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的人走入海面,怀着满足的微笑踏入海市蜃楼。 海姑神色凝重:“这些被诱惑的人一旦入海,恐怕凶多吉少。” 云笈提醒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鲛皇手中还有怀梦草。” 海姑:“……看来情况没有最糟糕,只有更糟糕。” 知道了这个坏消息,再去看海面的华美胜景,只觉得大海好似厨娘手下的铁锅,以神草作引,不论修士还是凡人,进去了,就是等待炖煮的死鱼。 云笈望着人潮,看见许多修士,也有着青云弟子服的,却依然没看见云瀚一行人。 她问:“海姑,您可看见了其他人?” “乾朔的几位皇子刚刚带领阵术师去镇上布阵了,至于其他人……不知望海台有没有你想找的人。那里有阵法,还能够抵御一阵,我想,但凡能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 海姑看云笈的眼神顿时有几分怜悯的意思。 云笈咬咬牙,没再说话。 早该想到的,若是云瀚着急避难,她一定是被抛下的那个。 “莫慌,我正是奉命来带你回去的。”海姑道,“这地方不能继续待下去了,你且随我先行离开,旁的可以再商量。” 海姑是乾朔的人,来找云笈的,定然也是乾朔的人。 她一个青云的公主,到了这种时候,没有自家的人来帮忙也就罢了,竟到了需要其他人来救的地步。 谁能想到就在今早,云瀚还与她大谈兄妹情深。 到了晚上,不过是顺路捎上她、或是稍加提醒,这般简单的事,却没有做到。 云笈几乎已经习惯了心寒。 三哥啊三哥,若是我信了你的鬼话,现在该有多伤心难过啊。 她并未在情绪中沉溺,问:“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么?若是再等,死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现在的仙域,因为经验不足,在处理上古异兽上的手段很是保守。 云笈既然见过百年后是何种景象,与异兽狭路相逢,第一想法不是逃跑,而是迎难而上。 哪怕莽撞也无妨,有些时机一旦错过,就不会再回来了。 海姑:“已经有几个乾朔的弟子入了海市蜃楼,但至今没有一人发回传信。您来到乾朔,就是乾朔的客人,还是不要以身试险为好。” “千年前,仙域在布阵时就已定下规矩,不论日后几国关系如何,只要面对上古异兽,须得齐心协力,携手作战。”云笈抿唇,“在这件事上,没有主客一说。” 海姑没想到云笈竟会拒绝。 老妪蒙着灰翳的眼眸微动,冷硬的表情舒缓几分,担忧之意仍然不言自明。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如划破黑夜的尖刀,海市蜃楼中,竟响起云笈再熟悉不过的琵琶声。 声声入耳,每个音节都像声嘶力竭的惊叫。 与此同时,那座虚妄的青山上,却升起点点星光。 那光芒并不温暖,反而叫人生出冷汗沁背的寒意。 太阳穴怦然跳动瞬间,云笈凝望几秒,辨认那并不是什么星光。 而是一团团白线,纠缠着,像是夜空中长出的无数只眼球,蓄势待发。 目标是——她。 云笈将海姑向后一推,喝道:“退!” 就在这个瞬间,那些白球向她袭来。 由丝线组成的白球发着荧光,丝线的行动速度越来越快,蠕动着简直像是有生命一般。 云笈实在不懂,她怎么就成了被选中的目标。 难道是看她这么久都没有被迷了神志,鲛皇心有不快?亦或者上次她以文鳐鱼做威胁,招惹了他? 好像都有可能。 被特别关注的滋味很不好受。 白球一个接着一个,生怕云笈逃脱,大有要将云笈打成筛子的架势。 云笈将白球斩落,那些线团却还是活的,纠缠着蠕动着像是虫子,要将她往那虚幻的海市蜃楼里拖拽。 秋蝉已经体力不支,和海姑一同护住了后排的安全。 云笈抗住一波又一波,有些绝望。 什么时候是个头? 白球越来越多,云笈调动雾羽不断行动。一道白球始终漂浮在周围窥伺,终于找到可乘之机,攻向目标—— 然而击中的却不是云笈,而另有其人。 “褚辛?” 褚辛横身挡在云笈身前,被猛地撞倒。 从进入沙滩起,褚辛就飞在高空,没有跟云笈交谈过。 毕竟语言不通。 所以云笈万万没有想到,褚辛竟然会舍身挡下这一击。 文鸟身上,一道似人的虚影晃了晃,随即是短促的虚弱的声音:“我没事,你先走。” 还未等云笈理解这句话的意思,褚辛的虚影消失不见。 线团像是怪物张开口器,将褚辛吞吃入腹,以迅雷之势把他拖进海市蜃楼。 在捕捉到猎物之后,白球像是得到了统一的指令,接连不断的攻击终于打了住。 有那么一个错眼的时机,云笈想到,褚辛回来了。 那时机一过,又看见然后以更快的速度,走了。 惊诧之余,一股怒气冲上云笈的脑门,捏着鹤翎的手指咔咔作响:“这条臭鱼……” 她好不容易才能欺负褚辛一回,就算有人要拿褚辛不痛快,那也该是她,而不是其他人! 又旋即想到,啊,褚辛既然回来了,那事情就好办了。 只要跟褚辛在一起,不论他是什么时候的褚辛,不论他是记得还是忘了,不管他愿不愿意,总会有解决问题的办法。 更何况,现在也不是留褚辛一人进去逞能的时候。 云笈的眼神锐利起来,捏紧羽书令:“海姑,麻烦告诉苍术,要是收到了我的消息,哪怕只有一个字,也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应战。” 海姑:“等——” 还没说完,就看见云笈掐诀,风一样冲向海市蜃楼。 褚辛被裹在线团里。 一条白线就足够让夏霜头疼欲裂,这么多条白线下来,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看来云笈是真的把鲛皇给惹毛了。 方才在海滩上,他感应到灵力有恢复正常的迹象,使劲冲撞,终于冲开一丝束缚。 还以为接下来会好受些,谁料变数竟多到这种地步。 挡在云笈面前时,他的动作甚至没有经过思考。 幸好已经褪羽,这些白线无法将他吞噬,只能为他带来牵扯着神经的难受。 只是那些白线之间似乎能够互相联系,随他被白线团带入海市蜃楼,耳边逐渐出现杂音,且杂音愈来愈多。 “钱,我想要钱啊,再来点,越多越好!” “今日背四书,明日读五经,三日一小考,五日一大考,学不完,根本学不完……” “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 褚辛凝神听了一会,只觉得有些头昏脑涨,于是不再听。 他不免想起海姑的话——那幻梦会蛊惑人类,触及人内心深处的念想,也许是深埋的渴望,也许是恐惧。 那些杂音应当属于被困在此地的其他人。 那么,他呢? 像是在回应着他的疑惑,白线团逐渐松开,白线的动作温柔而舒缓,偏偏像在拉开序幕。 褚辛勾起一线冷笑。 他倒要看看,这只人鱼将要怎么动摇他。 白线散落时,出现在褚辛眼前的是湛蓝的天空,与脚底一片喜庆的金与红。 锣响锵然。 人群的欢笑几乎要穿透耳膜。 高昂的男声喊道:“吉时到!” 褚辛恍神,发觉自己依然是妖的形态,在人群里被推来搡去,只够得着人们的裤脚。 他抬起翅膀,扑开羽毛上挂着的金片,有些莫名。 既不是什么血腥的场景,也并非被人锁押在牢笼之中。 有什么可叫人沉溺或害怕的? 褚辛不欲被塞在人群里挤来挤去,后退着想要往外去。 可在这里,事事不随他意,他越想后退,越是被逼着往前面去。 于是他看见,人群簇拥着宽而长的行道,兴奋地望着,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红色长毯从街头铺到街尾。 那头,逐渐传来锣鼓声。 随之而来的是一台喜轿。 红木上绘着繁复的彩纹,金线串着珍珠,行一路,响一路。 甚至还用了上好的法器造出虚影,一对凤凰拖着长尾跟在后头,引发人群阵阵欢呼。 在看见喜轿的瞬间,褚辛有些失神。 那一团红色引诱着他,即便他能够抵御,也依然像被攫取了部分神志,不由自主地盯着那里看。 那里面,坐着的是谁? 想到这个问题的瞬间,褚辛身边的女人就兴奋地说道:“今日六公主大婚,咱们也跟着沾沾喜气呀。” ……谁? “听说乾朔的三皇子为了迎娶六公主,下了不少功夫,所有事宜都是一手操办的。”那女人捧着脸,神往道,“六公主有福啦。” “岂止,我还听说,那三皇子自从对六殿下一见钟情,便对咱们的六殿下关爱有加,哪怕相隔万里,都要与六殿下相会……” “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周围的人应和着,夸赞着。 笑声越来越高。 没人看见脚边有一只青鸟,失着神在听。 欢天喜地的锣鼓声中,喜轿落在宅邸前。 青鸟的目光随喜轿而动。 侍女拨开了帘子,迎着新娘下喜轿。 新娘以红扇遮脸,从侧面去瞧,能看见姣好的侧颜,鼻梁精巧,眼睫轻翘,含笑的眼眸温柔得好像装下了一池春水。 宅邸的大门后,高大俊美的青年身着喜服,喜不自禁地望着新娘。 ——不要。 新娘稍稍放下红扇,与自己未来的夫君对视,笑容甜美更甚,羞赧着将红扇挪了上去,继续遮住脸。 人群没有错过这小小的插曲,只听见欢笑声更加高昂,有人快乐地鼓着掌。 ——不可以。 笑声越欢快,呼声越激昂,褚辛的心神就越发紧张。 像尖刀抵住皮肉,还未见血,就从刀锋感触到凌冽的刺痛。 他想要抬起翅膀,飞到云笈眼前,将她拖走,让她醒醒。 那苍术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是个见色起意的混球,见你与他身份相当又有几分美貌,就将你视为可以摘取的囊中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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