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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柔轻轻蹙了蹙眉，也不知韩惟是何时发觉的，偏要这会儿试探秦洺。 众人又围在一起又说了会儿话，秦老太太便安排人在稍间摆了满满一大桌子菜。 “老太太就是心疼柔丫头，瞧这满桌子菜都是柔丫头喜欢的。” “你平日惯会讨喜的，怎么今日竟捡些醋话说，你放心，你生辰大喜之日，我也为你摆一桌。”秦老太太嘴角挂着一丝笑。 “儿媳没有那个福分，倒也不是吃他们小孩子的醋，只是看着他们这一对郎才女貌，当真是羡慕，洺丫头的婚事至今都没有着落啊。” “放心，洺丫头的大事，我老太太记在心里的。” “瞧您说的，我当然知道您是不会忘记洺丫头的，只是洺丫头不出众，又没有柔丫头的本事，难保不像我似的，大婚之夜才见到自己夫君的面貌。” “你个猴儿，你是婚前没见过二郎，觉得嫁给二郎委屈你了？” “老太太说得哪里话，只是可惜洺丫头不能像柔丫头他们，婚前就与夫君彼此属意，成就一段佳话。” 什么彼此属意？佳话不佳话秦柔不知道，但桌子上谁都知道海氏在说瞎话。 大宛民风开放，可也有思想固执的夫家，介意女儿家出入自如，只要那足不出户人家的姑娘。 可纵然秦柔与韩惟婚前多来往，海氏不能拿这个说秦柔什么。 秦柔在一旁默默夹菜吃，听着秦老太太和海氏二人你来我往，海氏今日的狐狸尾巴，只怕就快忍不住露出来了。 “要说出众我们柔丫头在京都也是数一数二，漠北时，中意她的人都要排到漠北大营外了，就是到了京都，也有不少公子对阿柔有意，我记得婚前，连姜府的季公子都给阿柔写过信吧，可阿柔偏偏对侄韩公子有独钟呢。” 秦柔夹菜的手顿了一下，桌上突然出奇得安静。 谁都不知道秦柔竟还同季华有过来往，听海氏这么说，有些吃惊。 众人倒不好为秦柔圆场，毕竟不知情，越圆越显得欲盖弥彰，只等着秦柔开口。 秦柔的大脑白了一瞬，与季华信件往来的事情，府里除了浣纱，她可从来没同任何人说过。 韩惟摇头笑笑“婚前的事自不必多说，阿柔招人喜欢，最终能跟我一起，是我的福气，我自当好好珍惜。至于，季公子的事，哼，也不知婶娘从哪里听来，当真是无中生有，您在我们面前说说便罢，传到姜府里，以为咱们有意编排呢。” 海氏略有深意的打量韩惟“呦，韩大公子倒是护短。” “娘！”秦洺觉得桌上的画风不对，海氏像是得罪人了，秦洺此时最不想得罪的就是她的好姐夫，忙扯了扯海氏的衣袖。 “呵，是我多言了，侄婿你就当没听过。” 秦老太太突然撂了筷子。“胡闹，孙婿说到底是客，没得竟在客人面前闹什么笑话。” 见秦老太太恼了，赔笑道“老太太别恼，以后不该说的我不说就是。” 胡搅蛮缠，这是非要往秦柔身上泼脏水了，一顿饭除了海氏，众人皆吃得悻悻。 直到饭后，秦洺将二人送出府，才抱歉道“柔姐姐，娘她有时就是如此，听到点闲话就胡言，我替她道歉，姐姐你别上心。” 秦柔点点头，没有多说，跟在韩惟身后告辞了。 等秦洺回二房里，海氏正坐在床边，气不打一处来。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刚在门外给你的好姐姐赔礼道歉！你是要气死我是不是？” “娘！你今日做什么这样给柔姐姐难堪，这样得罪她能有什么好处？不是您告诉我的，如今她的身份不同了，咱们要给她面子，要哄着，供着，盼着柔姐姐多给咱们点好处！” “你以为你娘我是为了自己？还不是为了你？你这丫头，半点不争气，往咱家里提亲的没有一家能看的，我不帮你打算，谁帮你打算？” “那岂不是更不能得罪他们！如今，京都各家宴饮郊游都会请柔姐姐，我却去不了，只能求她带我去！” “你指望她？她什么时候帮过你，她早早认识了贵人，可上次围猎，她可帮你引见过一个？” 秦洺嘟起嘴“可，只有她能帮我。” “什么意思？”海氏意识过来秦洺话里有话，犀利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话说了一半的秦洺。 秦洺遭不住这威迫感，闷闷道“我喜欢李公子。” 海氏觉得兜头一盆水“李公子？那个李公子？” “还有哪个李公子？常与姐夫一起的，李仕景公子。” 海氏猛地坐起来“你看上他？京城出了名的纨绔，你看上他？他除了家世好一些？还有什么值得你看重的？” “传言多不实，娘你看姐夫不也没传言那么不堪吗？何况李公子家世贵重，风流倜傥，人又长得玉树临风，只怕人家还看不上我呢！” 海氏看着秦洺一副钟情的架势“造孽啊！造孽啊！” “怎么造孽了！娘不也说，家世好最为重要，家世好，我以后的日子才能顺遂，李公子的家世还不够好吗。” 海氏听她拿自己的话噎自己，没了言语，叹口气“就算你看上他，也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停了停又叹道“就算你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也不能指望着秦柔一人！娘告诉你，今日后，你这个好姐姐，是指望不上了，娘今日算是彻底得罪了，她断不会帮你了。” 秦洺突然迷了双眼，有些激动，将桌上的杯子带落在地，哭道“为何？娘今日虽有不妥的地方，我也已与她道歉了，她为何不帮我？我是她唯一的妹妹，我不管，我非李公子不嫁！” “你这丫头！别闹大了动静。”海氏忙关了窗“真真是个天魔星！罢了罢了，你要嫁她，娘帮你就是，咱不靠她也能列席众家宴席，也能接近李仕景！” “不靠她？那靠谁？”秦洺抬起泪眼迷蒙的双眼，怔怔看着海氏。
第32章 秦柔的轿子从秦府出来一路缓行着。 因是初秋温凉的好气候, 京都城热闹得很。 轿子里的气氛却异常凝滞。 秦柔见韩惟闭着眼，唇角珉紧，一声不发。虽然他素来寡言, 可秦柔却觉得今日的韩惟不太一样。 秦柔见他不言语，心里也郁闷，偶尔盯着轿外的商贩行人看几眼, 又觉得无趣, 收回视线, 绞着手中的帕子发呆。 来来去去瞧几回, 秦柔终于熬不住, 轻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秦洺对李仕景有意的？我竟都没发觉, 只怕连婶娘都被蒙在鼓里。” 韩惟依旧闭着眼不应答。 秦柔见韩惟一尊佛爷似的端坐在那，一声不吭, 心里觉得气不过, “你不说话, 是恼了？可是因为海氏提到的信？我也知道，我是个有婚约的人，那么做不妥, 可我有我的苦衷。” 秦柔软言与他解释, 希望缓解此时的气氛, 可韩惟仍是不理她, 秦柔既憋闷，又委屈, 索性与韩惟赌起气来。“何况, 你我只是合作关系, 我们不是说过彼此互不干涉。” 韩惟缓缓抬眼。“你说得对，我也并没有干涉你, 无论是大婚前，还是大婚后。” “你！”秦柔头回被他气得说不出话。 他这是什么意思，不过是她婶娘的两句挑拨，就值得他这样与她算起旧账？ 半晌，秦柔言语有些泪腔道"季华是个什么样的人，也许我比你清楚，就算没有婚约，我也不会糟践自己与那种人牵扯不清。” 韩惟看向秦柔，这才发觉秦柔两眼含泪，韩惟在秦府被那个婶娘闹得心烦意乱，出了府与秦柔同乘一车，心里憋着气，明知道秦柔在放低姿态与他示好，却怎么也不愿意开口，破天荒头一回像小孩子似的与秦柔赌起气。 可韩惟哪料到秦柔反应这么大，看着秦柔背过身子去，韩惟心里反倒更慌乱了。 沉着声音，半天挤出一句“……我没有这么说。” “你虽没这么说，可你心里是这么想的。否则，刚才在轿子上也不会什么都不说，把我晾在那里。我知道，自我们相识以来，总有误会，我本不想解释。我们不是正经夫妻，没权利要求你对我有什么夫妻间的信任，可我还是求你信我一次，我这么做不是没有缘故。你这样怨怼我，没有道理。” 秦柔叹口气背过身去，不愿看他。“等事情结束，我自会离开韩府，若我真有连累你声名的地方，到时，只需你给我一张休书，我想办法全你颜面……” 韩惟蹙眉打断秦柔的话“……我的意思是，你若有什么为难之处，可以同我说，我试着帮你解决，不必什么都自己扛着。” 韩惟见秦柔如此，早就后悔自己刚才语气生硬惹恼了秦柔。说实在的，他明白，秦柔是个聪明姑娘，不会在感情上与那种人有牵连，除非万不得已，更不会用这种容易落人话柄的法子。 可他每次见到秦柔和季华打交道，心里依旧莫名的烦躁。 早先，他以为秦柔同旁人一样，误会他有龙阳之好，误会他缠绵烟花柳巷，才与他做契约姻缘。 可今日，这丫头明明试探了他，八成也知道这些不过都是传言。 但她仍有意疏远于他。 他每靠近一分，她就要远一寸。就像她此时总将和离挂在嘴边。 韩惟心内的烦闷一丝也没有褪去，他觉得秦柔心理藏着事情，而这个事情只怕就是秦柔口中的缘故，这个缘故八成又与季华有关。 半晌的沉默，韩惟道“我们是约过，不插手彼此的事情，可你若有难处，我，不能袖手旁观。” 韩惟声音喑哑，藏着说不清的情愫。“也许以前的我可以，可现在，越来越不能够了。” 秦柔本转过脸去生气，不愿意让他瞧见自己抹眼泪的样子，可听他这么说，突然心内一跳。 韩惟的声音喑哑却轻柔，轻轻拂过秦柔原本平静的心，惊起原本平静无波的那汪春池。 她只觉得脑袋里突然一片混沌，她本就不知道自己今日是怎么了，竟突然就被韩惟的冷战，气得心生委屈，又恨自己不该在意韩惟对她的态度。 此刻听着韩惟对她说做不到袖手旁观，心里更乱的了不得。 韩惟日前大婚不是说了，她是漠北来的野丫头，他对她这个野丫头没兴趣，他二人泾渭分明，彼此持界，互不相扰。 可韩惟今日这话又是什么意思？这才过了几日？他怎么可能？如果是她想的那种意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不可能啊！ “你若不想说就不用说，本就是我越线了。”韩惟从怀中掏出帕子，递到秦柔身侧。 秦柔本侧过去身子，只留小半张侧脸对着他，缓缓扭过脸来，伸手接过帕子，拭掉眼泪。 二人的视线只是在空中轻轻一碰，又默契地互相调开。 秦柔依旧绞着手中的帕子，她觉得脑袋快成浆糊了，一句话不敢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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