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惊辞面色古怪:“……你不必记得这么清楚。” 商时序:…… 静了一会儿,她轻声笑了出来,“简直让人头皮发麻,我能不记得吗?” 裴惊辞也跟着笑,“你若不非要和我敌视,我何必‘口不择言’。” 口不应心这么久,关于柳南絮的事,他此刻才彻底释怀,即便商时序还是没说她与柳南絮到底怎么了,但他知道了,商时序在以她的方式让他相信她,过不过问,什么真相已然不重要。 而且,就算柳南絮与他淹在河里救谁的世纪难题摆在她面前,她一定会救自己的。 商时序对他笑,他也跟着甜笑,心口喜滋滋得有些忘形。 冷不防,她以温柔的声音问道:“所以,你现在能说,昨晚你怎么了?在我提出要去往霖洲那刻,你为何有所异常,你是藏了什么事,能说给我听吗?” 她说完柔柔地一笑。 他豁然才知,商时序在这挖了陷阱等着他跳呢。 他恢复原本的神色,无声视她。 半响,他附身在书案上方,去勾她的小拇指。 “拉钩了要讲良心,我说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商时序:…… 瞎说,我没答应,是你强买强卖。
第29章 商时序:“你先说吧,我逐情考虑。” 裴惊辞故弄玄虚道:“我要说的事,关乎国家大事,我个人生死存亡,你听,是不是该付出点小代价,才叫我好信你守口如瓶。” 净卖关子,吊她胃口。 商时序想他也不会提什么过分的要求,顶多与吃的有关,无奈道:“好,我答应了。” 裴惊辞去头掐尾道:“年关过后,我需得与秦臻将军到边境上历练。” 商时序:“你还有事瞒着我。” 裴惊辞:“没了,真没了。” “行。”商时序道,“那你的要求是什么?” 裴惊辞厚脸皮道:“都睡一张床了,给我盖盖你的被子不过分吧?” 商时序:“你若是缺条被子,府里多得是。” 裴惊辞:“你的被子软,好料子。” 反正没说一起盖,商时序答应他了,要叫他出去那刻,店员跑上来,气喘吁吁道:“商老板,您吩咐,柳公子来了让我们拦住,但这次徐璎姑娘也来了,人虚着,要寻死,柳公子求你救她的命。” 商时序:“虚得要死了?我既非神仙,叫他们去喊郎中救命。” 店员:“我也是这般与他们说,但他们非要见您,楼下食客都看热闹,堵在门口不通人。” “疏散人,叫他们上来。”商时序冷道。 …… 日光从竹窗洒进来,照在屋子地板中间,分隔了两边木椅坐着的人。 店员送来茶,依次给对面的柳南絮与徐璎上茶,恭敬插手退离。 徐璎红着眼,提起天青裙摆跪在地上,磕了个响头,她抬头时额头都磕红了一块,眼里蓄着泪。 商时序面无表情,目光从她脸上,转向柳南絮,她道:“直说,何事?” 徐璎先开了口,“序姐姐,我已和徐家断绝关系,已经无其他去处,请你收留我。” 商时序:“先起来吧。” “好。” 徐璎应声起身,瞟过柳南絮的眼神里藏有害怕,她坐回椅子里,轻手轻脚的样子显得她战战兢兢。 徐璎离开天和食铺后与徐家抗婚的这段时间,商时序不想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但能逃离徐家与程家的婚姻,少不了柳南絮的插手。 本以为给他拉了两个同窗的仇恨能烦他几天,却没想到他这么急不可耐地见她。 那两同窗也当真废物。 想起柳南絮以她父亲作威胁她的事,商时序放于扶手上的手指拢紧。 悄然无声的,一只干燥温热的大手握上她的手,商时序侧目看去,裴惊辞仍坐得不端正,左手撑脸,右手搭她的手背上握了一握。 他无声盯着她,好像自柳南絮进来就一直朝她呆望,也不看对面如何,不知道他想什么,但他伸手过来的这个举动,倒让她因柳南絮浮怒的心情沉下来不少。 商时序任由他握,却听到柳南絮道:“二位感情深厚,令人羡慕啊。” 柳南絮冷眼看着叠放在一起的大小手,笑道:“与我们曾经一般,亲密无间。” 徐璎惊讶地环视屋里的人,却在柳南絮眼神瞥过来的一瞬赶紧低下头,身子害怕地细细哆嗦。 商时序:“你若是纯来恶心我的,请你走。” 柳南絮:“并非,只是柳某近日梦到些逼真的梦境,醒来分辨不了是真是假,是醒是睡。” 除了裴惊辞,一屋的视线聚在他身上。 柳南絮作苦恼状,道:“所以想与你私谈,可你又不知何缘故厌恶我至极,实则找不着机会,只好求舍妹帮忙,以此来见你一面。” “序姐姐我……”徐璎含着哭腔。 商时序抬手示意她停下话,另一只手被一扯,她看去,裴惊辞幽幽道:“不要。” 言下之意,不想她与柳南絮独处。 商时序轻轻地拿开他的手,道:“你们先出去。” 裴惊辞突然之间不说话了,俊脸似乎沉凝着霜,僵着不能动,随后他垂下长睫,两三步便跨出了屋。 徐璎紧随其后,怕背后有狼追般狂跑出去,并关上了门。 …… 商时序出声打破屋内的安静,“什么梦?” 因为她通过梦知晓前世,知晓稀奇古怪的配方与技艺,她很难不觉得柳南絮梦里出现的和她的一样,知晓他的皇长子身份,知晓她与他前世的纠缠。 然而,柳南絮道:“我的梦很不真实,新婚之夜,是我与你在拜堂,时序,我想这是我们未结成的缘,它便化作梦,夜来到我这里了吧。” 商时序提起心,“就这些?” 柳南絮:“我想你肯定不是为了裴府的钱离开我,我想清楚你的苦衷,我才善罢甘休放下手,去祝福你和裴兄,不然,我自是不服气输给了他。” “如此?”商时序道,“你若早心悦于我,与我在一起时便不会遮遮掩掩了,你是把我当成你的物品,如今我脱离了你的掌控,你不甘心而已,谈什么情深似海。” 柳南絮:“那我也该知,你变卦了是为何?” 他这人便是这样,要么一开始别招惹他,要么招惹了他,就得等他烦了才可以离开。而商时序离开后,说的每一句话都在揭开他原本的本质,怎能不叫他好奇。 好似一具除了漂亮,却木讷无趣、傻得三眼两语便轻易勾走的蠢货,忽而开了神智一般,看穿了他的伪装。 他恼过,不过恼的是商时序的离开,而不是被发现了表面下的本性,商时序越戳破他的伪装,他反而觉得有趣。 商时序:“既然你想知道,我便告诉,我也梦到了可怕的梦,我梦你忘恩负义,辜负我的真情实意,梦到你白眼狼,忘了我爹提携,将我一家送入牢狱。你把贫穷作为盾牌,你把我对你的怜悯化成刺向我的尖矛,你还要我共情你?哪怕是个梦,我也曾真切地感受到失去亲人,我不把你千刀万剐,难解我心头之恨。你可是听清楚了?” 柳南絮沉默了半息。 “那你以为嫁给裴惊辞,便能救了自己,救了你家人?” 商时序忽而转身顺气。 他这么说,从一开始便打算献祭她的家人,为他的仕途铺路了。 她摸到袖子,握上冰冷的刀柄。 于背后,柳南絮慢慢走向她,“裴惊辞他能给你什么?什么都给不了你,你去求他,他连你父亲都保不下来。” “你错了。” 商时序仔细地听地板上的脚步声,身影离她一寸之近时,她转过身,毫不畏惧直视对方的眼眸: “我不需要他保我全家,他只要帮我递刀就好。” 商时序朝他莞尔一笑。 “你猜,是谁教我用刀的。” “是裴惊辞。” …… 二楼客间无动静,死一般沉寂。 裴惊辞按耐不住心中的恐慌,倏然掰开门,不料里面朝外喷洒出的鲜血,让他不及侧身躲,不幸被溅到了左眼、脖颈。 殷红,腥臭,浓烈。 随着柳南絮无力捂住渗血的肩膀,怪异地笑着滑坐在地上。他微微颤动眼睫,努力适应眼前之景。 商时序颈边的白衣染红一片,宛若一朵仙净的白山茶染上污秽的腥血,她缓缓抬眸与他对视,平静地道: “裴惊辞,我身上脏了,备水,我要净身。” ……
第30章 徐璎站于裴惊辞身后,抖着手捂住嘴,面色煞白,下颌也在微颤,话声不连贯,“序、序姐姐……怎,怎么办?” 商时序朝外伸出手,裴惊辞动身来接,她即将跨出门槛时,脚踝一滞,被拉住了。 她敛下眼眸去看,一只带血的手覆在她的脚踝上,雪白的裙尾因而染上红中带黄的血渍。 裴惊辞沉声道:“放开。” 柳南絮纹丝不动。 商时序冷道:“放开。” 柳南絮闻言松开了她的脚,头靠在门扇边,半阖着眼,勾唇像是微笑,不知是假寐还是晕厥。 闻动静赶上来的店员见此场景微愣,差点尖叫出声。 …… 商府浴房。 白云青日,闷热金黄,裴惊辞插手倚在树荫下的朱漆柱,垂视青石地板上随风低低飘飞的枯黄落叶。 他身后,隔一扇门,一屏风垂纱,洗浴的流水声哗而叮咚。 许久之后,门扉打开,他闻声回头,只见热气氤氲中,纤细姣好的身影显现。 商时序雅然踏出浴房,进入淡金色的日光中,她湿润的发丝盘于脑后,耳边发尾细水珠顺着腻白的脖颈淌入披身的浴衣里。 裴惊辞怔了一下,回神时人已走远,婢女跟在她身后,挡住了他的视线,他跨大步跟她回了房。 …… 寝屋安静无声。 商时序坐在梳妆台前,手指搭在桌面上一下又一下地轻点,静静地朝铜镜里看。 裴惊辞接走婢女手中的浴帕,细劲捞起她垂落披散的青丝,仔细擦走水。 “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商时序忽然问他道。 裴惊辞目光落在铜镜上,与她对视,“你若不想说,我多问无益。” 商时序闭眼感受发丝被擦干的舒劲,半响,慢道:“我和柳南絮没什么关系。” 他们开始谈事,婢女识趣地依次离开寝屋,贴心地关紧门扉。 裴惊辞换了条干浴帕,应她道:“嗯,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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