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鱼觉得这应当是对自己说的,于是亦步亦趋的跟上了,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她出于职业,天性对案子有些好奇,她又很想知道那仵作验的怎么样了,便忍不住问道,“小侯爷……” 她话音还未落,顾宴停住了脚步,下一刻,一把剑横在了她的脖子上,“你若再多说一个字,本王就杀了你。” 温鱼:“……” 她有点委屈,小声哔哔,“我刚刚还救了你呢。” 她不说还好,一说顾宴就又想起了那炸开的尸体,脸色更难看了。 顾宴轻轻蹙了蹙眉,又极快的舒展开来,他收了剑,“本王有话要问你。” 温鱼露出一个迷茫的表情。 “你明知有尸体,为何不躲,你也知道尸体会炸开。” 温鱼其实已经想好了说辞,这时候干脆拿出来说了,“因为……其实我是个仵作,尸体已经高度腐败,腐败气体充斥腹腔,若是搬动时颠簸,就可能会炸开,我就是路过这里,不小心摔了一跤,摔晕过去,一醒来就在这了,不信的话您瞧瞧我后脑勺还有个肿包呢。” 这种尸体其实并不多见,这具尸体大约是被剖开了肚腹又缝上,结果恰好是在小河滩边上才会变成这样,只能说是个偶发情况。 前世时,她验过那么多尸体,也只碰到过两次这样的状况,每次都是人仰马翻。 “仵作?” 微风乍起,碎发微动,顾宴这才勉强掀了掀眼皮用正眼瞧她了。 温鱼认真道:“是啊,我…民女所言句句属实,民女愿意自证清白,而且…若大人信得过民女,民女还可以验尸。” 虽然没吃过猪肉,但总归见过猪跑,在这些人面前得自称民女。 顾宴没觉得这个小丫头能验尸,所以只是一声低笑。 这笑是带点嘲讽的,他是身居高位的小侯爷,世人尊他敬他,温鱼换了身衣裳洗干净了,看起来是顺眼了些,可于他而言,还是如履上微尘一般。 但温鱼很认真地说:“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是死者是男性,年龄不超过十五岁,身上的衣料普通,是贫苦人家的孩子,致命伤在脖颈处,凶器应该是一把开刃大刀,例如菜刀、剔骨刀,甚至是锄头之类的。” 这话落定,顾宴才终于正眼看她了,他面色冷淡,只撂下一句:“然后?” 温鱼放低了声音:“大人,我也只是见到了尸体,若是想知道更多线索,便得让我剖验。” 剖验? 顾宴挑了挑眉,眸中喜怒难辨:“本王竟不知道,如今大邺江山辈有人才出了。” 温鱼知道自己现在跑出来毛遂自荐很尴尬,但她想了想,自己这个原主除了砍柴烧火啥也不会,但问题来了,自己不会砍柴烧火啊,穿越到凶案现场虽然是倒霉了点,但也是她唯一的机会了,她能用一技之长为自己谋生啊! 万事万物,靠人不如靠己。 她露出一个笑来,能屈能伸,想和他打个商量,“大人不相信民女也没关系,民女可以帮你们的仵作打下手。” “不必。” 温鱼想了想,直接抛出杀手锏,“可我觉得,凶手恐怕不是第一次犯案,并且不是寻仇,他肯定会再犯案的。” “而且我没猜错的话……大人之所以来找我,而不是问你们的仵作,刚才那具尸体,你们的仵作,是不是验不了?”
第3章 打脸 仵作碰上验不了的尸体,不是个多罕见的事。 古代在这方面的技术本就不如现代,因遵循死者为大,有许多做的是尸表检验,而不做剖验,这样就会错失线索。 自从顾宴问她为何知道尸体会爆炸的时候,温鱼就有了这个猜测,他们的仵作说不定验不了巨人观,这才想到了她。 顾宴总算是正眼瞧她了。 “那本王就给你一个证明自己清白的机会。” …… 停尸房灯火通明,整个屋子呈长方形,共有两具尸体,一张张高床上皆盖着白布,墙角摆着仵作箱子,各种工具一应俱全。 两具尸体,果然不是第一次犯案了。 一个上了年纪的男子候在一旁,见她进来,点头示意,“温姑娘。” 想必顾宴已经调查过她的来历了。 顾宴淡淡道:“这是陈仵作,你既说你是仵作,那就当着他的面验尸。” 陈仵作大约四十岁上下,虽然是他先点头示意,但其实看见温鱼是个瞧着十五六岁的小丫头时,心里就有了几分轻视。 小丫头会验尸?待会掀开白布,不吓得落泪就是好的了! 他掀开了其中一具尸体上盖着的白布,以探究的目光望向温鱼。 温鱼只当没注意到,看见尸体时眉毛就皱了起来。 第一具尸体,死状极惨,他的脸被烧过,整张脸像是融化了的蜡油,几乎看不清五官,只能看见粉红色的一团,但从脖子以下却是高度烧焦,越往下程度也越严重,双手双脚已经完全碳化了。 温鱼柳眉微蹙,正要下刀,又想起来这是人家的地盘,于是补了一句,“大人,我要剖验。” 剖验之法,许多仵作是不会的,纵观整个京城,恐怕也只有那上了年头经验老道的老仵作才敢把尸身剖开去检查脏器骨骼。 陈仵作当即变了脸色,厉声道:“年轻人狂妄些可以,但也别太过分了!” 他这么说,温鱼倒是不急着剖了,她干脆放下刀,问陈仵作:“依你之见,这具尸体的死因是什么?” 陈仵作摸了摸短短的胡须,满脸自信,“这尸体表面焦黑,手脚炭化,必然是焚烧致死。” 温鱼不置可否,又问道:“那是生前烧死,还是死后毁尸?” 陈仵作对答如流:“尸体表面未见挣扎,足以见得是死后毁尸,或是先将死者打晕,再焚烧致死。” “或是……”温鱼嗤笑一声,解剖刀在她指尖轻轻翻转,她看向陈仵作,说道:“身为仵作,既然要为死者伸冤,又怎能用或者、或是这样模棱两可的词?” 陈仵作涨红了脸,但看顾宴一直没说话,心里又抱着几分侥幸,当即便骂道:“你个小丫头,本事不大胆子不小,老夫还是生平第一次被人如此看低!” 温鱼下一句却直接打了他的脸:“你连基本的死因都判断错误,我不看低你,还指望我把你供起来么?” 陈仵作在这大理寺任职好些年,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指着鼻子质疑,当即气得满脸通红,若不是碍着顾宴在这里,恐怕要失态了。 温鱼拍了拍手,“既然不让我剖验,自然也有不剖验的法子。” 古代的验尸技术虽然说比不上现代,但像这种验人是生前烧死还是死后焚尸却不难,只要验一验口鼻烟灰就行,陈仵作这显然是没用心。 只见她直接将死者的嘴巴打开,伸手进去掏,待探到咽喉再伸出,明显可以看到有几颗黑灰黏在指尖。 陈仵作的脸色一下就由红转白了。 温鱼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淡淡道:“陈仵作验尸时莫非是吃醉了酒?连最基础的检查口鼻烟灰都忘了,还是你只想将此案匆匆了结?” 顾宴也看了过来。 陈仵作已然是一脑门子冷汗,没想到这小丫头还真有几分本事! 他腿软的站也站不住,对着顾宴不住的磕头道:“大人,是属下愚钝,属下前些日子家里人重病,属下挂念着家里人的病情,因此验尸时就……就粗心了些,还望大人念属下是初犯,饶过属下一次吧!” 这场面有点尴尬,温鱼不想掺和,便把目光都放在了尸体上,结果顾宴居然抬眼问她,“温鱼,你怎么看?” 陈仵作在顾宴看不到的角度,狠狠瞪了温鱼一眼。 ——他不瞪这一眼还好,温鱼是能被威胁到的人吗?那必然不能。 温鱼立马就说:“他在骗您。” “你……你信口雌黄!”陈仵作目眦欲裂,他劈手指向温鱼,“老夫与你到底什么仇什么怨,你要如此坑害老夫!” 温鱼语速飞快道:“陈仵作走路时脚步虚浮,眼下更是一片青影,若说是劳累所致,可他的头发上却有着浓烈的花香味香膏味道,他油光满面,衣领处却皱褶不堪,最重要的是,有一股酒气。” 说他吃醉了酒,还真不是随口胡说。 温鱼本意没有要和他过不去,但这人太嚣张了,还没有嚣张的本钱,那就值得和他别一下苗头了。 更何况,身为仵作,自己的分内事都做不好还整日泡在花楼里,温鱼没出言嘲讽他别死在女人床上已经是克制了。 顾宴脸上的表情喜怒难辨,他抬了抬手,立马便有两名官差上前来,将不住哀求的陈仵作带了下去。 停尸房里只剩下了温鱼和他。 温鱼也不耽误,将布巾系在脑后,做了下准备后就开始验尸了。 她一刀划开死者的咽喉,顾宴离得近,只看见她一双手在腐肉与碳化的组织中摸索,巨大的腥臭味爆裂开来。 由于没有放大镜,她只能凑近了瞧,但这样的她神色肃穆,黑瞳专注,并不让人觉得肮脏恶心,而是神圣。 这一验就是快一个时辰,因为尸体碳化严重,就算有其他外伤也难以辨认,她给死者做着最后的缝合,再替他穿上衣服,一切忙完之后,终于呼出一口气直起身来。 “如何?” 温鱼语速很快,“死者男,年龄大约十岁上下,烧焦会导致尸体蜷缩,他生前大约四点五尺,死亡时间应该在半个月以前,死因准确来说是被烤死的。” 顾宴抬眸,“烤?为何不是烧?”
第4章 炮烙之刑 温鱼下意识想说你个笨逼这都看不出来,但句子到了嘴边又立马识时务地咽了回去。 她摇了摇手让他过来看,顾宴心中略有警惕,但还是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死者的咽喉处黑漆漆的,隐约可见粉色的喉管。 “这里可以看到,死者的咽喉处较为干净,而在往上的口腔中也是没有烟灰的,但是的确有灼烧的痕迹,但更让我确定死者是烤死而非烧死,是他的背后与前胸的灼烧程度对比。” 温鱼把尸体翻面,这动作使得空气中腥味与焦炭味更加浓烈,熏得人头晕。 顾宴看着她动作干脆利落,不由得挑了挑眉。 温鱼继续说:“他前胸、腹部,能辨认出生活反应,皮下有出血点;但后背的都没有,简单来说就是,死者被绑上去之后,很快就因为疼痛休克死亡,再结合一下他完全碳化挛缩的双手双脚,这个刑具不言而喻。” 顾宴沉声道:“炮烙之刑。” 只有炮烙之刑能达到这样的效果,凶手逼迫死者抱住烧红的铜柱,由于高温,双手双脚极速碳化,人都有求生本能,死者一定会极力后仰,再加上头部脂肪不像胸腹部那么多,所以他的脑袋才能勉强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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