的一字一句,以及话里话外与石勒关系的亲近,一一让沈安泽面色更加难看。 “你……”沈安泽警告看向石勒。 “你什么你!”石勒原先被这人打懵,如今才反应过来,他是当真不解这人对他哪来的天然恶意,输人不输阵,石勒往前走几步,本能地想去推搡沈安泽。 “铮——”临风持剑挡住石勒,石勒想要再度向前,却发现分毫不得前进。 沈安泽不再理他,看向裴阙音,脑中不断闪过方才她与石勒站在一处说话的模样,几近气急败坏道,“林巍庭可知道你在外有如此蓝颜知己?” 此话一出,气氛有片刻寂静,撞上裴阙音吃痛眼神,沈安泽立刻便后悔了。 “我不是此意。”沈安泽走到裴阙音另一边,想补充挽回。 裴阙音柳眉倒竖,“沈郎一介状元出身,何来表达不清之事,既是表达清楚了,沈郎此话也太过冒昧、太过失礼、太过出格!” “我不与随口污人清白之辈为伍。”裴阙音转身就要走,她真是瞎了眼,还在沈安泽远调时感伤他命运多舛,想来他就是在秦相面前如此祸从口出,失了礼,才害得自己远调。 “方才是我失语了,你听我一句解释。”沈安泽极尽全力拦下裴阙音,他直觉若是这回放她走了,以后恐怕再没解释清楚的机会,可他如何能讲前世石勒小儿日日耍着花样请她去府上,最后还动了不轨的心思。 临风只需要负责拦着石勒,他看着自家向来从容不迫与谁都能侃侃而谈的爷,竟也有失语的一日,不禁啧啧称奇。 “让开!”裴阙音胀红着脸,低喝道,他们在此处纠缠,已经吸引了不少人注意,她可不想以此种方式成为京都茶余饭后谈资。 “不让。裴二,我知是我出言不逊,但……”沈安泽瞳孔微缩,立刻将转身挡在裴阙音前头,将她揽在怀里后稳妥地向旁边推去。 裴阙音只觉一阵冷清衣香拂面,然后是温热躯体,熟悉又陌生,她本能地伸手去推,却在下一刻被那人稳稳地推向一旁,甚至没打一个趔趄。 可待看到全貌,裴阙音登时吓呆在原地,失去控制的马匹在主人竭力牵扯下,高高扬起了前蹄,正要落在沈安泽为了护住她而暴露的背部。 “不!”裴阙音以为自己喊得极响,却发觉自己只是张大了口,没能发出半点声音,泪液不受控制从颊边划下,跌跌撞撞想要上前阻止。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沈安泽的暗卫没料到站在安全地带的主子会一瞬把自己送至马蹄下,临风离得近些却也仅仅只能碰到马身。 不久,沈安泽舍身救他人女眷的事被秘密送至宫中,裴阙音的名字第一次被权利巅峰之人记下。 沈安泽送出裴阙音后,来不及躲避,只得尽量蜷起身子向旁边滚去,左肩还是不可避免被马蹄踩到,吃痛地用右手扶住左肩。 “吁——”马匹主人终于控制住马,匆匆茫茫从马上下来,他穿着考究,方才从官衙出来郁闷失神,只得纵马以慰心伤,等回过神时,马蹄已经即将落在他人身上。 “这位兄台真是得罪,有什么伤一律由我林国……”马匹主人连连作揖。 “夫君?”裴阙音在后试探道。 林巍庭缓缓转过身,看到此刻眼眶发红湿润,险险拣回一条命的女郎正是自家夫人。 “夫人!”林巍庭三步并作两步直接去了裴阙音身边,“夫人可有受伤?” 裴阙音摇摇头,美目含泪,指指被临风艰难扶起的沈安泽,他才是有事的那个。 沈安泽撩起眼皮,与林巍庭对上视线,二人皆是不善,林巍庭也没有方才那么诚恳道歉了,从腰间拿出一吊钱一块银两,就塞给了临风,“请个好大夫,快带你家郎主去救治吧,迟了怕是要残废。” 临风捂着自己腰间多出来的银钱,看向自家爷,不知道自己应当干脆将钱扔在地上,还是看在裴娘子的份上给林巍庭几分脸面,让他最多再风光几月。 沈安泽没有注意临风的眼神暗示,慢吞吞站直了身体,如松如柏,仿若左肩未曾受伤,他两眼微眯,斜看着林巍庭,讽刺道,“你夫人的命就值这点钱?” 这钱是指你的命。林巍庭差点脱口而出,可他立刻看到裴阙音站在了沈安泽身边,轻声细语小声啜泣,“沈先生可有哪里觉得尤其疼痛?” 沈安泽粲然一笑,“夫人不必担心,不过是浑身都有些将近散架,且让我这侍卫扶我前去医馆再说。” 裴阙音一听,眼眶更是湿红,啜泣不绝。 不过,沈安泽说是马上要走,却是一句话又一句话说着没完,什么“今生能够为夫人效力是安泽之幸”、“沈某先前的话还望夫人如今体谅不再误会”、“林世子虽是莽撞了些小气了些但也不失为一个好夫君,夫人千万别与他置气”、“不过如果我是林世子就不会如此,我只会心疼夫人”…… 说到最后,沈安泽一改从前,仿若欣然接受裴阙音为人“夫人”的新称呼,当着林巍庭如此唤她,不亦乐乎。 直到临风实在看不下去,觉得自家爷再不送去医治,这肩膀是真的别想要了,才得而将沈安泽半推半劝送走。 余下几个互相熟稔且未受伤的人面面相觑。 林巍庭看向裴阙音,面露难堪,当街纵马还差点伤了自家夫人,怎么说都不是件光彩的事。 裴阙音首先没有理他,而是与石勒道,“合伙之事就如先前所说,还请石少主拟一份书契约法三章,莫要最后有人为贪图小利违了约撕破了脸。” 石勒还沉浸在方才的混乱中,他打量裴阙音身边的林巍庭,感慨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林国公世子,裴二娘子的夫君,以这种方式初见真是不大好意思。 石勒点头应下,表示自己先进铺子中监督工匠提取石绿。 除去仆从,外头现今唯有裴阙音与林巍庭二人。 裴阙音仰头看天,轻声道,“等沈郎伤好,我们应当请他过府谢他。”
第19章 第 19 章 ◎沈安泽:我定是快死了◎ “夫人看着安排就是。”林巍庭不太情愿道。 两人共上马车,即将行至林国公府,林巍庭想起一事,低下头,对裴阙音讨好一笑,“今日这事,还请夫人千万别告知父亲。” 裴阙音这一日本就因林国公夫人催生、与石勒谈判而疲惫,又遭此横祸,身体没有受伤,精力实则大受影响。 她听林巍庭差点纵马失事第一反应是这个,有些乏力,揉了揉太阳穴,道,“你今日为何要在闹市纵马?” 林巍庭静了下,缓缓道,“长官让我明日不必再来点卯了。” 裴阙音揉太阳穴的手顿住,眉心微蹙,“这是何意?” 林巍庭本就没考上科举,全凭家中荫蔽做了个闲官,如今林家大娘子还在宫中坐着贵妃,哪个不长眼的下林国公府面子? “许是边关要开战,战事吃紧,开不出俸禄,所以停薪留职,过些日子再让我们回去。”林巍庭说出自己的猜测,他郁闷的是官衙里先是拿他开了刀。 裴阙音想要再问,林巍庭却闭口不言,再也不肯多说一句,到了府门口便径直下了车,徒留裴阙音一人在身后。 喻春扶裴阙音下马车,见自家娘子面色凝重,想关心几句。 裴阙音摆摆手,她看着走得无知天着的夫婿,心中担忧朝中恐怕不止如此变动。 要变天了。 * 裴阙音想着沈安泽伤得如此重,心中多有歉疚,尤其他们中间还有裴语棉这层关系,剪不断理还乱,派小厮送了几回歉礼之后,裴阙音还是打算亲自前去道歉。 裴阙音到了沈府,扑面的熟悉感让她几乎想要逃走,只觉得一进去,临风、拜月唤一声主母,她就又回到了前世。 “林夫人怎的站在外头?”沈安泽身边的侍女拜月见到裴阙音犹豫在府门口,连忙让门房将府门打开,请裴阙音从正门进入。 沈府并不大,外头看着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官府邸,可在进到里头,却也是样样俱全,绿植水榭一一完备。 拜月笑道,“我家主子听说夫人今日要来,已经等候多时,左等右等没到,这才派我去门口看看。” 拜月说得简单,隐去了许多细节,实际上沈安泽的原话是,“你且去门口看看,可有哪个胆小的,磨磨蹭蹭在门口杵着,门房的又不长眼,不会拉她进来。” 裴阙音面不改色,解释道,“头一回来沈府,我担心走错罢了,方才在门口犹豫了几回。” “这倒是,走错了人家不免失礼。”拜月不过脑子赞同奉承。 门房听着二位女郎的对话,奇怪地往外探了探,外头分明没有能走错的其他宅院。 原来,沈府位置讨巧,处的僻静,方圆几所宅子正门都是朝向另一侧,往沈府门前走上一遭,就没有能够认错的府门。 “你家主子如今恢复得如何?”裴阙音方一出口就意识到不对劲,转移话题道。 拜月思忖了下,道,“主子恢复得不错,如今勉强下地。” 裴阙音瞳孔微缩,“怎的如此严重了?” 拜月:“夫人不必担忧,我家主子如今已经好上不少,刚回来那几日,白天昏迷,晚间夜不能寐,日日疼痛叫唤。” 拜月越说,裴阙音面色越发凝重,仿若亲眼目睹感同身受。 “不过我家主子说,能够为夫人挡下此灾,是他之幸事。”拜月最后道,她用最平淡的声音,讲着最温情之事,说到最后,裴阙音已经笑不出来只能紧盯着脚下路了。 裴阙音努力扯起嘴角,“这哪里的话,终是我家夫君当街纵马不对,沈先生同一日间救我一命又被我夫君伤到,无论如何林国公府都应当登门道歉道谢。” 裴阙音这番话说尽了对沈安泽谢意,可如拜月这种专门训练出来的女侍怎会听不出她言下之意。听着裴阙音话里话外与林巍庭一心,对着沈安泽不过是外人的感恩与客气,拜月就觉得自家爷这撬墙角的目的恐怕难以完成。 几人行到后院,喻春榕夏被留在了外间,拜月解释说怕人多打扰郎主休养,裴阙音点头称是。 两人走到卧房门口,裴阙音有些许犹豫。 拜月浅笑道,“是奴婢招待不周了,忘了主子如今下不来地,夫人又是尊贵人物,哪有尊见卑卧的道理。还请夫人随我往厢房小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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