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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其余三人一起点了点头。 夏礼知给他们每个人又夹了些菜道：“本来这也是我自己的原则，现在却要求你们来迎合我，有冒犯唐突的地方请你们见谅。” 琪儿吓得磕磕绊绊道：“……是，夫人，不，是，璃姐……” 今日的一番话说得在场的几个孩子心里五味杂陈，饭吃得极慢，但好歹也吃了。 夏礼知简单吃了点东西，而后搁下碗筷着重教育夏云起：“云起，他们便罢了，你该学着自己穿衣洗漱，自己的事自己做了，没有谁能陪谁一辈子，没有谁能一辈子围着你转，该有的生存本事理应学好，不然日后只有你一个人，不至于看着米在自己眼前还活活饿死。” 夏云起点了点头说道：“娘亲我明白了，只是为何只有我一个人啊？” 因为人有生老病死，因为假如有一天你不能跟我一起回家，也可以在这个世界里好好照顾自己。 “风鸣你日后是要入宫担职的，宫里不是寻常之地，你得事事谨慎小心，别处处都惯着云起，”夏礼知温和地看着唐风鸣，“你们坚强、坚毅，什么事都做得很好了，他也得学会独立自主……” 月光长照于地，玉盘高悬于天，巷道两旁挂着的红灯笼发着暖红的光……明明都是走了无数次的道，看腻了的环境，今日似乎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大抵是府里也有人在等着了吧，唐仪明晚间回府时，踏上府门前的台阶，看着自己门前的灯笼心想，以前宫里不是他的长居之地，巷子里的院子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没有温度的地方，怎么只是成了一个亲，这里就好似改换门庭，变得格外不一样了。 进了门，院子里是夏云起和其他几个年纪小的孩子在玩闹，视线移至灯火通明的屋内，他看见夏礼知正俯身和丫鬟一起摆弄着桌上的膳食。 蒙着眼抓人的小太监一把圈住他的双腿，高声嚷着抓到了抓到了，唐仪明垂眸俯视着他，等他在所有小家伙惊慌失措的细微窸窣声中慢慢摘下眼睛上的布条。 孩子们拘谨、害怕地站成一排等唐仪明发落，对他们来说，太监的身子从腰往下都是禁忌。唐仪明早前也说过不喜人靠近接触，小太监刚刚可是直接抱了他的大腿。 “您回来了，”夏礼知适时来到院子里给孩子们解围，站在他对面行礼道，“晚膳已备好，要入席用膳吗？” 这样的感觉和氛围对他来说真是陌生到了极致，但他不觉得厌恶，心里反倒涌现出无限的期待。 真是与以往太不一样了，他在心里感慨道，孩子们可以这么活泼，空荡荡的屋子能如此的温馨，怪不得身边的太监同僚们哪怕没了那物什，也还想着娶妻、找对食。 夏礼知看他怔怔的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微微侧身看向他背后的孩子们，悄悄地向他们眨了眨眼睛使了个眼色，几个孩子收到暗示，相互撺掇着跑开了。 “您还好吗？”孩子们都回房去了，夏礼知拉着跑到她面前的夏云起的手，抬另一只手在唐仪明眼前晃了晃手道，“需要我去请大夫吗？” 唐仪明回过神来：“不必了，用膳罢。”他说着便进了屋，夏礼知将要拉着夏云起进去，小家伙却说要去和唐风鸣他们一起吃，她放手让他去了，特意叮嘱他要亲力亲为。 和唐仪明一起吃饭，说实话夏礼知还是觉得有些尴尬，没办法像和家人一样自在自然，加之在他前面得保持食不言寝不语，倒让她觉得无比的拘谨。 不过也正好，唐仪明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无论是自己已经成亲，还是和夏礼知同桌用膳，俱无多少实感。 他们俩人都还需要时间适应。 不过早间，话只听罢一半却让唐仪明纠结了一整天，撤了桌后，他实在没有忍住，便开口问了：“听闻你不愿下人们称你为夫人，是有何缘由？” 夏礼知没有想太多，更没有意识到他会纠结这事，直言道：“我家乡那没有下人，也没有人称老爷夫人的，他们如此称呼让我甚是不惯。” 未 来竟是这样的，没有下人？ 既然没有下人，也就有可能没有太监，太监也是下人，不，太监比一般小厮还不如，至少小厮能有一个完整的身体。 唐仪明突然觉得心里充满了莫名的紧张和细微的苦涩——原来未来那么好，怪不得，她一直想回家。
第三十三章 府上有了新鲜血液果然让整个府里的氛围都变得不一样, 唐仪明值完夜从宫里回来时，家里那些大大小小的孩子一个个都拿着凳子往往前厅大院里跑。 平日里这些家伙哪有如此的活力，一见着他都变作了哑巴, 他不喜欢吵闹，府里便时常死气沉沉的, 没想到居然有一天能有如此的场景。 唐仪明站在门口，问跑到跟前的一个小太监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回主子, 璃姐要给我们讲学呢, ”这个小太监平常是在后厨里待的, 再过些时日便可直接入御膳房, “我个子不高，去晚了恐怕瞧不见……”说着便急急忙忙地跑开了。 唐仪明正想责其不守规矩，身边又跑过几个人，个个都无视他匆匆忙忙从他身边越过，他眼疾手快地拉了一个老人道：“齐公公？你怎么也来凑热闹？” “小唐子，你娶了妻, 我们自然要来见见，”白发苍苍的齐公公曾在宫中屡次帮助于他，他在宫外买下这处宅子时，就将他接来府里照顾了, “不过我听说了, 她该是个极有趣的人，快放手，我得赶紧去看看。” 唐仪明简直哭笑不得，齐公公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不过这样也好，不像干爹那样糟蹋别人。 他走到大院里时, 夏礼知已经开始讲了，不过她用的不是书，是两块长而宽的白画布，布上画的俨然是简单画成的男女身形轮廓图。 唐仪明被其惊到目瞪口呆，一时间都忘记了制止，只听得夏礼知在画布前道：“……这些事本来只想交代云起便罢了，但你们当中好些人年纪都太小了，不仔细交代一番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下面的太监和丫鬟有好些都微微红了脸，那副样子真是让夏礼知梦回初中生物课堂，但即便觉得尴尬也必须要说。 “你们大多年纪尚轻，需知身体都还没长齐全，过早涉猎这些事，无疑于自掘坟墓，”夏礼知坐在画布前，手里拿着一截木棍道，“但有的孩子也到了年纪，情窦初开也在情理之中。” 她顿了顿，清清嗓子道：“不过你们比我还清楚何为发乎情，止乎礼，我倒也不必多言，你们随便听听就罢了，要好好交代的是你们这些小家伙。” 年纪在十岁以下的孩子排成一排坐在了最前面，一个个的都可爱极了，但他们除了夏云起都是太监的身份，在医疗条件还不算健全的这里，经历那样的手术几乎都是靠着自己的抵抗力硬生生地扛过来的，没挺过去的大多应该是因为伤口发炎而离世，所以他们真的太需要保护了，无论是从生理的角度还是心里的角度。 夏礼知察觉到一道目光过于炽热，抬眼望去时正好与唐仪明四目相对，她停了接下来的话，向他远远地行了一礼。 唐仪明还在惊讶她居然要给大家讲这档子事 ，下意识回了一礼。 看来咱们这位唐公公的底线是这个样子的，夏礼知心里有了底便收回目光，继续对孩子们道：“你们那么小自然不会对别人造成威胁，但防不住别人有害人之心，就像之前云起那样，如若他真出了什么事，后果不堪设想。” 夏云起之前是从南风馆里救回来的，府里的人都有所耳闻，现下经夏礼知一提，所有人便都看着他，看得夏云起局促地低下了头，在众人的哄笑中面红耳赤，最后实在不好意思一头扎进了他身边唐风鸣的怀里躲着不出声了。 夏礼知都看笑了，用手里的木棍指着图画道：“你们一定得记住这些部位不能让人随便触碰，任凭别人如何威逼利诱都不可以，当然了，别人若凭着比你们强壮、健硕的身体强迫你们，你们且先假意顺从，保全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你们要明白，无论如何错都不在你们，”夏礼知想到了许是莺，“好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知道了吗？” “当然了，人对感情的渴求是本能，好奇也是本能，”夏礼知眨了眨眼睛，将浮现的心酸给压了回去，“但我希望你们每一个人都对自己的感情认真一些，尊重、爱护未来陪在自己身边的人，不过更重要的是尊重和爱护你们自己，毕竟只有先忠于自己，才会由衷地尊重别人。” 原来她在村里教孩子们读书识字是这个模样的，像是会发光一般，唐仪明原先还以为她会讲些拿不上台面的东西，听到此处终于能放下心来。 “……好啦，今日先讲到此处，若有疑惑之处便提出来，”约莫讲了半个时辰，夏礼知拱手行礼道，“我定知无不言……” 孩子们七嘴八舌地提了许多问题，充满了童趣和他们这个年龄阶段的好奇，有的虽与今日所要说的主题毫不相干，夏礼知还是耐心地为他们解答。 此举是为了教导和保护他们不假，但她也有私心，想要笼络人心以便行事，她没办法对唐仪明做出献媚讨好的举动，无法对其撒撒娇求他帮自己达成目的，所以只能从身边人入手。 这样看起来虽与利用无异，而且如果在请他们帮忙的过程中，他们遇到了危险——她，她也还没想好该怎么办。 其实很多事她更想自己动手的，无论是查清许是莺到底为什么沦落风尘，还是为夏云起的未来铺路，亦或是为身处这个时代比她还无助的人们尽一些微薄之力，她都想依靠自己的努力，只是身为女子前方有无数的壁垒，想要破壁而出，困难重重。 孩子们问完了心中疑惑，纷纷起身离开，唐仪明扶着齐公公上前在夏礼知对面站定问道：“今日怎会想起给他们说这些？” 夏礼知给人行过礼道：“防人之心不可无，提醒过他们，也好让人放心。” “这女娃是个好人，”齐公公满意地对唐仪明笑道，“你看看外面的人有哪个看得起我们这些太监。” 夏礼知觉得疑惑却未立刻开口，然后就又听他说：“本欲劝你另择他人，如今看来她倒最为合适，就连儿子都有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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