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安排了这一切,让他失去了一个皇子又失去了多年的皇后。 魏帝一页页翻着当日负责护卫的禁军的供词,又看着护国寺僧人在严刑拷打下的招供,他面色发青,额间上的青筋凸起,浑身血液都在沸腾。 一直以来隐隐的猜想终于在这一刻被落实了。他就说,皇家祈福,护国寺的僧人在进入大雄宝殿之前都会被禁军搜身,按理来说绝无能将利刃带进去的可能。更何况皇室年年都在护国寺祈福,该怎么布防该怎么护卫按理来说禁军应该都十分熟悉,怎么偏偏这一次就被人群堵在了殿外。 原来啊,原来如此啊! 魏帝铁青着脸,抓住供词的手愤怒地直发颤。 他回想起当日在护国寺中的情景,燕泽当时就在他身后,他明明有能力可以救他,但他却在关键时刻回头救了其他的人。当时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刺客身上并没有注意到其他的事情,事后他也是问起在场的其他人才知道燕泽竟然一直隐瞒了自己的身手。 他从小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却能将自己是身手隐瞒得如此滴水不漏,这其中的心机城府之深得真是令他都不由心惊。更别提隐瞒身手的理由了。他也是从皇子过来的,一个皇子将自己的身手对皇帝隐瞒,其中的缘由想想也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 更何况他有这样的身手,又离他这么近,却在关键时刻没有出手救他,他真的很难不怀疑燕泽的用心。 还有燕祯的死。虽然当时场面混乱不是不存在偶然,但燕泽既然都能救下自己斜后方的柳绰,为何救不下自己身后的燕祯呢? 当日的情景一幕幕地在魏帝脑海中闪过,无论是利害关系还是证据都直指燕泽。是啊,若不是柳荺心舍命相救,他早已命丧在当场。届时燕祯已死,燕辉下落不明,那这天下自然而然就是燕泽的了。 国不可一日无君,朝中大臣无论愿意与否都会将他推上皇位,到时就算燕辉再赶回来也于事无补。历史都由胜利者书写,他登基后大可以随便找一个替罪羊给刺杀之事顶罪。 好啊,他真是养了一个好儿子啊!原来这么多年的恭敬和孝顺都是装给他看的!豺狼之心,真是豺狼之心! 魏帝拳头握着咯咯响,浑身血液都因为愤怒而沸腾。 “来人!”魏帝怒喝了一声,凌厉的声音如沙场的刀枪剑戟声,听着就令人不由心中发寒发颤。 他叫来禁军统领,让他亲自率军持圣旨包围大皇子府,将燕泽押解至御前。 乌云宛若五指山般从天空中压了下来,闪电隐隐地在厚厚的云层中乍现,没过多久,轰隆隆的雷声响起,就像是在人的耳边炸开似的令人心惊肉跳。 大雨倾盆而落,身穿玄黑色铠甲的禁军骑着高大的马在朱雀大街奔驰。马蹄声震耳欲聋,他们擎着利剑在大皇子府外围着一圈又一圈。 眼看一切就要尘埃落定,禁军统领带着人在被围得插翅都难逃的王府搜了许久,却唯独没有找到奉旨要押解进宫的燕泽。 ......
第五十三章 燕泽的逃脱给燕辉和柳绰的心中蒙了一层阴影, 因为他们都拿不准,燕泽到底还有多少后手。 若论对安京城、朝中大臣以及各府下人的了解,他们两个人加起来都不如燕泽多。更何况他们现在所住的晋王府, 也是燕泽不知道住了多少年的地方。 燕辉和柳绰这些日子一直都保持着高度警觉,然而一连十来日,他们都没有发现燕泽的行踪。燕泽就像一条鱼游进了大海, 找不到一丝踪迹,消失无痕。 皇后尾七, 魏帝摆设祭坛命皇室宗亲祭拜,令柳绰主持祭拜期间大小事宜。柳绰理解魏帝下此旨的考量,他或许是因为柳荺心生前对她的看中,觉得她行事应该最符合柳荺心的心意。 尾七的祭礼在几筵殿举行,文武百官身着素服进宫门进香,皇室宗亲则身着丧服在几筵殿跪拜祭祀。 尾七的祭礼一共忙了三日, 期间禁餐禁食, 只能饮用少量的新鲜泉水。燕辉看见她日渐苍白的脸色, 心中焦郁,他想劝她私下多少吃一点东西,但禁餐禁食本就是他们缅怀过世之人的传统,更何况柳绰对柳荺心的死还一直心怀芥蒂。 忙到最后一日时,柳绰已经有些体力不支。她起身的瞬间突然感觉到一阵头晕,像是有无数白色的亮光在她眼前炸了开来。一直就在她身上留有几分注意力的燕辉立马就发觉了她的异样, 他连忙扶住她, 眉头微皱:“没事吧?” 也许是因为去北疆的这一路伤受多了所以承痛的阈值也提高了,也可能是他现在所受的电击力度相比最开始时轻了不少, 现在短时间内的触碰对燕辉来说已经不再是那么痛得难以忍受的事情。 柳绰看见燕辉眼中明晃晃的担忧,最终将滑在舌尖想要故作无事的“我没事”咽了下去, “我还是去后头歇一会儿吧,今儿一天连口水都没喝过。” 燕辉看见柳绰一边说着一边将胳膊从他的手中抽了出来,眼中露出了几分无奈,这算不算是打一巴掌再给一个甜枣啊。 “好,”燕辉眼角微弯,眼底的情绪又柔和又无可奈何,“那让杜若扶你先去歇一歇,我去给你弄点水端过去。” 他知道柳绰的想法,虽然没有之前那么严重,但柳绰依然格外注意和他的接触,她怕会对他身体有损伤,即使他已经保证过很多次——不过想想也是,好像自从他一路冒险从北疆回来后,他在柳绰这里就没有什么可信度了。燕辉眼底的笑意带上了几分无奈。 柳绰扶着墙脚步虚浮地在后院找了个阴凉处坐下,那是一棵桂花树,只是这个季节还没有开桂花。柳绰仰头透过桂树的间隙望着天空的白云流转,“咔嚓——”她听见身后传来了一声锦靴踩在干树枝上的声音。她熟悉燕辉,燕辉为了避免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从人身后过来时一般会刻意放重脚步以示存在,他很少会在身后不远处时才让人察觉到有人。柳绰知道这个动静不会是燕辉。 她心有所悟,却假装一无所知地回头,果不其然,在回头的瞬间她感觉自己的后颈处被人用力地捏了一下,随后就人事不知了。 燕辉端着水回来时没在后院看着人,他原本还带着一点轻松的心情立马沉了下去,但当即却也没有表现出什么,甚至还努力想要安慰自己,直到快步赶到祭堂时看见了正在里面忙活的杜若。 杜若瞧见燕辉的表情很难看,她心中顿时忐忑了起来,连忙迈着碎步出来问道:“殿下,发生什么事情了?我家姑娘呢?” 燕辉脸色很差:“她没让你陪她去后院休息?” 杜若脸上闪过的一瞬间的微愣和迷茫告诉了燕辉答案,燕辉脸色铁青,握着茶杯的手几乎要将其捏出裂痕。 杜若突然想起来了:“对了,殿下,姑娘之前给我留了一个木盒!” ...... 柳绰再次清醒时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屋子里,其实说是屋子,倒不如说是地窖更合适,因为目之所及没有一扇窗户,也看不到一丝自然光,唯有五六米外的一处快燃烧殆尽的蜡烛在这个封闭的空间中散发着一簇暗淡昏黄的烛光。 烛光能照亮的范围很小,只能照亮周围一小圈地方,地窖中大部分区域都笼罩在阴影中。 柳绰感觉自己应该是被搬到了一个床或者炕上,睡起来的感觉虽然没有多舒服,但和这个屋子里的其他设施相比显然已经算精心更换过的了。 柳绰微微抬了抬手臂想要撑着身体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被镣铐固定在了床两边。 那镣铐的链子很短,几乎没有多少活动空间,她就算是要坐起来,手也只能将将别在身后才能勉强直起身。 这其实不像是寻常的想要关押人防止人逃脱的手法,这种限制手法柳绰曾经在地牢中见过,一般只会用于对付那些随时可能会自杀的犯人,因为它能完全地控制人行动,别说撞墙了,甚至连想用镣铐上的铁链勒死自己都做不到。 柳绰不由笑了出来,笑容中带着一点嘲讽和好笑。她还是让自己坐了起来,转了转别在身后的手腕,她知道这是一场非一时半会能结束的拉锯,遂找了一个舒服点儿的姿势后才开口道:“你就这么怕我会自杀吗?” 昏暗的地窖内安静地没有一丝声响,除了自己的呼吸声,柳绰甚至感觉不到第二个人的气息。但是她就是知道,燕泽肯定在这里面。 果不其然,过了很久,久到寻常人都已经失去耐心会以为地窖中无人的时候,柳绰才听见燕泽的声音在一处烛光照不到的墙角阴影处冷冷地响起,“想多了,只是为了避免你逃跑。” “是吗,”柳绰的声音倒也没有什么情绪,“那你帮我松开吧,我逃不走,也不会自杀。” 燕泽没有说话,昏黄的烛光微微颤动,退散了笼罩在墙角的阴影,露出了端坐在墙边浑身散发着冷意的人。 内在的灵魂可能真的会影响外在的表情,燕泽如今不故意装得温文尔雅了,整个人凌厉地坐在那里,明明长相不一样但就是让柳绰仿佛看见了那天提着滴血的剑在满是鲜血和尸体的柳府中站着的那个人。 过了好一会儿。 “算了,”燕泽露出了一个充满嘲讽的冷笑,“帮你解开的话我怕我会忍不住杀了你。” 柳绰压下回忆让心中泛起的种种恨与痛,看向燕泽的眼神带上了几分讽刺:“那也无妨,你也不是没有杀过。” 燕泽沉默了,从他身上隐隐渗出来的暴戾之气就像是被浇了一盆水似的一下子就熄灭了,只剩下一点余烟缭绕不散。 他没有再提这件事情,而是换了一个话题:“护国寺刺杀之事是你的计策还是柳荺心的计策?” 柳绰眼中露出了几分警觉,她四处张望了一圈。 燕泽就笑,笑容中满是嘲意:“怎么,你还怕我把燕琪睿请来听你的供词,看看你和柳荺心是怎么贼喊捉贼用一条命来算计他的愧疚的吗?” 上一世柳绰以为她会嫁给他,所以她无时无刻不在揣摩他在想什么——哪怕是一个细微表情的变动。她了解燕泽,她知道他什么时候是虚张声势什么时候是故作迷阵。他既然如此说,那说明他确实没有这样的打算。 但这里是哪里呢,他是怎么做到悄无声息地将她运出皇城不被一个人发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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