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里还写着,大反派不喜欢在外人面前示弱。 昭瓷略一犹豫,将他上下打量,确实不见丁点毒发迹象,便假装没看道他如纸般苍白的面色,认真道:“那……” “不舒服就喊你,对吧?”薛忱打断了她,微歪脑袋,发间玉冠泛着寒光。 他很轻地轻笑一声,温缓道:“我知道的。” 那——就这样吧。 能做的她都已经做了。 昭瓷又开始发呆,全然没注意到方才还一脸难受的少年,敛了神情,漫不经心地拭去了唇角的血迹。 许久没咳血了,有点不习惯。 这儿是当真安静。 除了清浅交织的呼吸、水滴落地的声响,几乎再难听见旁的什么。 是哦,她也忘了问他们是怎么来到这种好地方的。 昭瓷打了个哈欠,懒得深想,反正来都来了。 她很善于打发时间。 有时仅是一个人坐着发呆,一天便过去了。 直到她有点困了。 昭瓷起身,不远处靠墙而立的少年徐徐转眸。 青绿的裙摆只是简单拂过地面,偶尔打着转,所到之处却像开了花。 她动作娴熟地在角落给自己摆了张床,又在斜对面如法炮制。 “这个给你。”昭瓷指了指对角的床,体贴开口。 对自己导致的病号,还是要多点同情和耐心。 脑袋不知怎的,还一直昏昏沉沉,急需睡觉。 昭瓷没再管薛忱的反应,迅速往自己的床上扑去。 阖眼前,她又不放心地看了看薛忱。 面色稍许苍白,唇色正常,未见明显红疹,应当是没事的。 她侧身,很快胸膛均匀起伏,坠入了梦乡。 另张床空荡荡的。 薛忱背靠石壁,呼吸比往常急促不少,手背青筋暴起,相当明显地在压抑些什么,周身杀气浓郁。 咚的巨响。 他眉心重重一跳,蹙眉,不耐烦望去。 熟睡的姑娘家大抵不知道自己睡相有多糟糕。 滚着滚着就到了地上,就算如此,依旧能扯着被子睡得香甜。 寒风掠过,石地凉意入骨。 浑身戾气像是被堵住似的,薛忱叹气,直起身往昭瓷那走去,准备把她弄回床上去。 指尖触及时,少女猛地拍开他的手,动作分外自然。 “反白,别闹。”她嘟囔着,相当不满地翻过身。 乌发凌乱,少女的脖颈愈发白皙纤长,隐隐可见青色血管,似乎一掐就断。 她圆钝的指尖擦着他的手背而过,连道红印都没留。 不如她捅的那下,或是将他推倒的那次。 鬼使神差般,薛忱抬手,轻轻碰了下她的脖颈。 徐缓沉稳的脉搏在为她跳动,却能立刻因他而停止。 薛忱微弯眉眼,收回手,轻描淡写地将少女抱起,放在床上。俯身掖被角时,两人发丝有刹那的纠缠。
第020章 (修) “师弟师妹,我知道你们在里边!”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时,高耸石壁前,骤然聚起一片修士。 回眸望眼身后人群,原有些退缩的白袍弟子,又鼓起勇气,踏前几步,震声道:“都是同门,也不必把事情做得如此难看。” “你们将机缘让出,再同我们赔礼道歉,此事便算……” 话音未落,如飞梭般的银光毫不留情地穿过他的胸膛。 他难以置信低头,盯着喷涌的鲜血,身体后仰地重重倒地。 “大清早的吵什么?” 含笑的嗓音自头顶响起,回荡在四面八方。 众人抬头。 峥嵘石壁顶端,玄衣少年逆风而坐,远比夜色浓郁的乌发缠着滚金发带摇曳不止,肩部饕餮纹狰狞得怖人。 他屈起条腿,另只腿随意从空中垂下,漫不经心地晃荡。 阵阵喊打声里,少年垂眸,转着藕色香囊的动作微顿,目光冰冷又漠然。 眼底那颗红痣,比方才喷涌的鲜血还灼人。 全无往日半点温和模样。 “你果真不愧是薛家人!”底下各色衣着的修士震声谴责,“亏素日我们还以为你当真温润清高。” 朦胧日光里,少年抬眸,静无波澜的目光似乎穿透穹幕,与水月镜后的长老对视。 “嘘。”他回头,像是根本不在意他们说了什么,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流转红光的双瞳映照将出未出的朝阳,“现在时候还早呢。” 万道剑影从天而降,如繁星坠尘。 / 昭瓷这一觉睡得当真好。 直睡得不知今夕何年,她慢吞吞起身,揉了揉脖子,又打个绵长的哈欠。 斜对角那张床,少年换了件衣袍,正慢条斯理束起玄黑的护腕。 他懒懒散散侧首,冲她弯过眉眼,笑道:“下午好。” ……什么好?这么晚了吗? 昭瓷很迟钝地眨眨眼。 “你睡得好吗?”他又问。 昭瓷诚恳:“挺好。” 不知想起些什么,薛忱笑了笑,神情分外愉悦:“那就好。” 末了,他又惋惜道:“这石洞好像快塌了。” 两侧大小不一的碎石塌落,像是在催促他们赶紧走人。 昭瓷也很惋惜,跟着叹气摇头。 又打了个哈欠,她赤足下床,干净利落地将睡觉用品全都收拾妥当。 她没别的爱好,除了种花草和买床。 这不,床就派上用场了嘛。 “那个送你啦。”昭瓷想了想,指指薛忱身侧床,弯着眉眼道。 她还穿着昨日的青衣,取掉腰间和领口的别针后,衣裳显得分外宽松,愈发衬得整个人娇小灵动。 她悄悄打量着薛忱,觉得他比昨日气色好。 一晚上都没喊她,应当是没什么事了,那就是说可以…… 还没来得及开口,目光里的少年突然捂唇,发出压抑的咳嗽声,指尖隐隐可见鲜红。 他背手,像没事人般抬眸望向昭瓷,笑吟吟道:“怎么了?” 关心的话跑到嘴边,又和“分道扬镳”四字一齐被咽回去。 先不说她捅薛忱的那一刀,就仅来薛忱后来替她挡剑修的那下,昭瓷怎么都没法把他一人丢在这。 欠什么都好,就是不能欠人情。 人情当下不还,就永远还不完了。 【在大反派伤势痊愈前,我显然是走不了啦。】 昭瓷叹气,反正秘境里死也不是真死,和他待一处就待一处吧。 毫不意外。 薛忱轻笑着垂眸,血珠顺着指尖滴落在地。 东西收好了,但路不认识,又不知道干什么。 昭瓷坐在石头上,熟能生巧地开始发呆。 “昭瓷。” 冷不丁的,少年突然轻声喊道,乌睫于颊侧投落浓密阴影。 头顶发带被扯了扯。 她不满蹙眉,抬眸望去, 钟乳石上的水珠滴落,不像落在地面,像溅在他眼底,激起了一圈又一圈漾开的涟漪。 “带你去个地方,怎么样?”他笑吟吟问道。 / 清风拂面,枝叶簌簌。 昭瓷背着手,心情愉悦地走在林间小路上。 “真的是石罂花吗?”她轻快问道,银白发带束起的青丝同蝴蝶般上下翩跹。 “嗯。”几乎与她并肩而行的少年肯定应声。 都说剑是剑修的道侣,那植物就是药修的道侣。 尤其是石罂花这样,仅仅只在古籍中出现的物种,任何药修应当都想见上一回。 光是想想,昭瓷立时便心潮澎湃。 两人并肩走着,周遭寂静无哗。 头顶突然一阵窸窣声。 昭瓷抬眸,电光石火间,看见个重物沉甸甸落下,伴着“救命”的声响。 他落的地方刚巧是薛忱的位置。 薛忱眉都懒得挑一下,退后,顺带扯着昭瓷一道退后。 飞扬的尘土半点未沾裙摆。 摔得四仰八叉的青年四肢并用地爬了起来,抹去面上的草,露出张俊秀出众的面庞,正是昭瓷最先救下的符修。 与昭瓷对视时,他明显眼眸一亮,就要扑上来激动握手。 倏忽间,看见少年温和的眼神,青年无端打了个寒战,蓦地止住脚步。 “在下姓宋,名鸣,久仰昭师妹芳名。”他站在昭瓷面前,拘谨搓手。 昭瓷难以置信瞪大双眸。 男主明明不该这么早就进入青云宗,更不该在这个时候就遇见薛忱。 哪里出问题了? 她盯着宋鸣陷入沉思,宋鸣盯着她若有所思。 旁人瞧起来,倒像是两人初次见面就互有好感。 薛忱松手,雀鸟似叽叽喳喳的声响蜂拥入耳。 【不过吧,男主原来长这样子吗?】 【倒是比想象中好看很多诶,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 目光流连在二人身上,薛忱似笑非笑。 然而,下一瞬,他神情骤然一滞。 明绮好闻的香味几乎扑面而来,与他撞了个满怀。
第021章 修真界全是社牛,宋鸣更是牛中牛。 他见了人就想讲话,即使是现在这种状况。 社恐人不想社交,谁都不行,男主也一样。 眼见宋鸣准备说话,昭瓷立即往薛忱身后缩了缩,将他推出去,继续心安理得地摸鱼。 打招呼啊,客套啊,互换姓名的事还是让大反派去做就好。 “交给你了。”她踮起脚,小小声地附耳道。 那股香气更浓郁了,薛忱指尖微动,心里那股毫无来由的不满骤起又骤散。 他垂眼,微侧首,也像她那样轻声地、漫不经心地问道:“他很好看吗?” 昭瓷愣了愣。 【你更好看叭。】 她这么想着,还没来得及回复。薛忱就已经弯过眉眼,回过头,似乎就随口一问。 昭瓷没放心上,继续心安理得地发呆,听他两对话,偶尔打个哈欠。 专业的事就要交给专业的人嘛。 小说里可是写着,大反派从小接受正统世家教育,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完美。 说话间,宋鸣的眉宇总露出分外复杂的神情。 薛忱却好似全然未觉,维持着一贯的温和笑意,点头附和,神情相当平淡。 好吵。 真想杀了他啊。 但有一类人是没法杀的,比如宋鸣这样的天选之子。 他们是这个世界正常运转的法则,任何时候都会受到偏爱,甚至连读心术都没有效用。 “我可以和你们一路吗?”就这一会儿,宋鸣显然自以为同他们熟络了,轻快道,“三人行肯定更有趣。” 人多有个照应,多好。 宋鸣压根不觉得他们会拒绝。 “不行。”薛忱毫不犹豫。 “啊?”宋鸣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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