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让人听得无奈,唐仪明悄悄红了耳根,扶着齐公公快速转了个弯道:“齐公公,快到您用膳的时间了,我这便送你回院。” “你这小子急什么急啊,”齐公公边走边数落道,“老夫我也算你的长辈,生平阅人无数,好心帮你看看人,你何苦如此藏着掖着,知道你新婚燕尔,倒也不必着急,老夫又不像你干爹那样是个会吃人的主。” 夏礼知觉得唐仪明幼稚的动作实在有些好笑,可听到他们提及张福宇,就忍不住想到了张夫人,她年纪轻轻嫁给太监或许已是身不由己,现在又遭遇了非人的虐待,如果不帮她一下,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她被一个老变态折磨至死? 只是,在家时遇到这种情况还能报警处理,现在可没办法向警察求助。 唐仪明送完人回来时,夏礼知刚刚将那日去请安时所看见的张府的部分布局画了下来,听到动静,她立刻拿了另一张纸将图压起来。 “明日是归宁之时,”唐仪明进了屋,视线微不可查扫过案上的宣纸却没有生疑,开门见山道,“你要不要回村里看看。” 提及村里,夏礼知也很直球地问了:“真正买 村里院子的人是你吧?” 唐仪明本想否认,但看着她坚定的眼神,不是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如果我没记错,归宁就是回门,”夏礼知心里有了数,便没有再纠结院子的事,思忖片刻道,“只是我爹娘未住在大襄,村里——嗯,不如去许姐姐的墓前看看吧,她也是我在大襄的家人,”她突然行了一礼补充道,“对了,之前忘了,多谢您帮我为许姐姐置了墓。” 没见过谁家夫妻回门是去墓地的,但鉴于夏礼知情况特殊,唐仪明没有反对,次日回门便带着夏礼知和夏云起一行人去了墓地。 一路行来,夏礼知看到许多墓碑,几乎每座女墓上面都是某某氏,少有妇人的全名,所以在见到许是莺还未树碑的墓时,夏礼知立刻就萌生了要请人为她刻全名以及她的事迹的想法。 “云起,”夏礼知看着黄土堆起的墓,哑声要求道,“跪下给她磕个头罢。” 夏云起听话地磕了三个头,其实就算娘亲不说,他也知道这个人就是他的姨母,那天他偷偷跑到盛都,挤到人群中见到娘亲时她已经昏迷,被两个穿着盔甲的人拖着双臂从地上提起来,说是要带往地牢施以惩戒。 他看到了台上淋漓的鲜血,看到了滚落在一旁的头颅,甚至发现了他似乎长得很像那个被斩首的人。 那一瞬间,他觉得非常恐惧和无助,在娘亲被人控制住的紧张和害怕中,一直听到周围的人在议论娘亲称呼那个被处决的人为姐姐,娘亲之前不停地在为她求情,还有为那些青楼女子说话,娘亲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人……
第三十四章 只要一合上眼睛, 那日的光景就会浮现在脑海里,虽然夏礼知没有亲眼看到锋利的刀刃斩下去的瞬间,但耐不住她长了颗脑袋会发散思维产生联想。 即便是联想, 那种场面也足以让人留下心理阴影,有时候她会想那些围观的人会觉得害怕吗?还是说他们已经习以为常, 对鲜血都感到麻木? 可以说自从许是莺出事以来,除了新婚之夜那日喝多了酒, 其余的每一天她都睡不安稳, 许是莺的血就好比岩浆在她心里烫出了永远不会愈合的疤。 夏礼知让夏云起和唐风鸣一起去周边林子里玩, 随后也在土堆前跪下:“许姐姐, 我来看你了,对不起,怪我去晚了,如果能早一些,或许事情不会到这一步。” 她扯了扯唇:“你呀,怎地执拗成这样, 明明错不在你,还有雀儿姐姐的下落也不愿告知于我,人海茫茫我该去哪里寻她呢?”她虽然忍住了没有哭,声音却变得有些嘶哑, “还是说, 雀儿姐姐已经殉主了?” 唐仪明适时上前来:“雀儿此人是她的贴身丫鬟么?” 夏礼知抬头看着他,点了点头:“是。” “你暂且不要心急,”唐仪明道,“我派人去找找。” 夏礼知仰望着唐仪明, 对自己已经结婚的事终于有了些实感,她的心里突然柔软了一些, 微微倾身侧靠着唐仪明的腿,看着面前的土堆道:“谢谢您。” 唐仪明还是不太习惯别人的靠近与触碰,可他没有移开,任夏礼知这么轻靠着,只是觉得她的温度似乎渗透到他的皮肤上,惹得他一个劲的心里发紧,太监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些不堪入鼻的气味,离这么紧她要是闻到了,该怎么办才好呢? “先前没来得及问你,”唐仪明心慌难言,却不想推开她,只得捏紧了手强迫自己的眼睛落在那座简易的墓上,“你如何能确定她就是许家小姐许是莺,据我的人查证,许家小姐三年前嫁入林家,是兵部侍郎林帆之妻,人非但还活着,且已育有一女。” 夏礼知所知的还没有唐仪明多,什么林家、什么林帆她都是第一次听说,只是那回去求许家人时,许姐姐的爹娘好像是说过许姐姐还好好的,不过那时候她来不及多想。 现在突然听了这些,让她忍不住苦笑道:“放在心里的人怎会认错,我只是不知这件事背后的真相具体如何,她们楼里的人说她是被其丈夫卖入青楼的,这个丈夫是否是你口中林帆也说不准,现下还得继续查证。” 原先她以为,就是许姐姐因为被辱之事有了心理阴影,不愿其丈夫的触碰才致使被卖入风月场所,现在看来事情应该远没有如此简单,还有现在林帆的夫人那个许是莺到底又是何许人也,许家爹娘找来冒名顶替还是许姐姐自己为了报仇偷梁换柱?亦或是还有其他情况。 她想不明白,因为两者的可能性都很大,许家父母是为保全许家声誉,许姐姐对毁了她人生之人恨之入骨,当然也有可能是这个林帆找人来混淆视听的。 “嗯,我派人去详查,”唐仪明盯着她头上的那支白玉簪试图转移注意力道,“现下朝中局势不明,多方人马游走暗中,你若自己出去探查很有可能遇到危险,所以还是在家里静待消息。” 这是他主动要帮忙的,因而谈不上什么利用不利用,反而对他来说,多掌握一些世家的讯息能有很多益处。 如今朝中信王虽势大,奈何陛下的心思难以琢磨,皇位落在谁身上都有可能,他们这些人倚仗皇权而活,若站不好立场,说不一定哪一日就大祸临头,狡兔三窟,准备好退路总没有错。 当然了,他可以从夏礼知那交换到大襄天命会落在谁人身上的信息,只是这对他来说与窥探天机无异,正所谓天机不可泄露,他有些害怕因果会落在她身上。 “谢谢您,”夏礼知直起身看着他,“只是,如此恩情,我恐怕没办法还您。” 唐仪明暗自在心里叹罢一口气:“你我是夫妻,夫妻之间无需这般客气。” 不过天底下的夫妻,恐怕只有他们这对夫妻彼此之间实在太相敬如宾了些,她仿佛是来借住的客人,到时候了就会离开,毕竟她心心念念的事都是回家。 而且她说的回家,不是简单的骑马或架车离开,是穿梭时空,离开了可能再也不会回来。 夏礼知俯身给许是莺磕了三下头,然后起了身站在他面前,目光如炬地看着他:“是啊,夫妻之间不必如此客气,只是你我之间的地位实在太不平等了,我是乡野村妇,您是御前红人,两者差得还是太大了些。” 隐居于乡下本就是她自己的选择,她没有为村妇的身份自卑,让她疑惑的还是他为什么要娶自己。 之前他生病,自己也没做什么事,连给他的药都是过期的,如果只是因为这些许小恩,就令他感恩戴德,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世人结亲讲究的是门当户对,您不觉得娶我有些亏了吗?我可是还带着个孩子。” 唐仪明摇了摇头道:“干爹和齐公公的话你无需放在心上,你很好,品貌皆具,年龄也与我相仿,我……我觉得不亏。” 亏的应当是她才对,他出身贫苦被净身卖至宫中,自此自尊全无,一辈子奴才的命,细细说来倒是他高攀了,她聪明良善、知晓颇多,也未对他们这些阉人心存厌弃,这已然世上是极为难得的人了,能遇上是他之幸。 从未有人如此夸她,以往在家时常听到的夸奖的话都是说这孩子懂事,特别懂事,懂事二字几乎是身边所有人的评价标准,所以突然听他这么说,夏礼知居然觉得有些脸热:“您也很好,您特地买了侍女来照顾我,时常帮助和教导家里的那些孩子们,让府里人都尊我敬我,真的谢谢您。” 先不说买侍女这事有无违背她的意愿,就从他为了她在府里能方便一些的出发点,她就觉得心暖,毕竟在男权如此高的这个时代里,能得到男子的尊重实在难能可贵。 此番脸热的人可不止夏礼知一人,唐仪明的不好意思都从脸颊蔓延 到耳朵上了,而后两人的目光不经意相触,都不由自主地移开。 沉默良久,等莫名的心跳都归于平常,夏礼知才又开口道:“其实,您大抵已经猜到云起的身份了吧。” 唐仪明点了点头,他不但猜到了,他甚至见过那个被许是莺杀死的男子, “他虽非我亲子却胜似亲子,”夏礼知轻声道,“我不求您看在我的份上将其视如己出,只愿您在教导那些孩子的时候顺带也教导一下他。” 能在皇帝跟前活好了的人绝对不是简单之辈,夏云起如果能跟着他学学察言观色等的处世之道,日后如果她离开时也能多放心一些,她当然可以将以前看到的什么《三十六计》、《孙子兵法》讲给夏云起听,但这样“纸上谈兵”得来的效果,远没有跟着唐仪明磨炼得来的深刻。 能与孩子拉进距离自然最好不过,但唐仪明拒绝了:“他这样一个小孩子,如何能跟一群阉人一样,你若愿意我可让他入都中书院求学。” 只要能帮夏云起进行更好的社会化如何不行,夏礼知点了点头:“如若可以自然最好不过了,不过,您也别这样妄自菲薄,我是觉得您很厉害,才与您提的。” 唐仪明摇摇头:“太监行的都是奴才事,教孩子不合适,都中书院里的都是世家子弟,与他们相交有甚多好处,不过,不可让人知晓我与他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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