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安歌没说话,她瞧着那抹疾步离开的背影颇有点儿而落荒而逃的意思。 “今时不同往日,云罗将军一个女子……” 安南王府内,楚安歌还没跨脚进门,屋子里某个副将的声音传进了她耳朵里。 世人在女子裙摆下降生,却不愿意承认女子的付出。 为女子戴上诸多不公的枷锁,称之为规矩、祖训,在她看来那些个规矩不过是对女子的束缚和偏见。 哪怕她当年立有赫赫战功,南渊军营里仍然有不少针对她女儿身的怨言。在她战功封王后,越来越多女子与她一般去选择自己喜欢的事业。因着这她带起的这股离经叛道的风气,朝野对她的怨言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朝中清流之家可谓是恨她恨得牙痒痒,直道自家贤淑温婉的姑娘都闹着要抛头露脸去做些下九流的行当,定是被此女教坏了。 先帝每次抓她回京都指着桌子上参她的折子教训几句,楚安歌口上答应,转头就抛之脑后。 她没有错,凭什么要为自己是女子身份而认错? “女子又如何?敢问本王与先帝征伐四方、问鼎天下时诸君在哪?” 楚安歌走入屋内,抬手免去众人行礼,并没有兴师问罪,而是开门见山对着几位副将道:“如今西庆大军东渡沉沙江,我军虽然处于劣势,但只要稳住阵脚,定能扭转局势。在此期间,本王不希望听见动摇军心的言论,若是让本王听见了什么风声,本王不介意把人去陪我二伯。” 几位副将背后嚼舌根子快,这会儿被楚安歌当面毫不留情威胁倒是没敢反驳。 楚安歌对他们的反应在意料之中,询问起顾云辞现下情况。 顾云辞眉头轻蹙,道:“如今敌军兵分两路,一路由正面进攻,另一路则是绕打算到后方突袭。绕后突袭的一路被我们分出去的兵力引往函崤关,按原计划拉长他们的补给线,届时他们粮草不济,军心动摇,突袭便可退敌。” “我军再派出一支精兵绕后切断敌军粮草供给,只要能够成功断掉敌军粮草供给,敌军必然会不攻自破。” “另外,派出一支精锐小队潜入敌军内部,寻找敌方将领下落。一旦发现敌方将领踪迹,便可趁机将其斩杀。若能将其斩杀,则可令敌军士气大减,我军胜算便会更大” 听着副将们的话,楚安歌开口打断:“穆舟私自调离不少守军,方才陈将军重新清点军中人数,现下我们城中守军不足一万。穆家军半数精锐都在城外将敌军主力引往函崤关,剩下精锐不足以做到你们口中那些事情。更何况元密此人甚是谨慎,要杀他没那么容易。” 此言一出,屋内霎时寂静无声,众人的心重重沉下。 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纵有良策退敌,没有足够的将士兵卒也无法施展。 副将宁淮开口:“云罗将军,现在雁回关守军不足,我有一计可开城门,引兵入城,然后再进行巷战。关内百姓比不上训练过的将士兵卒,却也会些手脚功夫,如果这么做能够保住雁回关,他们定然愿意全力相助。” 顾云辞神色紧绷道:“宁将军是打算以城中防御工事来进行巷战?” 楚安歌摇摇头,指尖点在城防图上道:“雁回关内皆是百姓居所,房屋皆为木头所建,且距离较近,根本扛不住大火侵袭。若西庆大军采用火攻,即便最后巷战我们能够以少胜多,也必定会让我军损失惨重。” 不仅如此,在城关内开战远比在辽阔无垠的平原战场开战困难。房屋争夺,方寸之间的挪动,都会限制敌军的行动,同时也会给己方带来巨大的威胁,稍有不慎就会全军覆没。 楚安歌垂眸思忖片刻道:“诸位,我建议固守待援,待前往函崤关的守军联合在沉沙河以北设伏的守军共同退敌后,我等再与西庆大军开战也不迟。 此战虽然凶险,却不能操之过急,定要小心行事,切不可莽撞。” 夜深,安南王府的灯彻夜长明,众人退去,书房内里就剩楚安歌和顾云辞似还在讨论着排兵布阵之道。 忽然,门外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婀娜的美人,手里端着一小盅清粥。 瞧见来人,顾云辞愕然,猛的起身朝女子走过去道:“微柔,我不是和你说过这个房间不许过来吗?” 女子美目微红,嗫嚅开口:“顾郎,我听下人说你今夜还没吃东西,怕您……” 楚安歌起身步至女子身边,声音温柔,漫不经心笑道:“你便是云辞的心上人?” 表面上是王允送来的人,实则是元密的义女,潜伏上京以三层身份做掩护。 此女倒是半分西庆人的影子都没有。西庆因其居住环境女子大多生的娇小黝黑大都其貌不扬,这女子虽然娇小却生的雪肤玉骨,五官精致,一双杏眼像山间的小鹿那般灵动可爱,颇有小家碧玉的感觉。 顾云辞急道:“王帅!” 女子听见顾云辞的称呼眸子里闪过一道细光,忙盈盈一拜。 “微柔见过将军。” 察觉到楚安歌看着自己,微柔亦抬眼打量起眼前人。楚安歌常年征战,身形倒是比寻常女子高挑许多,生的俊俏温柔,唇边含笑时与高门大户里娇养的姑娘似乎也没什么两样。可是那一双眼睛却如同西庆死寂的喀嚓湖般深邃,似乎悄无声息就会吞没一切。 “别着急,本王又不会吃了她。” 女子故作泫然欲泣模样,楚安歌暗里和顾云辞交换了一个眼神,意有所指提醒:“云辞,桌上的信记得放好。” 离开屋子,南釉玉唇边笑意逐渐消失,眼底一片冰冷。
第64章 藏祸 无风无月的夜晚, 宁静的安南王府被一层幽暗的帷幕所笼罩。廊下巡逻的将士手里大着灯笼,烛光投射出斑驳的光影,与府邸里发树影交织在一起, 为府里平添一丝生机。 丝丝深秋凉气渗入侧厅内,楚安歌端坐在主位, 老管家在身侧为其添了一杯热茶,她抿着热茶,面上云淡风轻。 陈历深夜被喊来议事,一盏茶的功夫后,楚安歌仍旧没有开口说事儿,陈历心里不由嘀咕:王帅不是说要议事吗?怎么一直在喝茶?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询问,门外忽然传来一阵不堪入耳的叫骂之声, 陈历立刻站起把手重重按到佩刀上。 陈历朝门外喝道:“何人在外喧哗?” 门外动静声在夜里尤为清晰,入内禀报的守门将士低着头,细看他脸上有两道细长的血痕。 陈历瞧着那血色一看就是新伤, 欲问之事情还没问出先拐了个弯儿:“你脸怎么了?怎么看着像是被哪家的猫挠了?” 将士似与陈厉相熟,被他打趣也不恼,捂着脸委屈道:“不是猫儿。” 陈历还奇怪可算谁人胆子那么大居然敢在将军府里闹事儿,听到守门将士的禀报原是那穆舟娶的二房沈氏因为夫君被王帅下令收押, 她就带着其女穆芜闹着见王帅,说是非要讨个说法。 楚安歌听到沈氏母女的名字并没有感到意外,捧着茶杯轻轻用杯沿拨开清茶浮沫,平静道:“让她们进来。” 穆舟险些将整个雁回关断送,这沈氏母女又与王允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云辞身边那位微柔姑娘、阿衍在调查的事情……这些事情该一一清算。 沈氏携着其女穆芜入内, 沈氏身着斜纹牡丹云锦裙,头戴繁多金簪银饰, 珠翠交叠相撞,活脱脱一个行走的首饰盒子。 边境寒苦,穆家虽是王侯之列,却家教极严,穆家姐弟自幼受教吃穿用度不可奢靡,府中妇人穿戴多以素雅为主,乍瞧见沈氏的打扮,楚安歌眉头微皱。 沈氏刚踏进门就瞪起眼盯着楚安歌,一副势要把她生吞活剥的模样,吼道:“穆离你凭什么把......” “放肆,休得对王帅无礼!”陈历出刀架到沈氏的脖子上,后者拔高的声音被冰冷的金属生生截断在喉咙里,发出含糊颤抖的音节。 穆芜见楚安歌完全没有阻拦陈历的意思,眼底猩红,急道:“离姐姐,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娘,她好歹是你的长辈!” “长辈?”楚安歌眼底的温柔被寒意一点点取代,目光掠过陈历的刀锋停在穆芜的脸上。 穆芜眉目间与她本来的容貌有三分相似,她因久经沙场模样偏隽秀英气,穆芜居于深宅后院以寻常闺秀风范作养,经一番刻意打扮后更显清丽娇柔。 “你是什么身份也敢在本王面前妄论尊卑?” 楚安歌步履悠闲步至二人面前,抬手让陈历放下刀,看着沈氏母女目光,继续开口:“若论尊卑,王府之内,尔等该尊称本王王帅。” “你!” 沈氏气得瞪大眼睛,扬手就作势要教训楚安歌,陈历还没来得及阻止,沈氏就被楚安歌一巴掌扇倒在地。 穆芜赶忙伸手扶住自己的母亲,却被沈氏一把推开,沈氏捂着打红的侧脸,气急败坏地朝着楚安歌大骂。 “穆离你个贱蹄子!你就这么容不下我们一家,先是把二郎下狱,如今还欺辱我们母女,你好歹毒的心!” 楚安歌被沈氏咒骂气笑,蹲下来直视沈氏,平静反问:“你们把微柔送到我阿弟床上的心思不歹毒吗?穆舟私调守军险些断送雁回关数万百姓将士的性命不歹毒吗?” 沈氏身形一震,哑口无言。 老管家奉命候在门外已久,当着沈氏母女的面将一方木盒交给楚安歌,沈颜看见那方熟悉的木盒发疯般扑向楚安歌却被陈历反扣双臂,狠狠按在原地。 “少将军,这是白大人让老奴交给你的。” 木盒里的信一封封被楚安歌拿出摊开,穆芜整个身躯剧烈发颤,死死盯着楚安歌,面容狰狞扭曲哪里还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模样。 楚安歌身上寒气四溢,如同淬血的锋刃,猛将信拍在桌面。 “果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穆芜你所为当真比之你爹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穆家从不涉朝堂派系争斗,你却煽动撺掇军中之人将逍遥散渗入东南军。这是你与军中副将宁淮私下往来的信件,宁淮已经招供,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陈历在旁边听了不少沈氏对楚安歌那些不堪入耳的咒骂,攒了一肚子火气,这会儿听见穆芜竟然勾结宁淮将逍遥散渗入军中,眼底怒意越发压不住。 这家子白眼狼,老王爷把他们接到王府一起住,他们不图报恩也就罢了,还吃里扒外,做下那些腌臜事儿,要不是碍着王帅的面子,高低想给她们两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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