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香站在院门边上,听了裴阙音这话几乎要哭出来,当即跪在了地上,将院门挡了个严实,“裴夫人行行好,我们夫人说今日务必要去,要让那些世家夫人看看,林国公府还好好的。” 梅香不住磕头,良久,眼看着就要磕破相,裴阙音笑道,“不就是赴宴,怎做的这么大动荡?倒像是天要塌下似的,那便依母亲说的去吧。” 说罢,裴阙音将梅香搀起,让榕夏好生照顾。 梅香却推开榕夏,跟在裴阙音身边哽咽道,“裴夫人,我跟着您就好。” 裴阙音笑意淡淡,“母亲既是吩咐了,做媳妇的自然只能照做。” 梅香低垂着头不敢言语,没有看到裴阙音已然将榕夏留下,院里的所有仆婢被一一召集审查。 被曲氏这一勉强,裴阙音心头多少有些许郁气,在宴上闷闷不想言语。 往日里即便裴阙音不说话,也会有不少贵妇女郎前来搭话,只是如今所有人皆知老林国公身卒、现林国公还在狱里,众人唯恐避之不及。 “音姐儿?”裴阙音正在把玩席上的精巧摆饰,一道声音从头顶传来。 裴阙音抬头看去,是长嫂江衔霜。 江衔霜与这个小姑已是许久未见,在她身旁坐下,疼惜道,“你前日里不还来信说要在府中避避,筵席等事一概不必唤你?” 裴阙音本是即将依偎到江氏怀中了,一听此话,诧异道,“那封花笺请帖不是嫂嫂送来的吗?” 江衔霜当即摇头,她知小姑的性情,心里有了主意就不会随意受他人左右,自然不爱去违背她意愿劝她多出来走动。 姑嫂二人正纳闷着,宴厅入口忽的传来一阵骚动,裴阙音眼尖,遥遥看到是太后仪仗,拉着嫂嫂躬身行礼。 “那位女郎,可是棉姐儿?”江衔爽疑窦地看着太后身边的一位盛装女郎。 宴上出现不少议论声,显然大多命妇也注意到了太后身边多出来的年轻娘子。 要知道,随着先皇后去后,宫中所有妃嫔几乎按资历升位,宫宴往往也由太后主持,除去来赴宴的娘子,太后身边的位置已经许久没有这般年轻的面孔了。 “昔年哀家那可怜孙儿走失民间,幸得顺遂长大。奈何官途坎坷,远调安州,裴三娘子不离不弃,实乃佳妇典范,尔等皆要与她看齐。”太后握着裴语棉的手,将她推至人前,几个皇室远支宗亲立刻迎上吹捧,裴语棉面上羞赧,感激回望太后。 太后手中转着佛珠,十分满意裴语棉的识相,太子妃人选日后定然不能是个庶女,侧妃的位置倒是可以留一个给她。 她和现任皇帝当年就因皇后的人选多有争端,后来皇子走失,自己不过多说几句,那个没福的竟生生将自己哭死过去,使得她和皇帝母子离心。 如今她抢先一步,将连安泽这糠糟妻带到人前,裴语棉定然对她感激不尽,日后何须担忧与孙儿的关系。 裴阙音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也见得裴语棉在一众命妇吹捧下几乎忘乎所以,敛下长睫,神情莫辨。 她想过父亲与庶妹可能会借着先前婚约之事重新与连安泽攀亲,让他认下这么婚事,可万般没想到,竟是太后亲自将裴语棉带出。 裴阙音想起那日连安泽口口声声让她将裴语棉看好,心中暗自好笑,就着那花灯她就早该想到,两人在安州时是何等亲密,恐怕将裴语棉送回宣宁侯府只是两人间情趣罢了。 裴阙音兀自吃着佳肴美酒,没注意江衔霜看着裴语棉神色复杂。 “二姐姐今日也来了,倒是语棉不知礼数,没有来见过姐姐与嫂子,姐姐不会怪罪语棉吧?”裴阙音一杯饮罢,不知何时太后已经离席,裴语棉带着乌泱泱一票命妇走到了她这个角落。 裴阙音正要与她说自家姐妹不必在乎这些虚礼,却听裴语棉笑道,“今个儿听说前头国公侯爷们也摆了一席宴,不知姐夫是否同来赴宴?” 裴阙音放下酒盏,正式与自己这位未曾多上心的庶妹对视。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一天,古代音音和千年后的现代音音搭建了联络。 古代音音控诉,自己成婚两年还要时不时被父亲提起对象找的不好。 高考结束两年的现代音音拿出聊天记录—— (凌晨三点) 【宣宁侯战无不克】:我就说裴阙音当初这志愿填的不行。
第29章 第 29 章 ◎连安泽:林国公夫人美貌不减当年◎ “三妹妹消息如此灵通, 不知你姐夫今日未来?”裴阙音想去拿壶茶醒醒酒,可入口猛灌了一口,才发现方才嫌酒少,命宫女往茶壶中添了酒。 裴语棉绞尽手中帕, 柔声道, “姐姐何故反问于我, 语棉不过是关怀一声,想着姐夫若是来了, 宴后大家亲戚们一聚岂不是好。” 裴阙音强忍住喉间烈酒热辣, 站起与裴语棉平视,“三妹妹如此关怀姐夫, 莫非是知晓现今林国公府难处,趁太子还朝,妹妹鸡犬升天,想来提携帮扶一把?” 裴语棉一听, 刚要反驳, 裴阙音当即打断,大方道,“姐姐知道妹妹如今能力有限, 提携不了,不过随口一说,三妹妹不必放在心上。” “我本就没有要……”裴语棉没想到自己在府外依旧说不过这个长姐。 裴阙音一副了然模样,“我知妹妹心中仍旧放心不下, 放心, 你姐夫会准时参与你的册封大典的。” 此话一出, 裴语棉面上当即不大好看了起来, 稍远的几个命妇传来几声轻笑。 册封大典是太子正妃的标配, 裴语棉是靠着当初宣宁侯府传扬出的忠贞名声,又受得太后赏识,方才挂上一个太子内眷的名额,在世家命妇眼中,顶头只能做个侧妃。 也就是如今正妃未定,作为太子唯一内眷,大家捧着她,日后等太子迎娶了正妃……只道是林国公夫人当真是杀人诛心。 裴阙音见好就收,唤上自己一双侍女,再与嫂嫂道别。 她无意与裴语棉过多纠缠,裴语棉位置没着落,她难道有多好吗?林巍庭如今还在狱里蹲着,至少连安泽无论如何已是太子。 裴阙音走得匆忙,没注意到在她离席同刻,拜月匆匆入席寻人。 裴阙音走在出宫的径上,她方才离席时顺了壶酒,一面走一面喝,苦酒入肠,方才转移几分闷意。 喻春在旁边看着心忧,她从未见过自家娘子这般放纵。 裴阙音的酒量算不上差,但也绝对称不上好,没走几步,酒劲上来,她靠在花廊边上只想合眼休憩。 “夫人!” “夫人——” 两婢女哪见过这阵仗,尤其是梅香,新的国公夫人在她眼里,向来是嬉笑怒骂皆成景致,遇事冷静处理,善断不可质询。 离出宫还有好一段距离,喻春急得团团转,又担心给人看了去,四下探看几番,回来道,“夫人,不若我们往里头走些,里头还有好一段路,偏僻,别人不易看见,还在下风处,吹吹风许会舒畅些。” 女郎靠在廊柱上,素手扶额,艰难地点点头。 喻春正要扶裴阙音往里走,裴阙音却摆摆手,“无妨,你与梅香在外头守着,我自己走走就是。” 裴阙音这会儿看着又清明了,喻春被唬过去不少,若是她知道裴阙音转身就是扶着廊柱闭着眼走,必然不会轻易放她离开。 宫中的殿宇总是造的相似,裴阙音沿着花廊,一路往里走,因着四周所见大差不差,她不知自己走了多久,只是心道果然如喻春所说,僻静。 一直到一宫苑前,裴阙音终于走累,坐在廊下小憩,有微风拂过,夹了点初秋味道,很是舒服。 “谁挡了我的风?”裴阙音察觉到身后多了一人,回头看去。 来人锦冠华服,身量高挑,形貌矜贵,静静地看着裴阙音。 “沈……太子殿下。”裴阙音站了起来,服身行万福礼。 然良久,面前这人也没有让她免礼的意思,裴阙音心下微恼,悄悄抬起头看他,却骤然发现,连安泽正凝望着她,不知看了多久。 “殿……”眼前人向前走了一步,裴阙音本能后退,那人像是找到了乐趣,一步进一步退,不知何时退到了那宫苑门口。 连安泽看了看牌匾,是个暂无宫妃居住的殿宇,伸手一推殿门,将女郎一道带了进去。 殿内四下无人,没有外头的风,静得厉害,裴阙音不知自己怎么走到了这里,背后是冰凉的紧闭的殿门,眼前是缄默不言的连安泽。 连安泽今日穿得并不出挑,对于堂堂太子来说,只能算普通常服,但若放在普通书生身上已是极近华丽,前世唯有初婚时他才如此穿戴过。 裴阙音突然想到,前世她去后,连安泽是否也是如今日这般,华服锦衣,风光无限。 唯有她,白白吃了几年苦。 不知是烈酒的缘故,抑或是方才裴语棉奚落原因,裴阙音无来由得委屈了。 她仰起脸,略带气愤地看着连安泽。 连安泽一早闻到裴阙音身上一身酒气,本是只想上来问问是如何一回事,可走得近了,女郎身上酒香体香混合,蛊惑人心。 鬼使神差下,他推开了这座无人的宫殿,与她独处。 连安泽不知裴阙音低眉的几瞬究竟想了什么,蓦地忽然抬头看他,眼尾红晕点点,双目若水,似喜还嗔。 连安泽眸色微暗,几次想移开视线,却不自觉越走越近。 大抵是夏末暑气未散,裴阙音觉察周身热气难消,挣扎着想要离开。 然而尝试了几番,被酒阻了神思的娘子终于发现,自己已不是想走就走,不大高兴道,“殿下有何要事?又为何一言不发?” “一言不发?”连安泽低低笑了声,指尖触上了女郎细腻颊畔,逐渐滑落,至轻轻挑起下巴,逼得裴阙音与他对视,“林国公夫人美貌不减当年。孤在想,自己能否堪配?” 裴阙音本是不喜颊畔多出的手,即便这双手修长莹白,指尖还带着微凉,她依旧想去推开。 可待此话一出,裴阙音脑中一片空白,连安泽离得极近,气息仿若就在她耳边缠绕、盘旋,落在颈间,激起一阵痒意。 她懵懂地看向眼前衣冠楚楚的郎君,唇间的猜测呼之欲出。 连安泽眸目幽深,他远走西北前,听她说喜好林国公府的权势,如今他身份大白,她的眼里能否分他一亩位置。 裴阙音与他对视半刻,笑了,握住连安泽搭在她颊畔的手,轻轻拿下。 连安泽不明所以,而后便意识到自己一直期待的柔软往自己怀里近了一步。 他本是万分欣喜,可待闻到女郎颈间发间无一不在的酒味,与她朦胧醉眼,似透过他在看别人,当即明白过来。 “你醉了。”连安泽将她推开一寸,制掣住女郎手腕,暗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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