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时序道:“伯母明说何事吧。” 姜婉玲:“家里人对你出门从商之事无所意见,但你近日是不是闹了什么事?那事颇有争议,家里人要你停下来,好好在家享清福,别做那些事了。” 商时序:“长辈们的好心建议,媳儿领了,可若时序不愿意放弃呢?” 姜婉玲放开她的手,转身坐回椅子上,收敛笑容,“那只能让你与小辞和离了。” 商时序:“我得问他愿不愿意。” 姜婉玲对她也是喜欢得紧,多提醒几句:“同为女人,我也知道你什么想法,可你太过于天真了,这世道风气哪有这么容易改变的,你想她们自己养活自己,可有多少人会愿意?还会谈自己夫家对自己多好,你何必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商时序:“让伯母多虑,但时序非得改变她们的决定,也非想插入她们的因果,不劝,不指路,只是让有心的人多条选择,但她选不选与我无关。” 其实,看到类齐厨娘的女子,她便想到在梦境中,前世的她被柳南絮一家困于深宅大院,如同被砍断了四肢,折断了自由的翼翅。 醒来,她就无法对想逃离深宅的女子视而不见,但这仅仅是她前进步伐中,留意路边的野花不受踩伤的慈念。 她自认绝非善类,却也恶得不彻底。 不然也不好让柳南絮活到现在威胁她。 姜婉玲点点头,“是不错的想法,但你不愿意弃商,想我多喜欢你当我侄媳,都与你无缘了,明日你便与小辞和离吧。” 她声音很轻,却也不可拒绝。 商时序于和离无所谓,但当初她和裴惊辞是假结亲,于是道:“时序还得再问问夫君的意愿。” 周丹禾出声道:“他们之间的事,便让这夫妻俩自己做主吧。” 商时序的婆婆开口,姜婉玲便不提了。 …… “我和离是不可能和离的。” 商时序要回去自己的院子,忽而在路过的庭院,听到假山石路边的谈声。 是裴惊辞的声音。 “何况,她仅仅只是想让其他不想依附男人过活的女子有一条出路而已,又不是起义,推翻了大玄朝,反而我一向被诟骂的对象,竟变成了可怜的人,我不懂你们怎么定义的。” “兄啊,我以前觉得你玩世不恭,十分不入眼,如今我想你是孩子心态,辩不得人心险恶,她们有一,就有二,她们今日敢逆夫,明白便可抗父,她们现在小商小贩,奔走当差,往后朝廷为官,觊觎皇位,越给她们权利,越无法无天。” 裴惊辞:“……有何不可?咱这人世上就男和女,为何非得如此仇视,我想她这平权的想法挺好。” 裴惊诗:“她们拿捏的权利还不够多?” 裴惊辞:“我这些年只顾自己贪图安逸,倒想不出她们有何方面的权利了,你且说说,让我也听听。” “你们夫妻俩真的很不正常,老和世间规定逆着来。”裴惊诗说不出来,怪道,“你果然和她待多了,受她影响,我就说,你小时候粘她粘那么紧,肯定和她学一路去。”,他一拍大手定板,“结果吧,你真被她影响了。” 裴惊辞:“别,我夫人救苦救难,我是想全世间的人为什么还不灭绝。” 裴惊诗哈哈笑,捶他一拳:“你无法有子嗣才这样想,也就只有你这样只会吃喝玩乐孩子心性的人觉得她哪哪都好。” 堂弟裴惊诗虽与他想法不同,却也是能接受千万种想法的人,裴惊辞所以才认真对他道:“世间被分为三六九等,我们都是权贵一方不必我多说,她没有因为比其他庶民的女儿多些自由、地位而沾沾自喜,还去为这些与她无关的人施以援手,我便觉得她特单纯善良。” 裴惊诗见他难得肃然,叹了半天,才道:“我不懂,可能你情人眼里出西施。” 他们从假山石里的小径拐出来,与商时序直直对视上。 两方有一时沉默。 裴惊诗:“嫂嫂好。” 商时序应了声,先开了口对裴惊辞道:“裴惊辞,跟我先回去,有事谈。” 裴惊辞知道要谈什么。 进他们的院子第一步,商时序走到八角亭里坐,道:“你真不考虑和离?” 她都不必问他和不和离,第一句虽反问他先,却肯定了他不会和离。 其中隐含的信任让他忍不住勾起嘴角,无论当假夫妻还是真夫妻,他知道商时序这般先反问他,回答会是与他继续下去,无需他费心思说,她相信他一定会坚定站在她这边。 可他就是想从她嘴里听,她不愿与自己和离。 有时候自个真欠吧。 他心里绷得紧紧的,后故作自然,目光灼灼紧盯着她道: “看你啊,你知道我这人就常被人说大逆不道,别人不让我干我偏要干,别人说不对的我偏觉得对,这样做我便觉得心情愉悦,你给不给我乐的机会?” 商时序朝他看,他肆意斜靠坐在八角亭的长长的栏椅上,双眸璨璨如星。身上的黑衣色调沉重,也掩盖不住其朝朝惊鸿的少年气。 两人都心知肚明对方的决定。 可是…… 见她如此笃定,也不怎的,她便想故意道: “记得这个香囊吗?” 她拿出一袋绣有“安神”的荷绿色香袋,“裴惊辞,你还记得这个香袋吗?我初次收到这香袋时,书童告诉我,这香袋装有重镇安神类的朱砂、磁石、龙骨、琥珀,其中丁香,兰花,都是采清晨初见朝阳的雏苞晒干取最佳,对安神助眠极好。” 她一字不落重复那日书童的话。 这是他最后一次借柳南絮的命运送的香袋。 也是她有意逗他,偏说自己即使是嫁,也会嫁给做这个香袋的人。那是裴惊辞还背过身偷笑。 她如今拿来说,裴惊辞这边,听是她至此都不知道香囊是他送的,反而是柳南絮送的。 加之这时候长辈们逼他们和离,裴惊辞当场沉下了脸。 他左胸堂骤然心律猛跳,逼得他几乎要喘不过来气。 意思是,不给他机会? 要去找她曾经的情郎柳南絮? 裴惊辞心里滋生了一些委屈。 那为何之前还跟他说,给他权利去回怼柳南絮? 拿他当玩笑的吗? 他喉咙像生了锈,想问却出不了声。 有什么资格呢,就算商时序此刻和离,他也不能去阻拦。在两人之间,他甘愿做退而次之那个,终于盼来她的首肯,却是灿烂的梦境一场? “我问你,还记得吗?”商时序逼问他。 视线内,裴惊辞依然懒懒的姿势斜靠在栏椅,然而面上恍惚,搭在杆上的手指倏然收紧又放开,微微发抖。 裴惊辞:“记得。” 商时序:“那还记得,我说我既然嫁人,也会嫁给做这香袋的人的话?” 裴惊辞心境彻底天翻地覆,香袋是他做的没错,可关键她并不知道。 “记得。所以?”声线冷僵。 商时序看他一副接受最后打入冷宫的神情,轻声道:“所以不是你做的香袋吗?怎么还问我愿不愿意给你机会呢?一开始,你不知道了吗?” 裴惊辞莞尔微怔。 随后憋闷的心情一下豁然开朗。 “商时序,你这人怎么老这样讨人厌!”他面上迅速浮现粉色,像气呼呼地别过来背对商时序,却忘了他的耳朵尖,也是通红无比的。 好像不太讨厌,更似喜欢得紧。 …… 是夜。 裴惊辞洗完澡急急跑去房里看,她正算食铺里的账本。 这月天和商行要纳关市税为三千五十万两白银,仅此于大玄朝第一富商所纳税额。 意味着,哪怕文人依然在骂,影响的只是天和商行的半分。 这更加让商时序坚定自己的决心。 底层庞大的劳动百姓,其能创造的价值不比富贵人家的弱。消费是少,可一旦量起,根本不可估量。 商时序起身去拿来大玄朝的全国舆图,其上面清楚载有山川、城镇、四方地物。她用笔画分了几个区域,分别标注顺序。 其下一目标,她不光要大玄朝的百姓认可她的商号。 更要一步一步地,让全大玄朝包括各地乡镇,甚至犄角旮旯的百姓都闻到他的商行时,皆习以为惯。 至于现在玄都城里的骂声,她没了在意过。 谁都不能审判她。 连她自己也不可以。 商时序把舆图上的九州按当地百姓生活习惯划分,如今天和商行在玄都城热起来,能预想到席卷整个大玄朝州县的场景。 裴惊辞忽道:“你是要动身去霖洲吗?” 霖洲,居于国中,不近边境,因战事少而少有驻军扎地,乃是皇都下最不重要的战事藩地,他见她列为一位,便随口一猜。 真给他猜对了。 商时序点头。 玄都既为大玄朝的皇都,她推广其灌溉水土的农物必会被盯上,农业水利,这关乎大玄朝的江山社稷,别说长公主,其他皇子应该会虎视眈眈。到时候人多眼杂,为得到她手头的龙尾车,陷害她也不一定。而霖洲乃是鱼米之乡,离玄都不远不近,其龙尾车对粮田的作用最大化。从这里推广,更合适不过了。 裴惊辞问:“你何时动身?” 商时序道:“新年元旦过后。” 霖洲路途遥远,她想陪她爹娘过完年再去。 她答完,裴惊辞忽而脸色古怪。 睡时,他擅自抓紧了她的手指睡。商时序倒是很诧异。 不过曾答应他给他牵手,她也就没抽回来手。 当然,期间她觉得热偷偷拉回来过,但不到半息,裴惊辞便懵了眼醒来,继续搂她的手睡。 “热。”商时序简言意骇道。 裴惊辞松开了她手掌,转而只抓她的一缕发丝。 随他了。 第二日,辰时中,御街南段。 商时序刚下马车,街上的行人便开始指手画脚,其中衣着华丽的两书生最甚。 “就是她,裴家的长媳,我以为裴大将军眼光不会差,没想到没好到哪儿去,你评评她说的,女子可当为自己活,不就是教人像她整日抛头露面,不顾家事,也不顾家里的老人孩子,更不顾自己夫君的脸面,这给我我都不敢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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