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婉莹,若我家四爷不痛快,我也跟着受苦,你可得帮忙照拂我家四爷。” “你就是个软柿子,等我和婉莹嫁进皇家,定帮着你出恶气。” 郭络罗芷晴一双有神的丹凤眼蕴着戾气。 她浅藕荷色旗装上,沾着星星点点的酒渍。 却被她满不在乎的随意拂了拂。 芷晴性子泼辣豪爽,爱憎分明,此时正用力捏着酒盏,就像在捏死大福晋。 她与八阿哥胤禩于康熙三十一年定亲。 因二人年岁尚小,要等到康熙三十七年才能成婚。 等到她成婚,逸娴早就和四爷到宫外的府邸居住。 三人总是不能聚到一块,真是恼人。 “都怪你自己不争气。”郭络罗芷晴叹气道。 逸娴眼里只有那个冷面阎王四阿哥。 这些年受过多少委屈,都只能在人前咽泪装欢。 她若不沉溺于虚无的情爱中,以她的性子,定能大杀四方,何必当个怨妇。 若今后八阿哥敢这么冷落她,她定掀翻整座紫禁城。 逸娴笑而不语,她根本不想争宠。 她对四爷无情无爱,甚至不想和四爷圆房,更没想过与他生儿育女。 如今四爷渐渐恢复对嫡福晋的尊重,已经足够她在皇家安身立命。 若再争半分,就是自取其辱,何必再招惹是非。 三人说笑间,不知不觉从午膳吃到了晚膳。 “逸娴,昨儿你才和四阿哥圆房,按照规矩,圆房之后,他得半个月都歇在你屋里。” “你要早些怀上个嫡子,才能坐稳嫡福晋的位置。” 瓜尔佳婉莹唤来侍女,将一个描金漆木匣子放在她面前。 “这药你好好收着,行房之前服下一颗,更容易怀上孩子。” “多谢婉莹。有没有孩子都看天意。我也急不来的。” 逸娴红着脸将那匣子药接过。 这助孕的药,她这辈子都用不上。 “我也准备了礼物。快打开看看。” 郭络罗芷晴从袖子里取出一封厚厚的信封。 逸娴好奇打开一看,里头竟然装着厚厚一沓银票。 银票面额皆是一千两之多。 这一沓银票,至少有三五万两银子。 “你在宫里开销大,这些银子是我的私房钱,你留着打点那些奴才,吃穿都要用最好的。别紧着自己。” 芷晴伸手抻了抻逸娴身上那件几年前的旧衣。 虽然依旧崭新,却让人心疼。 要知道从前逸娴没嫁给四阿哥之时,从来不会穿跨年的衣衫。 往往一到换季,她就张罗扔掉旧衣。 嫁给四阿哥后,她又怕时常找娘家补贴,会让人觉得四阿哥养不起她这个嫡福晋,让四阿哥下了面子。 她为了维护四阿哥的颜面,不敢向娘家讨银钱。 皇子福晋明面上虽风光无两,但每个月奉例有限,上下打点之后,只能自己过的紧巴巴。 逸娴感激不已,再三推脱,实在拗不过,只能暂时收下。 想着等芷晴和八阿哥大婚之时,她再多添置些贺礼送回去。 三人又说了好一会体己话,直到春嬷嬷提醒宫门还有两刻钟落锁。 逸娴这才和好姐妹依依惜别。 房内一时之间,只剩下逸娴一人孑孑而立。 春嬷嬷端着醒酒汤,走到她身边。 “福晋,方才前院传话,四爷需在户部办差,今夜不回来歇息。” “明儿您需准备准备,与四阿哥到佟府赴宴。” 逸娴有些微醺,揉着眉心,满脸疲态。 “嬷嬷看着选一身轻便,但不失雍容华贵的衣衫,明儿赴宴用。” 作者有话说: 雍和宫里真有银杏,槐树,石榴,还有柿子树。悉知。
第11章 第11章 ◎敛骨之人◎ “福晋,按照规矩,您必需穿那套石青色吉服。” 春嬷嬷不苟言笑,一板一眼地说道。 逸娴眼前一黑,这酷暑天,她竟还要穿着厚重昳丽的吉服出门。 她顿觉头疼得愈发厉害。 皇子福晋的服饰,都有明文规定,不得僭越。 不同场合必须要穿对应的衣服。 有朝服、吉服、行服,常服、便服、雨服、打猎的缺襟袍。 样式太多,她根本记不清。 反正春嬷嬷让她穿什么,她只要乖乖当个衣架子就成。 “嬷嬷,我乏了。” 逸娴醉醺醺嘟囔道。 脚下踉跄,她由着春嬷嬷她们搀扶她进屋,倒头就睡。 ....... 毓庆宫中,胤禛后背已然被冷汗浸透。 “四弟,多亏你福晋歪打正着,将那要命的百官言行录送到大哥手里,否则倒霉的就是我们。” 太子端着酒盏,亦是冷汗涔涔。 方才玉泉山行宫传来消息。 朝中文武百官,皆群聚在玉泉山脚下,纷纷递交请辞折子。 只因他那好大哥,竟用百官言行录中记载的百官见不得人的把柄,威胁朝中大臣为他效力。 没成想那些被威胁的大臣竟然抱团反抗。 这言行录,如今俨然成为朝中大臣公开的秘密。 也不知谁趁乱最先反抗,从而一呼百应。 造成如今这骑虎难下的难堪局面。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谁家没一两件污糟事。 若汗阿玛真的处置起来,整个朝堂将无官可用。 汗阿玛震怒,将大哥那竖子给绑到了玉泉山行宫。 当着百官的面,汗阿玛看过那百官言行录之后,将之付之一炬。 “大哥真是糊涂,听说汗阿玛封大哥为多罗直亲王的圣旨,过两天就要颁下。” “如今只能留中不发。” “大哥这辈子熬到头,最多也就当个多罗直郡王。” “这些奴才,他们怎么敢!”太子怒而掷碎杯盏。 “物极必反,大哥是自食恶果。” 胤禛垂眸,压下眼底震惊。 皇子们自小就被耳提面命,所有人都是爱新觉罗家的奴才。 自古以来,皇族贵胄即便犯法,也无需与庶民同罪。 他扪心自问,物极必反的道理他并非不懂。 只不过皇子的身份,让大哥,太子爷,还有他。 甚至是所有皇子,都一叶障目。 毕竟能轻易让百官为己所用,这诱惑对于皇子来说,无法抗拒。 没想到,这些大臣竟然敢倒逼汗阿玛。 脑海中想起那日,那拉氏在书房里苦苦哀求。 她哭着说那百官言行录是祸害。 他还责罚那拉氏在佛堂里抄经。 胤禛心中难安,心不在焉与太子爷寒暄几句后,就急着回乾西四所。 步履匆匆来到福晋正院,大门已落锁。 “爷,福晋今儿吃了酒,估摸着乏累,睡的早些,奴才去敲门。” 苏培盛贴心说着,拔腿就往福晋正院大门走去。 “不必。” 胤禛踱步回前院歇息,又是一夜无眠。 .... 第二天一早,逸娴还睡眼惺忪,就被春嬷嬷按到梳妆台前。 “嬷嬷,喜宴不是午时么?这才刚过辰时。” “福晋,您已经起晚了,四爷卯时就在前院里练剑了。” “皇子和福晋出宫,手续繁琐些,没一个时辰,绝对出不了宫门。” 闻言,逸娴不再抱怨。 洗漱之后,就开始抓紧时间吃早膳。 在宴席上需要应酬,根本就吃不饱。 她得多吃些东西垫垫肚子。 用过早膳之后,她重新坐到梳妆台前。 柳雪和翠翘已经将她今日的冠服行头取来。 逸娴倒吸一口凉气。 要命,光是头冠就足足有镂金三层。 每一层还点缀着东珠,碧玺石,朱纬,还有许多小珍珠,垂珠。 冠后还有护领垂金黄绦。冠顶还缀着颗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 头冠落在头顶那一瞬间,逸娴脖子一沉,扭头都困难。 “嬷嬷,记得带一身轻便的常服,回程之时,我要在马车里换上。” 逸娴梗着脖子,苦不堪言。 她近乎不良于行,在春嬷嬷的搀扶下,缓缓走向前院里的马车。 四爷从来不屑于和她共乘马车,她想着坐上马车之后,就让春嬷嬷先帮她摘下头冠缓缓神。 春嬷嬷搀着她,登上一辆朱轮车。 一掀开马车,她就看见四爷端坐在侧坐上。 逸娴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头冠差点掉落。 “爷,妾身乘错马车了,爷请恕罪。” “福晋,您没登错马车,今儿是您与爷,一道去赴宴,自然要乘一辆马车。” 苏培盛坐在车檐下,朝着福晋伸出手,想搀福晋入马车。 “有劳苏公公。” 逸娴心中叫苦,只能如履薄冰,入了马车。 马车极是宽敞,但最舒服的主座,却空着。 按照规矩,四爷不坐主座,她也不能坐,于是只能坐到四爷对面。 此刻四爷正单手支着脑袋,闭目养神。 逸娴轻手轻脚的坐稳,下意识用双手扶着沉重的脑袋。 脖子又酸又疼,她一路上抿唇不语,扶的双手都在颤抖。 就在此时,原本在闭目养神的四爷,陡然睁开墨眸。 逸娴匆忙放下撑着脑袋的手,规规矩矩的坐好。 却见四爷竟然伸手解下了他下颌的青绸带,将头上顶戴花翎摘下,放在空着的主座上。 “你不嫌沉?” 四爷盯着她的头冠,幽幽说道。 “自是极沉。” 逸娴学着四爷,解开头冠上的青绸缎带,正要取下沉重的头冠,却顿住手。 迟疑片刻,她又重新把带子系牢。 “其实也没多沉,忍一忍也就到了。” 她担心取下头冠后,披头散发失了仪态,被人议论纷纷,丢了四福晋的体面,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无妨。” 胤禛伸手,径直取下那拉氏头上的珠冠,放在空置的主座上。 原本被头冠压着的头发,倏然散落鬓角两缕发丝。 逸娴正要伸手把发丝挽到耳后,腮边一阵温热,四爷竟然伸手帮她将发丝挽到了耳后。 “妾身多谢爷。”逸娴微微欠身致谢。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生疏。” 逸娴怔愣,她和四爷就没亲近过,该怎么做,才算不生疏? 不知该如何接四爷的话,她索性垂下脑袋假寐。 马车约莫行驶半个多时辰之后,缓缓停下。 “爷,佟府到了。” 苏培盛掀开马车帘子一角,就看见四爷和福晋面对面坐着,二人俱是闭目养神。 再一看爷和福晋怎么都没带头冠,这不合祖宗规矩。 他还是头一回见爷逾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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